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库摔打的时候有多痛快, 事后就有多痛苦。
耿氏看到弘昼顶着一大块青色淤块,惊得将手边的绒花丢开,“这怎么打脸上了”
弘昼浑不在意坐到对面,拿起一朵绒花看了看,“没事,额娘做这些干什么”
耿氏先是吩咐听书去拿药,一边靠近看弘昼一边回道, “闲着没事做来玩, 既便宜还好看。”
“那不行额娘戴上去, 别人还以为咱们好穷”
出生以来, 确实没过过穷苦日子的弘昼连忙道。再加上以他的欣赏水平来看, 这绒花轻飘飘的, 也就府里的奴才们会稀罕。但他们稀罕又碍于身份不能张扬高调的缘故,所以他的视线以内几乎没有人戴绒花。
戴的人家,那都是家里实在穷困又需要装点外表的才会。
“你这孩子, 还瞧不上”
耿氏听了好笑, 弘昼深以为然的点头, “本来就是,到时候不是丢阿玛和额涅的脸”
人家一只狗还都是养尊处优,既要金贵还要时尚不是
没来由让自己的女人苦巴巴的节省钱。
不过,耿氏也真的不至于这么惨。她仅仅是闲着无所可做而已,当然就算她有这个念头, 听了弘昼这么说也不打算戴了。闻言只是一笑, “真真是京城有名的小五爷消遣王爷福晋的话张口就来, 真是越发的没边了。”
典仪的那声声五爷喊遍了京城,即便弘昼还未从尚书房毕业出来,垂髻少年的他却提前被人喊了一声爷。
纵然是深居府里,因为是嫡亲额娘的原因,耿氏也早早耳闻了。
“自家人,客气什么。”
这可是他的战绩弘昼没有理由推辞,直接将靴子脱了,盘腿坐在炕上,“额娘,我有事和你说。”
“说罢,是你那院子的事”
“知我者额娘也”
弘昼恭恭敬敬的将几上的茶递上,再将点心推了过去,“我想让陈嬷嬷帮我去看。”
想来康熙会另外遣送内务府的奴才去,渣爹多半也会。但这都是他们的人,于公于私他们只是负责给,但是真正的归顺是要靠自己的。
自小长大,弘昼很清楚身边的奴才好坏有多重要。尤其是他这种年纪小的,保不齐就有人奴大欺主。
毕竟清朝的包衣们不仅和包衣拥抱取暖,还和八旗相互亲近联姻都有。
牵一发而动全身,没看康熙对臣子偶尔都没有脾气吗
弘昼觉得提前做准备,这是很有必要的。别的不说,宅院赐下来以后只能是别院,又或者是等他有了爵位,有朝一日将旁边的王府赐下才是自己的家。但在此之前,这处地方就是他可以安心休息,放纵做主的小地盘。
是需要一定隐私的。
耿氏没有言语,只看着一旁的陈嬷嬷。
陈嬷嬷着着一身黑褐色的褂子,眉眼柔和,比才来的时候更显出了几分富态。走出王府去,不像是奴才,更像是养尊处优的老太太。
但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
老太太行礼,轻轻带笑,“奴才本就是来侍奉阿哥的,可惜始终派不上用场。好不容易阿哥记得奴才,自然是在所不辞。”
“好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掌事管一管,底下的事情嬷嬷就让听音她们去跑。”
“听音年纪幼,只管近身杂事,不如让王爷替你寻几个趁手的”
耿氏不放心,怕弘昼不懂这些,到时候犯了浑。听音是聪明,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近身奴婢,要是里里外外都给她把持着。不论好坏,难免让人猜疑,还容易养大了心思。
弘昼摘了一颗葡萄,很努力的拨开皮。但他这双骑射练字自如的手大张大合惯了,还没有留指甲。冷不丁的做这种事情,更是费了不小心思。脑袋跟着掉下去,巴巴的撕皮哼道,“到时候内务府有人来,再说阿玛现在也不得空。”
爷们在外的事情,耿氏不懂也不能懂。不过后院里的日子也有她们独有的活法,就算不清楚,端看王爷每日进出的次数和时辰就知道了。
而自家儿子还不到那个年纪,也都常常不见踪影,耿氏抚他的头,“好,你也是。莫要年轻逞强,你看你眼皮下都黑了一大圈,可是又熬夜了”
弘昼嘿嘿笑,“熬夜才是本色,不熬不少年。”
“又瞎说。”
耿氏无语,却也逗乐了。等听书拿着药过来的时候,她再让人打着水过来。盯着弘昼敷着热布巾擦了脸,事后再认认真真的给他擦药。
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弘昼觉得擦药的时候力道有点大,按得他有点疼。
男子汉大丈夫,大概是能屈能伸的隐忍。
不过抬眼看着耿氏的笑脸,弘昼更多的是苦着脸,“额娘,这是您儿子的脸。”
