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纪晗月的这场抢救, 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
等到天色几乎蒙蒙亮时, 医生们才宣布她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仍需转入危重症病房, 严限制每日的探视时间。
傅寒洲再次被拦在外面, 安排到下午才能进去看她。
不过这一次,应龙城陪他一起在等。
路过去休息的护士看了他俩, 好心劝道“还有好久呢, 家属先睡一会儿吧。”
于是两个手长脚长的大男人站在走廊上, 看了看那张狭窄的行军床,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椅子上坐下。
傅寒洲“咳”
应龙城“嗯。”
过了一会儿,还是应龙城开口道“我其实应该早点意识到你的暗示。”
傅寒洲笑了起来, 说“你是指关于那个梦的故事吗”
“是。”应龙城说, “那时虽然听了, 却没有理解,只觉得过于离奇。”
傅寒洲笑道“你难道从来不觉得那些玩家很奇怪吗”
应龙城想了想道“确实奇怪,不过我并不在意他们, 也没有去细究现在想来,或许也是模因的缘故。”
傅寒洲道“那你不觉得我这个nc也挺奇怪吗总跟你聊飞机、机器人什么的, 你那时满头问号。”
“你是特别的。”应龙城说, “不论什么时候, 都很特别。”
傅寒洲静了一小会儿, 侧头去看他。
应龙城大病初愈, 面色苍白, 人也颇为消瘦,与游戏里无敌于天下的剑神颇为不同。
但他低头沉思的时候,睫毛翘起的弧度都是傅寒洲认识的。
傅寒洲突然找回了与他相处时的自在,道“肩膀借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了。”应龙城道,“再说说口口这个名字。”
傅寒洲笑道“它是我的人工智能,我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叫它了。”
应龙城点了点头,赞许道“智能和情感模拟级别很高。”
傅寒洲“要不然你也不会把它当做情敌了,哈哈。”
说罢,他却又想起了口口的傻样,良久后叹了口气。
应龙城见状沉默了片刻,突然道“看来,它依旧会是个情敌。”
那时候傅寒洲还没有理解应龙城话语中的意味。
不过,当他们聊起人工智能来的时候,好像有滔滔不绝的话可以说。
从深度学习到蚁群算法,从神经网络再到自然语言处理,几乎没有说不下去的话题。
后来,傅寒洲肩膀被人轻轻一拍,突然惊醒过来。
他抬起头,看到应龙城也在闭目休息。
原来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天色已经大亮,病房门被打开。
护士前来提醒他们“穿上外套,你们先去消毒,一会儿准点进病房去探视。今天只能有三十分钟哦。”
此时,应龙城微眯着眼睛,好像还在慢慢听这段话。
傅寒洲就顺便问道“你要不要也进去见见我妈”
“”
应龙城双目猛然睁大,彻底醒了。
数分钟后。
傅寒洲慢慢坐到了母亲纪晗月的床边,看见她脸上戴着氧气罩,目光很迷茫地盯着那些滴滴作响的仪器。
“妈。”傅寒洲喊了一声。
于是纪晗月的眼神突然凝聚了起来,好像一个被惊醒的人,看向了傅寒洲的面容。
那一瞬间,她立刻就笑了起来,艰难地说“这不是哀家的小侯爷,怎么回来啦中原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傅寒洲轻轻伸手握住她纤弱的手指,说“妈,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解释,不过要等你身体好起来才行。还有”
他回过头看去,却见应龙城还站在病房门口,拘谨得像一个上课迟到的小孩。
傅寒洲看得一愣。
纪晗月也见了,就说“这不是啊,哀家明白啦。”
傅寒洲“”
纪晗月笑得不行,道“原来小侯爷是想解释这个啊哀家早就看出来啦,哀家这就给你们赐婚”
傅寒洲腾的一下觉得脸上发烧,忙道“不是解释这个,额,也不能说错了,但是”
说话间,他失措地去看应龙城求救。
就看见剑神大人同手同脚地走了进来,严肃地对纪晗月点了下头,说“妈。”
傅寒洲“”
纪晗月“哎,嘿嘿嘿嘿马上赐婚,你们俩原地就给哀家成亲”
纪晗月乐得直冒泡,旁边仪器却“滴滴”地急促响了起来。
护士连忙拿起话筒道“你们在说什么呢病人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最好不要有太激烈的情绪,让她深呼吸平静一下。”
