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大清和郡王

    身为沙俄的国王, 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是很有雄心的。一生中建设无数, 直到四年前和瑞典亡国的大北方战争胜利后, 俄罗斯元老院授予他“全俄罗斯皇帝”的头衔,至此也真正的加冕为皇,成为真正意义的帝国。

    彼得皇帝积极推进社会、政治、军事的改革, 努力将俄罗斯社会经济面貌向西方靠拢。

    这里面的种种文化,对于康熙和弘昼而言都是陌生而熟悉的。一个是报上耳中有听有见, 一个是对后来的社会制度熟悉, 但是眼见为实的感觉始终比脑中的虚幻更加实在。

    因为近年来大清和俄罗斯两国有许多来往, 所以飞艇大队的机夫驾轻就熟, 恰恰好一天的时日就到了俄罗斯的地境。再随着早前说的红旗暗号, 弘昼站在窗前很自然的看见了那熟悉的新京都圣彼得堡。

    身为中华的邻居, 弘昼曾经是去过俄罗斯的。但那个时候的圣彼得堡都是建设全面,不从事政治的他也就在涅瓦河旁看一眼, 而非如今来往都是贵人和侍从们。

    头顶上这么一排的飞艇而来,彼得皇帝也早已听闻的走了出来,还有皇后等人。飞艇还没有下去,弘昼甚至能听见一众欢呼, 还有俄语和各种奏乐。

    他们在欢迎。

    康熙原来是惬意十足的呆着,他早就习惯了出门在外的不便,身边也总能给他的不便创造成便利。最开始的时候虽然他有点恐高, 这个词还是弘昼和他说的, 但他并不承认。他大清皇帝, 曾御驾亲征又登高祭天,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娇气毛病

    当朕是他么

    坐船都会晕的孩子。

    康熙很是不屑和固执,坚信自己不可能有,隔三差五的还会很新鲜的样子要飞一飞。

    当时飞艇每天都在改进,弘昼自己都飞吐了,恨不得能造一架飞机来解决所有的问题。结果一扭头,康熙老爷子慢慢地习惯了他放得高度,闲情逸致的开始看风景。而随着后来慢慢地进步,飞艇越来越高,康熙也越来越喜欢飞。

    所以后来心中一动,不择手段的偷了调试最好的那架溜了。

    所以这一日的飞行旅途,康熙更显得意犹未尽,觉得在上空睡觉太有意思了,以至于夜里还执着的要看星星把酒言欢。后来还是自己受不住的眯着眼睛睡下,等到再睁开眼睛看发现下面的景色建筑全然陌生,魏珠回道,“主子,到了。”

    “到,到了”

    康熙犹有些不信,搓了搓眼睛似乎觉得自己在梦里。

    弘昼起来得早,扶着门边站姿随意,“昨夜没有大风大雨,几个师傅轮流值夜开着,还比我想的要早一个时辰到。”

    康熙顿时有了班级提前的惊喜感,他欢喜的抚掌大笑,“好啊”

    说着往窗外看了看,又喜不自胜无处安放,转身两手紧握着拍了弘昼的肩头,畅快得意道,“吾大清昌盛”

    康熙像是唱大戏的台柱一样,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慨然,弘昼硬是撑住他的欢喜,等到肩头上砰砰好几下才提醒,“还有会儿就下去了。”

    这句话叫康熙回过神来,连忙让人把他备好的衣裳拿出来,转头看见弘昼偷闲的看着自己笑,他更是严肃指道,“换一身。”

    弘昼低头看着自己的新衣裳,“挺好的呀。”

    康熙眼神淡淡的扫了过去,“朕之前准备了一身,你现今换上。”

    弘昼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就看着魏珠和另外的人将一身小些衣裳拿了出来。

    皇家人讲究起来也是很麻烦的事情,譬如不同的场合里有不同的服饰着装。服饰中除了朝服外,还有礼服、吉服、常服、行服和雨服。当初装箱上飞艇时,因为康熙的物什太多还有些分到另一艘飞艇中存着。

    而这一身则是礼服,想来是针对于今日与彼得皇帝相见而准备的。

    等展开一看,他的竟然和康熙的那身有些迥异,但和他以前看的不大一样。

    “这是”

    “朕亲手设计的,可好看彰显”

    弘昼差点说了渣爹,毕竟风格有些相似,但好在他谨慎的没有张口。康熙很高兴,身旁的魏珠笑着道,“主子设计的时候,还特意为王爷也做了两身。”

    “出行在外,怎能不着重装行”

    魏珠这样说,康熙难得的还拗了起来,一副是因为你肯定不重视这方面,所以才会费心思顺手给他做了两身而已。

    弘昼听了眼眸一弯,“谢谢玛法。”