“不然呢”
“轻点”
弘昼忍不住撒娇,耿氏按了两下后便收了手,“知道疼就对了即便你不是格格,可脸于男女而言都格外重要。更不要说你这张脸,毁了多可惜”
耿氏的掌心放在他的脸上,指节轻轻摩挲,“看,都粗了”
“”
“还黑了一圈,像个街上玩闹的傻孩子”耿氏很不客气的嫌弃起来,毕竟弘昼之前还白白胖胖,很是可人。
弘昼很受伤,不免怀疑的摸了摸脸,“很难看吗”
“这还用问你看四阿哥,明明是一年生的,人家一样进宫读书却是粉妆玉砌的,多可人”
“额娘,这不是夸人的话。”
“我也没说是夸人。”耿氏仗着在自己的院子里,说话也自在起来,“但就是好看。”
弘昼无奈一笑,这大概就是一种欣赏水平的不同。跨出京城这片地,去到蒙古等那又是遵从健康美。
可能耿氏觉得他糙了,但在他们眼里这就是爷们应该有的样子
弘昼不想当小奶狗,但是也不想当糙老爷子。被耿氏这么嘀咕,他摸了摸脸,“那我在屋子里闷两天就好。”
耿氏对此满意点头,两母子一起简单的用了晚膳,之后就各自歇下了。
法语传教士伯纳德虽然下岗,但是他们的联系依然在。再加上他有两国之间的人脉关系,弘昼有些需要的材料等都能方便得来和探寻。
伯纳德跑了一段时间,石中则在宫里跑,两人里应外合的很快找到了合适做软胶管等工具。
弘昼记住了耿氏的嫌弃,决定保住自己的帅气脸庞,尽量的控制出行。毕竟他现在头发都保不住,谈得上颜值二字已经委实不易。
不然他那么的运动锻炼做什么
最好长大以后,他长得像大伯那样的挺拔帅气。
啧啧,想想都激动。
弘昼认真的挽救颜值,一心二用不忘正事。拉着兄弟们和传教士一起做小实验,测试这些东西是否可用,或者还原小型的地下空调整个系统。
地下空调的系统其实很简单,尤其是弘昼亲眼所见如今的地龙等详细后,就能发现其中的异曲同工之妙。不说冬日的取暖,夏日输送凉气也是很简单的,由一个小水泵抽取地下凉水,然后通过风扇将地下水的凉气送出,以替代普通空调的压缩机制冷。
所以这对环境有一定要求。
好在别院有湖,跟着湖水挖送自然方便,就是动工颇大。
弘昼每天盯着看,出门的时候外撑上一把木簦防晒。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腿跑细了,康熙也跟着出宫去畅春园放暑假了。
出宫的时候,他老人家还特意在弘昼的小破院子里转了一圈。他原来就很有兴趣,觉得弘昼弄得这些东西别具一格。之前做的小实验,弘昼事后都会单独给他呈现一遍。还有他从胤禛手里拿到的设计稿,弘昼还特意修改了一遍。
康熙想起了内务府送来的烫样,又围着地基转了一圈,“这怕是要折腾到明年。”
弘昼摆手,“不用不用,很快的。”
“你这个地下空调有些意思,”康熙想到成功的小实验,顿时动了心思,“倒是可以在畅春园试试。”
“畅春园的屋子都好好的,试的话可能不行。”
“也不是,西面有一间书房正好要修葺。”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要是有用倒可以一同动工。不过朕可有言在先,若是事后你觉得这宅院难看,想要修建可是要自己掏钱改修。”
“玛法放心,肯定会好看的。”
这半成品的宅院没什么好看的,两爷孙忘了几眼后就动身去了畅春园。
此行弘昼去,雍亲王府里的人也动身去圆明园。
原来胤禛不去的,但是因为抓耗子一案闹得京城风风火火好不热闹。有康熙的亲笔御旨下去,凡事的人根本连他的衣袍的见不到,就由着胤禛领旨办差。一个个的罪名安上去,再一家家的抄干净。
一时之间,雍亲王的冷面之名是扶摇九万里。不知事情的百姓们还将他比如凶煞,谁家孩子不听话就点名出来进行恐吓。
当时众人出行的情形不小,京里头人都看着。尤其被抄的马佳氏等人,虽然只是单纯以罪的部分处理,他们剩下的人在世人眼里依旧是有罪名的。
京城之中风声鹤唳,对此事已经有了不同版本的流言传出。
最初的保守派道,雍亲王甘心做个老农民是假,实际上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偷袭埋伏,想要好好杀一顿威风。
其次的野心派道,雍亲王就是看着国中无东宫太子,所以才动心的企图谋划求功,得到皇上的赞赏和抬举。
那么问题来了,说前者皇上忍了这些年为何要忽然杀威风杀给谁看为了谁杀
而后者则耐心寻味了,毕竟东宫之位空缺之后就成了不可提起的事情。再加上皇上立了密旨,底下谁也不敢大动干戈。所以雍亲王这时候出来得到抬举,是为了什么