于是纪晗月憋着笑“呼,吸,嘿嘿嘿呼,吸,哈哈”
傅寒洲“”
看见她这么开心的样子,傅寒洲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说“好、好吧。明天我们再来看您。”
纪晗月虚弱地摆了摆手,这就让他们告退了。
数日之后。
内部法庭开庭,傅寒洲作为证人等候传唤,并在外面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作为当事人的应龙城,是国家人工智能研究所虚拟智脑项目的实际负责人。
他陈述道“盛世公司作为首批与项目合作的公司,在实际操作流程中存在滥用智脑的问题。当时我作为负责人,前往检查智脑异常问题时,发现了他们非法操作的问题,后被当场迷晕,并窃取了我文档中的国家机密资料。
“因当时我仍然与虚拟网络连接,因此现场被伪装成了虚拟实验中的一场意外,这应该也是盛世负责人所制造的第一起意外事故。”
当事人之二,风里鹰,系当时游戏制作专业的的优秀毕业生,原定于在盛世公司实习三个月时间。
风里鹰陈述道“那时候盛世的系统还没有做得滴水不漏。我在那边实习的时候,正好碰到他们在做工作室内部测试那时候谁知道这个内部测试有问题啊。当时我去上厕所,发现自动冲水的东西坏了,就出来对上司说了一句系统好像有点不对劲,结果
“结果他们自己疑神疑鬼,把我给敲晕了淦,小爷好无辜的啊,好无辜的啊”
庭下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一些笑声。
法官敲了一下法槌,憋着笑道“肃静。”
当事人之三,北宸,跨国财团继承人之一,几家知名公司的总裁及董事长。
能请到他到场,属实花了工作人员不少功夫。
他此时身穿西装革履,黑色短发精心打理,却与游戏中形象天差地别,反而颇有几分禁欲的气质。
只见他眉头紧皱,冷淡地陈述“盛世公司邀请我参加b轮投资,当晚谈的不好,我已经让助理订好机票离开s市。不过他们自称又有新项目,再占用我半小时时间,我同意了,然后在酒店中被暗算。就这样。”
说完,他的目光扫视过全场,停留在傅寒洲的身上,嘴角翘起这时突然又有了几分令主那玩世不恭的味道。
当事人之四,纪晗月,也是本案当中最早的受害人。
她坐在轮椅上,被傅寒洲推进来后,平静地说道“数年前我昏迷后,盛世公司的执行总策划傅景林也就是我的前夫就开始计划将我也加入他们的非法实验当中,既可以凑足人数,又可以趁机满足他的私心。这个计划也得到了盛世老板的同意,他们策划了一起事故,趁机潜入了医院”
在纪晗月陈述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
结束之后,辩方律师却问道“因为在这个游戏中,你作为和亲的公主姬深月,并不情愿嫁给大月氏皇帝傅景林,所以你亲自动手,谋杀了皇帝也导致了傅先生在现实中机械性窒息而死,是吗”
陪审团颇有些惊讶。
傅寒洲将手轻轻放在纪晗月的肩膀上,而后者安抚性地反握住了他的。
她正想开口,却见旁边的北宸直接从律师手上拿起了话筒。
北宸略一低头,冷冷道“是我杀的。”
这句话简直石破天惊
庭上颇有些哗然。
北宸却泰然自若的模样,从容道“我抽了他王帐上装饰用的金带,勒住他的脖子,因为力气太小,半天没有勒死;我于是又用枕头捂住他的脸,因为枕头太硬,仍然没死;于是我拿了他的腰带继续勒,姿势是他在床上,我在底下后背顶着床头,两脚踩着腰带的另一端,大约七八分钟后,听到他没有了挣扎的声音。不过我已经力竭昏迷过去了。”
他最开始说的时候,陪审团不乏窃窃私语。
再后来,他的语气依然平静,而底下已经鸦雀无声,都以一种莫名的敬畏看着他。
沉默当中,纪晗月也举了下手。
她补充道“傅景林在里面挣扎的时候,侍卫是我支开的。他在里面结束挣扎了以后,我怕他没有死干净,所以拿旁边的水果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辩方律师本能地说“根据我的经验,迟钝的水果刀很难破坏人体的颈部结构。”
“是的。”纪晗月想了一下说,“所以花了我大约两个小时,终于完全割断了。”
众人“”
纪晗月微微一笑道“要在宫廷里生存,我们也只是谨慎了一点点。”
北宸点头。
众人“”
最后,控方律师小心翼翼地举了一下手,说“我们主张,纪女士和蔺先生是属于正当防卫致其死亡,不为此承担任何刑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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