    他身上的这身也是早有准备的,但他换了康熙准备的之后感觉也更正式了。尤其是看见俄罗斯这欢迎的队伍,顿时受教的站在康熙身边当好看的陪同。

    飞艇落下,门一开。

    登时就有早一步前来的报刊人员忙碌起来,举起画笔的举画笔,拿炭笔的拿炭笔,还有抱着相机的已经站在最佳的地方,前后各一个瞬间将两方人员的第一样子拍了下来。

    康熙和弘昼都是有经验的人了,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就扬起笑意,带着官方和矜持的神色对着彼得大帝等人。

    众人拥趸之下,两方靠近过去各自行了帝王礼仪。

    弘昼见过之后,眼睛瞬间看向了安娜和伊丽莎白,眼里露出几分欣赏。当初两个小姑娘一身宫装,加上自身得天独厚的长相,实在是惊艳了他,有种芭比娃娃出现在面前的感觉。但后来因为环境的影响,她们的宫装有了改良,偶尔还会穿上清朝的服装。弘昼虽然不在意这些,但是个人的审美上,还是觉得她们本国的宫装长裙才是最好看的。

    白皙的皮肤,透彻的蓝眸,一头浅色金发也随之年纪有了些许变化。

    更重要的是,她们盛装出行,神采飞扬的衬出大好年华。

    未来的新娘子安娜,更是美出了新的境界。弘昼见此举了大拇指,用流畅的俄语道,“漂亮。”

    阔别四年的朋友,弘昼没有丝毫的生疏,安娜噗嗤笑起,“谢谢。”

    倒是一旁的伊丽莎白规规矩矩的行礼,走近两步低声来,“我呢”

    “漂亮”

    伊丽莎白当初第一眼就让他惊艳,十六七岁正是年华时,也不会有西方人所谓的早衰面容,整个人简直白的发光。

    弘昼是由衷的感叹,伊丽莎白却哼了声,“一样的话没有诚意。”

    “你耳朵不好啊没听出我对你惊叹号的称赞吗”

    伊丽莎白这才勉强接受,同时反驳,“你耳朵才不好”

    “列夫的意思是,我不好看”安娜见两人如此很高兴,但是见着母后正在留意过来,及时的插话反问。

    弘昼对此调皮的挑了挑眉,眼睛转了转,“我可不敢夸你。”

    安娜顿时被逗得一愣,想到后日的就要出嫁顿时幸福的笑,“确实不用你夸。”

    弘昼见此笑得更开心了,看来安娜这段婚姻至少是自己喜欢的。

    这大概就是两国之间的差异,安娜也比以前看着愈发的开朗活泼起来,看来书信里说的都是真的。

    一众人摆了个姿势拍照,然后迎着康熙他们下榻。

    伊丽莎白和使者都去过大清,所以在招待中多有照顾,还特意问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弘昼只有一句话,再没有比着更满意的了。

    在多年的中式风格里,出现截然不同的西式装修,第一眼就觉得有几分新鲜感。

    弘昼直接上床滚了两圈,整个人陷了下去。

    石中看着按了按,“这床这样软,主子可睡得惯”

    “肯定能,我能一睡不醒”

    弘昼激动道,石中闻言又左右瞧自己歇哪儿。好在这本土的侍女反应过来,上前和石中说外间的小屋子是他的。

    侍女是伊丽莎白身边的,当初也跟着来到大清,自然是听得懂这些话的。

    眼看着旁人离开,伊丽莎白走进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这对于大清而言是稀罕物,但在他们这里只是普通的一个长板凳而已。她像是觉得没有了外人,坐姿也格外的随意,“今晚上还准备了晚宴和舞会,你还记得怎么跳吗”

    弘昼想了想,“应该还记得。”

    “那来试一试”伊丽莎白站了起来,笑着看着自己。

    弘昼看着她那露肩宫装,“你现在就要跳”

    “有问题吗”

    “没有。”

    弘昼站了起来,像是以前学习一样绅士出手。伊丽莎白蹲身福礼,将手落在他的手心上。

    有点凉。

    “你的手怎么还是冷的”

    “没事。”

    伊丽莎白不以为然,她像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扬起唇角笑了起来,“如果父皇和你说了什么,不是很过分的话都可以答应。”

    “嗯你要我做赔本买卖”

    弘昼可是准备了一堆的东西,就想着要好好地表现大清的风采。有些事情虽然在世界报里可以听闻了解,但是不到现场去看谁知道有几分真假

    伊丽莎白轻轻旋转一圈,“不,我是说私下。”