有人两者合一,便道雍亲王便是那密旨立储之人
不然为何康熙为他立了功名威严若不是他,又叫后来的兄弟和雍亲王情何以堪
没看这雍亲王府的小五爷,天天跟着皇上屁股走,宠的堪比当年的太子么
这些流言蜚语多是从八旗子弟里风云而起,再跟着一一散开,听得弘昼一愣一愣的,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他都差点相信了。
不过自己常常在康熙胤禛见面的围观,很清楚这两父子见面就是正事。心情来了,康熙倒是会说笑两句,胤禛也会接一接,但都是来去匆匆很是忙碌的样子。
更不要说散心,或者电视剧里那种暗示将江山托付给你的话。
路上的时候又被众多目光看着,弘昼已经有了早前的过渡期,习以为常的上了胤禛的车。
车上只有他一人,正闭目养神。弘昼上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懒得睁开,“怎么过来了”
“玛法叫我过去畅春园住。”
“嗯,去吧。”
胤禛淡淡的,并不以为然。可能觉得反应太过寡淡,又觉得自家孩子会调皮,想想叮嘱两句,“跟在你玛法身边,还是要沉稳懂事,不可得意,更不能任性耍滑。”
弘昼直接坐到他的旁边,大大咧咧道,“哎呀我这么乖巧懂事,您老人家还不放心吗”
胤禛从眼缝里看他,“你倒是忘了。”
“啊”
“福宜天天惦记你,拉着爷说你将的故事。”
“故事”
弘昼想了想,“睡美人还是剪刀手”
听着名字就觉得不是什么正经故事,胤禛终于睁开了眸子,“弘昼。”
“啊”
“你是猪吗”
“不是啊阿玛你干嘛骂人”
“我对面是个傻子。”
“”
“接啊”
“我,我这是逗福宜的时候说的笑话而已。”
“爷让你接。”
弘昼憋了憋,利落丢下一句,“反弹。”
“”
又是没有听过,但似乎可以理解的话。
胤禛眉头动了动,抬手一个手掌放在弘昼的脑瓜上,“这都是哪里听来的”
“就是闲着没事,我自己想的。就觉得福宜会喜欢,这才逗她而已,不是真的骂人”弘昼生怕他又要记很久,连忙抱住胤禛的手臂道,“您还作弊,每次说事情的时候都带着额娘呢”
每次他想要说什么,撒娇或者耍赖躲过去,结果耿氏都要基于自己的身份和习惯,总会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这让一向得利的弘昼而言很是憋屈,才刚一两回的时候没放心上,可多了之后怎么可能没发现
渣爹可是都在旁边优哉游哉的,露出坐收渔翁之利的笑意。
胤禛闻言手掌拍了拍,“你倒是不傻。”
“那是我是谁啊那可是宇宙超级无敌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有情有义有胆有色举世无双人之表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树梨花压海棠呵,的儿子”
弘昼几乎使出了洪荒之力,脑子里翻滚着各种彩虹屁组成的成语,一口气将其说出来夸奖渣爹。
他差点没有喘过气来,顿了顿说到最后儿子的时候,胤禛本来要敲打的动作一收。
嗯,不是自夸就好。
至于这些肺腑之言,他都记在心上了。胤禛很是受用,“这也是你逗爷高兴,随便说的”
“不不不这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伸手牵住胤禛的手,弘昼一脸诚恳眼神对视,“我爱新觉罗弘昼,对天发誓,这就是阿玛在我心里的形象您就是这样的完美无瑕阿波罗”
胤禛眉头动了动。
“阿波罗就是希腊的”
“爷知道。”
差点被儿子看做成文盲,胤禛心里很是无语,不就是西洋神话的一个神嘛
“这张嘴厉害分明,你莫不是想要学你二伯出行为使者”
“也可以啊”弘昼想想,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带资出国旅游,这种待遇不好吗
话音一落,手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敲落,“要是真想,就不能三心二意。规矩上,也不能马虎。”
弘昼再次抱紧手臂,“不过那样就要离开大清,我舍不得阿玛,所以还是算了。”
“真舍不得”
“舍不得舍不得。”
“你那些话,可还有”
“什么”
弘昼抬头,眨了眨眼,“阿玛,你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叫你说就说。”
