第卢质和卢程

    冯道刚送完东西给张承业, 从别院悠闲的出来,迎面碰上卢程。

    “见过卢支使,”冯道拱手见礼。

    卢程看了冯道一眼, 突然把头一扭,鼻子“哼”了一下, 迈着八字步走了。

    冯道见怪不怪,接着往回走。

    自从张承业将卢程管理的账簿和支使权交给他,这位卢支使就从所有能表示对他不满的地方表示不满, 例如:见面故意当没看见、背地里说他坏话、和别人说他的出身不好等等, 只要能让他名声不好的,这位卢支使一定来一遍。

    可让冯道无语的是,这位卢支使再怎么看他不顺眼,再怎么说他坏话,就是不干活!

    本来张承业将卢程的活给他,未尝不是存了让其知耻后勇的念头, 可谁想到,这位卢支使除了在外面败坏败坏他的名声外,丝毫不想着把活拿回来, 反而遇到活直接丢给他。

    弄的现在支使院有什么事,下面的官吏第一时间来找他, 而不是卢程。

    冯道摇摇头, 不知道的, 还真以为他把卢程架空了呢, 可其实……

    有的人就是拈轻怕重懒得干活!

    李存勖安排好幽州的事情后, 就带着大军和刘仁恭刘守光父子启程回晋阳。

    刘仁恭本来被刘守光囚禁在后院,李存勖搜使君府时找到他就把他一起捎上了。

    回到晋阳,李存勖开了祠堂,打算用刘仁恭父子祭奠自己去世的父亲。

    毕竟当年刘仁恭背叛李克用,李克用可是到死都对其恨意不消。

    李存勖先一刀抹了刘仁恭,又转头打算抹刘守光。

    刘守光看着提着刀的李存勖,立刻拼命的挣扎大叫:“当初让我不要投降的是李小喜,可他却骗了我,若是不让他来和我对峙说明白,我哪怕死了,到地底下也要到阎王那告状。”

    李存勖听了觉得也有道理,就让李小喜来和刘守光对峙。

    李小喜来了后,生怕李存勖怪罪到自己身上,对刘守光斥道:“难道你囚父杀兄,也是我让你做的?”

    李存勖本来就对刘守光说的信了几分,一看李小喜这么对待故主,顿时更是厌恶,索性直接把李小喜也宰了,让他一起陪刘守光去了。

    外院正堂

    冯道正在向张承业汇报最近粮草的支使情况,一个身穿儒服,有些不修边幅的中年男子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进来。

    “卢质,你随王爷回来了?”张承业看到来人,惊喜的站起来。

    “王爷去祠堂了,我就自个儿先进城了。有酒么,快拿来给我来一口,一路上快憋死我了。”卢质往张承业旁边一坐,熟练的支唤下人去拿酒。

    张承业看的直摇头,让下人去把酒窖的好酒拿一坛来。

    下人拿来酒,卢质接过,也不要下酒菜,直接拍开泥封,就灌了一口。

    “好酒,痛快!”卢质赞道。

    “你也等热热再喝,小心喝伤了身子,”张承业劝道。

    “那还喝着有什么意思,”卢质抱起酒坛,又灌了两口。

    张承业看他不听,懒得再多说,转头接着看冯道拿来的账簿。

    等看完,把账簿给冯道,“做的不错,王爷回来了,等会八成要赏大军,你按惯例提前把赏钱准备好。”

    “是。”

    冯道收拾好账簿,抱着下去。

    等冯道走后,刚才一直喝酒的卢质放下酒坛,对张承业问道:“老张,你哪弄的新人,以前没见过?”

    “上次我去幽州,从景城带回来的,叫冯道,原是刘守光手下的巡官。”

    “他就是冯道!”卢质一听顿时来精神了。

    张承业疑惑的看着卢质,“你知道他?”