    弘昼眉头拢起来,侧头看着伊丽莎白。近在咫尺的漂亮面孔上扬着笑意,声音却很低很低道,“他病了。”

    这个有点意外。

    弘昼想想,方才照面看着彼得皇帝有些憔悴。但是康熙和胤禛忙碌起来的时候也是无暇顾及,康熙也是这两年才长了些肉,反而人还年轻起来,所以他一点都没有往那方面想。最多最多,就是觉得这皇帝太过实诚用心,所以才会事事专管。

    伊丽莎白这样讲,那就是不对外伸张的。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可在以前提起彼得皇帝多是濡慕,又有失望,只不过没有这么明白的坦然罢了。

    弘昼各方听闻,伊丽莎白都是彼得皇帝相对疼爱的女儿,还以为这两年感情应该更好才对。可这么一看,他也不用毛遂自荐什么大夫了。

    想了想,“那安娜这是冲喜”

    伊丽莎白没听明白,弘昼又通俗解释一句,她顿时被逗笑,脚尖还差点踩了弘昼的靴子,“怎么可能安娜是真心喜欢卡尔的,不然怎么会愿意带这么多嫁妆出嫁”

    弘昼觉得也对,和他们成婚来往各有不同,西方嫁人是很亏的一件事。就算是公主,如果你不得宠,没有好的嫁妆也没办法嫁出去。

    所以生儿子真的很划算,后来好像还有一个被废的皇后二婚姐弟恋,嫁妆就是前夫的半个国家。那个二婚对象是人财双收,可谓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第二年就给他生了个继承人。

    是谁来着

    古时西方国家盘根错节,有些只有几十年的风光,你方唱罢我方登台,和诸夏历史上的三国也没什么差异了。弘昼觉得自己能记住有这么个例子,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那就好。”

    “安娜要是知道你这么猜,她肯定会说你。”

    “我问问而已,那你父皇没有给你定婚约”

    弘昼不清楚安娜的未婚夫,既然亲生的女儿都想得开,那他也不用这么愁眉苦展的,对着伊丽莎白也调侃起来。虽然长相上很出众,但是作为朋友,很难想象她的性格是找什么样的另一半。

    然后伊丽莎白就笑着看着自己,越来越灿烂。

    一阵凉意从后背袭来,弘昼笑意消失,再想到她方才说先答应的拖字诀,“不是吧你父皇还想这个”

    “怕什么我又不会嫁给你”

    “哼,爷也不会娶,爷现在可是有福晋的人了”弘昼骄傲抬起下巴,别提多得意了。

    伊丽莎白看不惯他这样,“你这个样子,骗谁”

    “我怎样”

    伊丽莎白的香肩动了动,“你看,你看我的眼神就是个童子鸡。”

    “这叫绅士”

    “童子鸡。”

    弘昼眼珠挪回来,大大方方的看她身前,“不凉吗”

    “你怎么可能有福晋”伊丽莎白发出从心的喊声,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直白而不风情的话,也不相信比她小的弘昼都有人要了。

    伊丽莎白觉得,弘昼应该是可以陪伴她做单身狗的好朋友。

    弘昼被她的真挚眼神刺激到,转身从行李里拿出画筒来。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小心翼翼怕有折损,一边铺开一边得意,“听说我要出门很久才能见面,福晋就觉得舍不得,特意画了这张画让我天天看。”

    卷开画纸,是一张推窗画。

    一个格格用叉竿支起窗棂,看画人能清晰的看见,一根藤蔓小花团团簇簇的随着树干,依附生长的随着攀爬到屋角垂挂而下。

    画中颜色分明,藤蔓小花微微摇曳。

    就像是鲜活的景色落在眼前,映着窗棂后露出的半张面容姣好秀丽,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春风拂过。

    一拂,便是十里桃花。

    伊丽莎白被画中意境迷倒,她以前看了很多画,耳濡目染也能欣赏东方的画。画技可能不是看过最好的,但是每一笔的细致还有其中的感情含义,她都震惊的看着弘昼,“你这是偷的画”

    弘昼脸黑了下来。

    “那是怎么骗的”

    “”

    “看着很好看,就是眼神不太好。”

    “”

