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尔敦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
毕竟他是上任来保护五爷的不是被什么鬼火吓哭的呀偏偏他又没忍住的哭了出来
以后可怎么是好
富尔敦心里又羞又恼,不过场上人都自觉发笑起来,觉得他这个样子真的蠢透了又想到他跑了半天,惊吓的脸都白了,可真的是倒霉得很
情有可原,能够理解。
虽然情况很不适合,但气氛也真的变好了一些。
只不过这么深夜一闹,弘昼后来的心情不太妙,这一晚也没办法睡了。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默默地学习了人与人之间打交道和言语交流的艺术,等自己走出京城,才发现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原貌是什么样子的。
它迂腐,也向往学识。
它善良,也本性罪恶。
它漂亮,也内里肮脏。
弘昼站在花园,他就认真的看了很久很久,几乎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恍然道,“这是红木香。”
“五爷认识”
“好像是书里看到过,一年有大半都是花期,花量很大,颜色艳丽,香味浓郁。还耐寒性强,可忍耐零下低温环境,只要水肥充足就能养活。就是一般的红木香没有这么艳,这么香。”
至于原因,自然都明白了。
人类是最好的化肥。
这不是什么昂贵品种,宫里自然没有见到。但弘昼曾经在别人的花园里见到过,因为它的味道香浓好闻,颜色艳丽夺人眼球。但他从不在意这些,所以印象不算太深,直到今日他将谨记。
石中闻言点头,“那奴才另外寻红木香送回去”
“嗯。”
弘昼点头,“那边的人应该睡了一场好梦”
“做惯的事情,想来早就安心睡了。”
石中实话实说,不过是每个字都是嘲讽。他虽然是宫里的太监,进宫时就收到了许多的不公,但他也因此换来了别于穷民的日子。可谓是有付出就有收获,再其他的苦楚,他都能够理解。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管家早已被揪起来,跪在弘昼的面前,他闻言迎着石中的目光,低着头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不说不行,他从众人的言语中才得知来者的身份贵重。就算他咬死不说,回头也依旧真相大白。
故事很简单。
王成是个很聪明的小子,出身贫寒,是族中最底层的孩子。所谓的族长照顾,也不过是后来发迹之后,发现他有经商本事,便添了二十两银子本钱事后再收了一百两的分成罢了。真正照顾他的,是邻里几家人,以及投靠族长家的侄女。
两人算是情投意合,所以发家之后就登门求婚。
族长点头,为此换了提携后人的名声,连王成给族长的钱也变得由他一分功劳。但王成不介意,他是个感恩的人,甚至将帮助过他的人一同带着赚钱。直到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每年都会给族里钱财,算作培育后来的孩子读书,不必像他这样辛苦赚钱。又两年后,王成成了城镇里的首富,也和县里的官员有了交际关系。
一个贫寒小子改头换面成了大人物,侄女还有喜了。
只能发小财的族长看着眼馋,竟然动了歪心思,说王成常年在外营生赚钱,所以做主让家眷带着侄女到府上养胎。
管家看了眼园中的红木香,落下两滴廉价的眼泪,“外人都说王夫人的生了两胎女儿,怕王家无后又帮着纳两门妾,结果还是生的还是女儿所以才去庙里请佛。可实际上,王夫人生的头胎就是儿子。”
弘昼莫名的觉得后背发寒,“那大女儿是谁”
“就是族里一人和妓院里生的孽种”
“孽种”弘昼冷呵,“是谁他妈按着他头播种的吗”
“贵人息怒贵人息怒。”
管家以为是替换龙凤之事惹怒了弘昼,他也不敢巧言令色,只能巴巴的跪求息怒。
石中整个人站直了,他担忧的看了眼弘昼。
主子可很少动怒,更不要说这样粗话骂人。