胤禛眉头一动,连忙竖起自己长辈的样子来。
“不是,你只要问哪里怪”
“”
“问啊”
眼眸里的眨巴着星光,和福宜几次在被子里说故事的模样相似。胤禛深看着他,“哪里怪”
“怪好看的嘿嘿嘿。”
指节在弘昼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胤禛嘴角微翘,“看来是琢磨了好些话。”
“是啊是啊我可是你的宝贝小棉袄嘛”弘昼说的洋洋得意,像是个小孔雀似的,无时无刻都在抖机灵。
胤禛见此很满意,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不可浪费,就不能浪费了这等天赋。出行在外规矩不可失,能说会道也才能方便事情。从今日起,你每日见爷都要说上这样的一句。”
“啊”
弘昼目瞪口呆,这种土味情话你让我一天来一句
我这脑后面的两根辫子,估计没两天就要自己脱落了
“说不来”
“阿玛,这也太难了”
“福宜说”
“好好好我尽力而为”
弘昼气的磨牙,他只是想着出口拿耿氏牵制自己的恶气而已。心里一面可惜没有见到渣爹听见那些话的脸色,一面又满心肯定自己想好了对付渣爹的方法。
但他万万没想到,渣爹竟然喜欢油腻腻的每日情话。
真马蚤气。
现在想想,真的是很不划算。
弘昼眼睛一转,“阿玛说的是,可是我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阿玛。”
“说。”
“近日总听人说玛法现在最疼您,还有人在我面前问,是真的吗”弘昼生怕听到什么秘密,整个人扒在胤禛的身上,还垫着脚尖凑近去。
弘昼整天在御前走,听见的多是正常的,所以这句话也是真话。
胤禛闻言一顿,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心中念念有词似的,抚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道,“不觉得呢”
弘昼想想,“好像不是。”
康熙老人家对他的疼爱,因为有隔代的关系,所以更加随意亲近。而弘昼也见过二伯在的情形,所以摇了头。
“世上多得是多嘴人,你觉得不是就不是,你觉得是就是。”
这话说的像是没说一样,但是仔细听觉得这态度未免太冷了。一点都不像是得宠的人,更不要说是被扶上皇位的那种。
弘昼点点头,看来渣爹也没有被迷惑了眼,就是不知道心里头怎么想的。可这种事情,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张口说呢
等到了圆明园,弘昼和耿氏摆了摆手,自己则去了不远处的畅春园里。
住在畅春园里,确实是很方便的事情。
首先他们阿哥们上课的时候,畅春园可谓是离得最近的。二来这西院还有个书房给他随便捣鼓,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了。为了沙龙会的成功开办,如意馆里的活跃分子也跟着搬挪过来。当然,在此之间畅春园里本就有各位传教士们的学习办公之地。
弘昼这一过来,可谓是如鱼得水,潇洒快活。
因为读书和研究,弘昼整天低着头和一群人见面。胤禛也因为自己有差事忙碌,偶尔过来请安的时候都时辰不对,导致两父子竟然一连几日都没有见面。
弘昼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有意躲闪,心里喜滋滋的,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想念渣爹。心甘情愿的整天忙得忘乎所以,也就只有膳食之后得闲出去散散步而已。偶尔要是自己忘了时辰,白白还会咬着花球过来找他。
若是人少的时候,常通还会帮忙带上板车,让弘昼一边遛狗一边做着看风景。
弘昼觉得还是自己散步好,却没想到散出另一传言。
院子一角的几个奴才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八卦是人的天性,弘昼觉得这没什么,等悄悄走进后竟听到那么一句
“这皇上不会真把五爷当仁亲王一样疼,雍亲王这是父凭子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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