    伊丽莎白连着损人,弘昼记仇的把画卷了回来。说实话他现在背着人一口一个福晋,实际上两人也没有那么亲近,更没有过门。以防万一暴露之后被损,他干脆推着伊丽莎白出去。

    等到了晚宴舞会时,两人心有灵犀的坐着远远的两边。

    但是两国的晚辈总要有人站出来,最后弘昼请了安娜同舞。赖于伊丽莎白的提醒,弘昼没有出糗,带着一同翩翩起舞。

    不过他总觉得自己的服饰有点不搭配,看在没有人说,自己也习惯了众人的目光。

    晚宴上众人觥筹交错,直到第二天的时候两国沙龙会正式展开。

    从之前得知,对西方探索的彼得皇帝是很有先进思想和作为的,所以有大清没有的改革制度和学校等。

    而大清明显越过的,就是彼得皇帝想开而没有实现的科学院。

    两国之间各有长短,意识上也有相同,气氛上自然是好的。弘昼坐下来后,他除了开场白的几句之后发现,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说话余地。

    两国之间的传教士自发的开启探讨模式,就如科学院有很多的传教士一样,俄罗斯也有许多。甚至因为互相的政治因素反而更加密切,以至于在某些决策上也没办法做到大清那样直接可以。

    可以说,这一点上彼得皇帝是很羡慕的。

    康熙仗着这里国外人多,上半场结束歇息的时候感叹,“朕就觉得他们的教义要不得,竟然还敢横插一手”

    在他看来,皇帝就是一言九鼎,连个事情抉择都不能那还算什么皇帝

    想想中西方的文化差异,弘昼由衷附和,“玛法果然英明”

    康熙听着高兴,但他没有自大如斯,只是望着彼得皇帝离开的背影感叹,“彼得确实不错,就是刚猛易折,着急了。”

    弘昼捧着茶杯啄了口当地的蜂蜜酒,没有吭声。

    两国看似友好,但彼得皇帝对大清北面垂涎许久,如果不是无能为力

    这些事情可能很多人不能容忍,但是站在高处,康熙是能够理解的。当一个人拥有许多的时候,谁不想完全的掌握天下如果说看着俄罗斯拥有大片国土而无动于衷,那肯定是骗人的。只不过对于彼得皇帝的行事风格,则不那么苟同了。

    当初的大清落在康熙手上,是不可能这样折腾,至今也只能徐徐图之。

    伊丽莎白透露了病情之后,弘昼随意一问便知,彼得皇帝的病情是近身人都知道的。因长年积劳成疾,早已重病缠身。去年秋看见一艘船搁浅,身为一国皇帝,当时竟然纵身下水去救他们。

    弘昼想了想,如果是康熙和胤禛,大概是身边的侍卫像冬日里的饺子一样扑通下锅。

    亲自下去

    不可能的。

    弘昼的手指敲了敲茶杯,他低声状似闲聊一般说了此事。

    康熙显然是听闻过,斑驳老态的面容似是笑着,眼底里冷冷清清,“其心可嘉,所为不可取。”

    “玛法是说,他不应该这么冒险”

    “你觉得应该褒奖”

    茶杯上是俄罗斯当地的某种花,妖艳的开在上面像是真的。弘昼忍不住摩挲两下,他认真的想了想却是摇头,“如果他是我,倒是可以褒奖。”

    “那更不应该。”

    康熙冷静的言说,“若他是朕,便是无谓小事。但他刚强冲动,过于冒险不计后果,置整个国家何故”

    弘昼点头,彼得皇帝把第一继承人都弄死了,底下只有两个女儿还没真正成年,偌大的国家丢给谁

    “所以你要好好瞧着,记住这前车之鉴。”

    弘昼侧目,康熙坐在陌生的宫殿中,带着自身以来的从容和自信,“三思不是一时即可,要事事时时谨记。”

    “明白了。”

    “就如今这般就可。”

    康熙淡淡道,可要他这样认可一句并不容易,弘昼听着很开心,“谢玛法。”

    “嗯。”

    他们来的有些晚了,所以沙龙会没有落幕,次日安娜就着着西式的礼服盛装出行离开。弘昼作为朋友,只能跟着送到门口,相约不久后在德国相见。

    而就在彼得皇帝身上松了一分时,康熙和弘昼就开启了第一站的旅行计划。

    他们是来观光再加科技文化的对外输出的,车夫开着两辆汽车出门,穿过远路后抵达大街上。按照弘昼的设想,医院、学校还是博物馆等等,都是他需要踩点的地方,他甚至带着相机和笔记本等认真勘察。

    但等他真的出去时,康熙决定要下去逛街看看。

    弘昼对此没有意见,反正没有看完想看的,他是不会走的。彼得皇帝担心他们,还特意叫了一位公爵和大臣随着,可以领着放心游逛。

    有导游带着旅游的人都知道,本土人的引领下,看见的风光都是美好的。

    弘昼不愿错过了亮点,眼眸处处都认真扫过,耳边听着他们的话语。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十八世纪初的今天,竟然看见了鸦片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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