弘昼强忍了怒意,“既然都是你们族人,为何连孩子都杀了”
“这,这说来也是母子同心。王夫人不知怎么,竟然觉得大小姐不是亲生的,就想着查一查。族长夫人闻听了,就就想,这,这孽种见不得光,其他又是分嫁妆的,所以就一不做二不休都给处理了”
“”
“王成识得人多,听人说是土匪做的就气得上门去,也没来得及细查是族长所为。”
弘昼听得烦躁,把帽子往地上一扔,抓了抓暖和的大脑瓜子。
管家看他没动手的意思,便将后来的事情也道来。实际上不说,大家都明白了。族长一家谨慎,尸体更是出其不意就埋在王府上,王成自己都没有查清的冤枉,死后自然就成了无头案。王府的财产一应充公,唯有这王府因为磷火等阴差阳错的缘故,使得众人不敢靠近。
如果不是弘昼等人上门来住,族长也不会叫管家来瞧动静。
真是
弘昼想到自己之前骂山野刁民愚民,可实际上这样有点见识的人才最可怕。脑子里像是开了光,却又不知世间的道理,反而拿着一点皮囊遮盖身上的恶臭。不知道的人,不仅把他当人,还当成了应当敬重的好人。
这种人,是没有底线的。
弘昼觉得恶心,他来的时候只扫了族长一眼,也万万没想到对方的角色设定这么牛叉。真相大白之后,他甚至不想去看一眼,只是摆手让阿林保等人去操劳。
人嘛,大概也是要互相学习和麻痹自己的。
这种开了微光的脑子和行为,弘昼决定学习,就像是他作为上位者的时候吩咐底下人一样。他不需要太过详细,只需要前因后果就足以。
之后族长家众人捆绑丢去了县令,弘昼特意在此住了两天,亲自等到审判出发下来才肯离开。尤其是族长,可王家大小姐的生父,弘昼都懒得管他们的亲戚关系,直接一句话,“阉了。”
而族长的夫人,县令也在她的脸上盖了章,跟着大部队丢去远方。
这样没有脸的人,不能出卖色相,又被上面人点了名的。此后半生只能出劳苦里,苦苦挣扎,但又不能自己决定生死。
最后,弘昼在破庙口里看到乞讨的王成之子。
族长家想的谨慎,不想要有丝毫的问题,所以直接丢远了。偶尔还会叫小厮路过,看看几岁的孩子是怎么打斗争抢一片带泥土的饼子。
没有所谓的施恩,只是冷静的看一眼。
这可能恐怖,但对于王成而言反而是好事。不用上演乱七八糟的恩人原来是仇人的戏码,甚至把他带到王成宅院前时,七岁的他满脸冷漠。
弘昼问他,“你父亲的家业都是你的,你要留下来入学吗”
有他敲打之后,足以让小乞丐平安富足一生,算是很合适的选择。
可小乞丐答非所问,脏兮兮的小鸡爪子垂落两侧,他既不欢喜也不紧张的回忆一句,“我见过王成,他给过我一个肉包子。”
他说的冷冷清清,弘昼蓦地有些酸鼻子,“还有呢”
“他还给育婴堂钱,可是我和别人打架,就被赶出来了。”
“你要打回去”
小乞丐摇头,“不,他们打不过我。”
“”
“我和他长得不像。”
“你就是他儿子。”
“可我不像。”
小乞丐似乎说的不是长相,弘昼看他说得一板一眼的,一瞬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但小乞丐不在意,他转过头看着弘昼,“我跟你走。”
“啊”
“你很有钱。”
“你也有钱啊”
“我不。”
小乞丐说的很任性,两颊像是鼓了鼓。
弘昼点头,“行。”
小乞丐没有家人,跟着他也没什么。如果他有脑子的话,还可以丢到相应的学院等地方求学。说不定从小的影响教育下,大清也能多一个可造之材。
不过,在此前他要上第一堂课。
小乞丐的生活环境不爱和人亲近,弘昼就原地双臂抱着看他,“跟我走可以,但是要听我的话,并且有一件事情你这辈子都要记住”
“说。”
“不要重男轻女。”
说来说去也有重男轻女的祸啊
都是自己的孩子好好对待不可以吗
弘昼明白他们的思维,但是他的脑子不一样啊就像当初的会议上一样,也不至于各种暗喻对伊丽莎白等的女权主义的支持言论了
大家一起强一起建设,这样才更好玩不是吗
同理,小乞丐也不懂这话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既然跟了人便本能的点头。小乞丐的敷衍和认真太过表面,弘昼很难忽略,于是让人将他收拾收拾。动身离开的时候,弘昼就多了一个说话的对象。
为了能够让他理解,弘昼还特意的给他讲了两个小故事。