    卢质就把在刘守光外院整理户籍账簿的事给张承业说了一遍,并赞道:“这家伙真是个人才,居然把幽州历年户籍、账簿整理的清清楚楚,要不是知道人被你带走了,我都要请王爷派人去征召他了。”

    张承业听了,却沉默了。

    卢质在那夸了一会冯道,却没听见张承业有什么评价,不由转头,“老张,你怎么不说话啊?”

    张承业纠结了一下,反而问卢质,“你觉得冯道面相怎么样?”

    “面相?”卢质不明所以。

    张承业就把周元豹的话给卢质说了。

    卢质一听顿时嗤鼻,他从小读诗书,信的是孔孟之道,才不信那些术士之语,不过他知道张承业身为太监素来信这个,尤其信那个姓周的话,不由心生一计。

    “老张,你有没有觉得冯道长的很像一个人啊?”

    “谁?”张承业把自己熟的人想了一遍,摇摇头。

    “宪宗皇帝时的名相杜黄裳啊!”

    “让大唐中兴的名相杜黄裳?”张承业吃了一惊。

    “对啊,我以前见过名相杜黄裳的画像,冯道的相貌和杜相爷非常相似,想来以后定能充当大任。周元豹只是按常人推断,哪里能算的准。”

    老太监张承业眼睛顿时亮了。

    冯道抱着东西回到支使院,刚进门,就看到卢程正坐在主位上和几个下属高谈阔论。

    看到冯道进来,卢程一改往日对冯道的鄙视加无视,蹭蹭的跑过来。

    “冯道,你不用得意,我堂兄回来了!”

    冯道一头雾水的看着卢程,“令堂兄是?”

    卢程得意洋洋的说:“我堂兄可是王爷的掌书记卢质,除了监军以外的第一心腹。”

    冯道想起刚才在张承业那见到的那个不修边幅的文士。

    这两人是堂兄弟?

    冯道看了一眼眼前衣着华丽的卢程,摇摇头,这俩无论貌相,穿着还真看不出是一家人。

    不过,就算卢程的堂兄是刚才那位,他又没做什么对不住卢程的事,相反,这段时间还是他天天在替卢程干活,难道那位能来怪罪他不成。

    冯道直接推开卢程,抱着东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干活。

    卢程看到冯道居然敢无视他,顿时怒了,指着冯道直接说:

    “你信不信我让我堂兄把你撵出晋阳!”

    冯道头也不抬,随手指了指门,做了一个“请”。

    卢程顿时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等卢程走后,冯道悠闲的打开账簿,按照惯例把大军的赏赐拨出来,一边算一边想:

    被撵了更好,正好回家抱媳妇。

    也不知道媳妇生了没有?

    到底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

    就在冯道从诗经想到论语,从论语想到左传,从左转想到礼记,从礼记想到尚书,从尚书想到周易……一直快把九经想了遍时,卢程终于拖了一个人回来。

    这个人,正是刚才在张承业处的卢质。

    冯道放下笔,起身。

    “堂兄,就是他,就是这个家伙在张监军那故意奉承,害的我被张监军责骂,还差点丢了支使的位子,你快替我撵了他!”卢程用手指着冯道。

    冯道从位子上走到卢质面前,躬身行礼,“下官见过掌书记。”

    除了刚才匆匆一面,卢质这是第一次好好打量冯道,可能由于自己刚才的胡诌,卢质看着眼前气质温雅的年轻人,还真看出一丝杜黄裳的影子。

    “你就是冯道?”卢质态度温和的问。

    “是。”冯道回道。

    “我听阿程说你故意陷害他,想要架空他?”

    冯道面对责问,丝毫不见慌张,反问:“掌书记觉得呢?”

    卢质脸一红,他堂弟到底是什么水平,没人比他更清楚。

    以冯道的才能,要真想架空堂弟,他堂弟只怕在晋阳都呆不下去。

    “咳咳咳咳咳!”卢质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咳了起来。

    “堂兄,你怎么了?”卢程忙扶着卢质。

    “我刚才在监军那喝了冷酒,旧疾犯了,我得快回去躺着。”卢质捂着胸口匆匆走了。

    看着突然跑了的堂兄,卢程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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