小乞丐听得很认真,然后看着弘昼道,“他们都有名字。”
“”
“我的名字是什么”
“”
这是重点吗大哥
弘昼觉得头痛,他出来玩的,怎么感觉捡了个孩子
不过换个思维想,有名字就代表他有思想,这也是很好的表现。至于名字嘛,对此有点苦手的弘昼点着下巴想了想,“你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就叫什么”
小乞丐看着呆呆的,但他脑子很散发,眼眸微微放大似乎是恍然大悟的神情,“肉包子,我叫肉包子”
“可你不姓肉”
“王肉包子。”
“没有汉人名字是四个的”
“有啊,张老瘸子、小鼻涕包、赖皮虱子”
莫名其妙的,弘昼好像认识了小乞丐七年的好朋友们。他既心酸又好笑,“四个字是复姓,你只单姓,就是王。”
小乞丐显得有些委屈,他似乎想了想,“王包子。”
弘昼也懒得说了,“你以后别后悔。”
“不后悔,王包子猪肉包子、狗肉包子、韭菜包子”
王包子为了加深对包子的喜欢,很认真的掰着手指开始数了起来。数着数着,他还和弘昼分享自己在哪个楼后面翻得半个狗包子有多好吃,又或者是谁丢的菜包子有多香。
弘昼觉得他就是在不停的装可怜,偏偏自己毫无理由,只能立着耳朵听。
等出了城,王包子在车上昏昏欲睡起来。
他换了一身衣裳,擦洗了脸上的脏东西,倒是看得出眉眼的干净。不过他在街头当了几年的乞丐,身形消瘦的像个五岁孩子。
弘昼以前看过这样的孩子,但那是隔着屏幕来看,只能怅然的感叹两声,最多跟随大众捐款就好。头一回看到人间惨剧,他不可避免的多思一些。
好在这孩子不笨,从头到尾都跟着。
下车歇息的时候,王包子也做到了跟着他的诺言,真的是亦步亦趋的程度。行走坐卧样样都在模仿学习,不过他的行为相对更粗犷随意就是了。
他也不懂规矩,看到吃的时候两眼放光。和阿林保等人同桌吃饭时,他的两手一起忙碌,几度想要把筷子扔了直接上手。嘴里的还没有嚼,手上就不住的往里面塞,整个人完全的表现了狼吞虎咽四个字。
为此弘昼给了富尔敦一个重任,教导他规矩。
至于他怎么听,又怎么教,完全看富尔敦的本事。
再加上路上听到一些风声,弘昼发现自己一群人太过张扬了。迎着众人的目光中,弘昼恍然的和阿林保道,“还是和出来时一样吧,分开走。”
“分开也可,只是王包子”
弘昼看向一边乖巧站在富尔敦旁边,不吭一声的王包子,“富尔敦也一起罢。”
富尔敦眼眸一亮,“奴才定然好好随从。”
弘昼怕了,摆摆手,“你好好带着包子就行。”
“是五爷请放心”
这么一安排,他们一行七人就这么出行。弘昼依旧以普通人家的孩子出行,不过行事当面也尽量的不这么张扬。
弘昼想着尝试一下不同的方式,也可能是各方面的成熟和不同,他发现自己发育了。
是的,就是下面发育了。
不是突飞迅猛的方式,但也是有眼目睹的变化着。
第一次的时候自己还懵懂,加上过去了这么些年,弘昼头一回清晰的看着,脑子里不受控制的记录下每个变化和画面。
弟弟长大了。
哥哥很欣慰
弘昼的心情很好,以至于路边有书生背着箱笼辛苦躲雨的时候,他还笑着叫停马车。
书生小心的拍了拍身上水珠,先是和阿林保道谢,又和马车前的石中道谢,之后进来看见弘昼一人,更是笑道,“学生刘统勋万幸遇见贵人,恩谢备至。”
“贤良客气了。”
弘昼盘腿坐在上面,他看着刘统勋的模样,“鄙人叶良辰。”
“叶生莫非也是乡试赶考归家”
刘统勋有些惊喜道,弘昼听闻想了想,“现今还有乡试”
“学生不才,乡试时因事未能赶上科试,这回是去补考回来。可惜才者辈出,如今落选前去豫章书院入学。”
弘昼沉默,他遇到了同类人了。
就是那种考完试后说,完了考砸了但分数出来依然甩大街的普通天才。
豫章书院他记得啊,几百年的老书院,皆是选当地各府、州、县、厅学之生员俊秀者入学。在康熙退位的那一年,他老人家还赐了御笔门额。
刘统勋问他,估计是把他当成参加录遗中的一员。但是他的年纪小了点,很可能是捐了监生的童生那种。
弘昼没有故意说明,所以刘统勋潜意识里觉得他是小童生,自然的就亲近起来,话语里多是他不太关注的考生问题。
一个人关心与否都是看得出来的,弘昼表现出对事情的不在意,这让读书人刘统勋颇感皱眉。他看着车中讲究的茶碗盘子,还有弘昼身上的衣着佩饰等,便是吃穿不愁的大家。
然后,刘统勋很自然的开始劝弘昼。
刘统勋劝人很隐晦,可能是顾忌两人不熟悉,所以他是说了几个朋友系列。等听到第二个,第三个的时候弘昼才反应过来。
他很头疼,皱着眉头表示他家有爵位要继承,不用读书。
刘统勋闻言赧然,“如此是学生多言了,不过书中金玉学来是自己的,认真些总是不亏。”
“爷阿玛也这样说,不过人有多少能耐就做多大事,强求不得。”
把无心向上说的这样光明磊落,刘统勋听了便自觉闭嘴。
虽然他比着年纪大一些,不过惹得不高兴被丢下去就不好了。
刘统勋不说这些,弘昼舒了口气,再一次肯定自己不适合按部就班的科考。好在穿越大神的厚爱,没有让他长久折磨。
阿弥陀佛
刚到一处大省的时候,有人送来了胤禛的家书,还有一箱的东西。
弘昼在入住房中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两身讲究又轻薄的衣裳,还有斗笠等方便路上遮阳防雨用的。
很难得,胤禛展信皆是关怀言语。字字句句都是回应他在路上的经历,有担忧也有肯定,再来两句钢铁直接的夸赞。弘昼看得美滋滋的,很自然就被拐了心神,觉得渣爹真的是好人。
还道他亲手做了两个鼻烟壶,让弘昼随身带着,以后坐船或是身体不适时就拿出来醒神闻一闻。
弘昼在箱子里翻找,当即试着闻了闻,再笑着看向信封。
再笑容微敛。
信中最后说到,年贵妃有喜了。
算算年氏入门也有七八年了,最开始的时候划得很清楚,直到福宜出生后才正式的加入后院争斗中。不过说争斗也不对,因为胤禛的后院相对稳定并且在可控范围内。年氏设为唯二的侧福晋,几乎是众望所归的接了前辈的班。
胤禛也不算说真爱谁,但他看你顺眼习惯就懒得再挑了,只要不是太大的问题,他都能容忍着。相比较起李氏从格格宠到侧福晋,还接二连三的生孩子,年氏其实很不争气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年羹尧的缘故,亦或者年氏的性子还有些好玩随意。
弘昼垂眸,看着倒数的那句话,不知男女,而汝终是最爱。
再后面就是问他归期,让路上小心。
弘昼的嘴角扬了扬,又压了下去,渣男
这种被渣男宠爱,痛并快乐的感觉怪不得后来那么多女生喜欢。
对方完全在自己的接受范围内,而且条件几乎完美。哪怕坐拥三千,但他渣的明明白白,然后给你一句爱你。
弘昼的脑子里,浮现了可爱版的胤禛对着自己比心的表情。
竟然该死的可爱
弘昼明知自己此刻是傻女生恋爱脑,很大可能是自己一厢情愿幻想的事情,偏偏自己给自己萌到了然后心情治愈了。
算了,有孩子又怎么样
这是自己都想过的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并不能代表什么。相反渣爹会表示自己的感情,还对自己比心心。
儿不嫌父丑,够可爱就行了。
弘昼如是想着,又深深吸了一下鼻烟壶,顿时上头的将信封珍惜的收好。
“五爷,是在哪里用膳”
“楼下”
弘昼心情好,刘统勋依旧顺路而行,他道感谢弘昼所以这顿饭他请。
看着刘统勋模样,弘昼毫不客气的点了几道菜,然后立着耳朵在旁听。
事实上,这客栈真的不辜负他。
刚刚坐下来时,就听到堂上七嘴八舌的说话,偶尔有言语张扬的,还会带着人一同言说嬉笑。气氛上是很好的,也不用讲究规矩,任是谁都能一同。
弘昼没有跟着搭话,他的长相就容易被人轻笑过去,索性他就不说话,直到说到了江湖传说。
“你们听说没那个叶良辰”
“他又怎么了”
“听说上个月走到南阳府那里。”
“又抄家了”
刘统勋看着身侧的叶良辰,他有些坐立不安,想到了自己路上的呱噪。
“何止啊直接抄了半个族,男的不是发配就是太监,女的也一样丢去做苦力活”
“啧啧啧,当真不懂怜香惜玉”
“心狠手辣”
“这可不怪那叶良辰,是那族里找死”
“这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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