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为了这一天, 他也是准备了很久。
他出生就在雍亲王府, 虽然说里头的情况比起很多都是大巫见小巫而已, 但不阻碍他一路旁观加学习, 从小到大到了今天, 他可谓是学以致用啊
迎着三人笑脸,弘昼淡定自若的夹了菜吃一口,脑子里疯狂走剧情。
这种时候就到了他这个一家之主看重谁的时候了。
弘昼自然要做到不偏不倚最好, 一来他感情上确实是这样, 二来也不想走别人的路。
渣爹那样的就挺好。
弘昼自如的吃下去,像平时一样关注桌上用饭情况, 结果发现自己没有发挥的余地。三人看着自己受用吃了下去, 尽都带着笑意用饭, 只不过时不时的会帮着夹菜。其实按照规矩严格来说,布菜这事也算是她们的事情。再加上这个气氛,他这段饭吃得就像半个残废。
佛尔果春记得弘昼的胃口,少不得更勤快点, 额林珠和李秋濯自然不能显得太过怠慢了。
明明就是礼仪两下, 佛尔果春都停下了筷子,两人还是殷勤相对。
弘昼摆了摆手, 在九分饱的时候赶快停下筷子。他最近忙着旁事,不适合多吃, 胃口其实也变小了一点。
但是这么一放, 饭厅里就安静了下来。
弘昼顿时看向佛尔果春, 你补得宴席, 总要有个话头吧
那双眼眸里满是求救之色,佛尔果春接收到讯息后道,“今日算是咱们府上头一回闲聚,也是难得王爷得空回来,正巧咱们跟着说说话。”
说啥
弘昼端起旁边的白开水簌口,再抬头佛尔果春已经把话题说到府上了。他们这一群人,除了府里细碎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天气过段日子就要热,爷那里的窗户可要换纱窗”
弘昼眉头一挑,突然想起来这个事情来。以前身边都有耿氏等操持,科学院的木楼别墅是竹树窗户,等到冬天的时候就会换下来床上玻璃。可现在在王府里,风格是胤禛帮他设计的原始风,只有他的院子是综合风格。
但是窗户一等,还和雍亲王府里是一样的。窗户是那扇窗户,但是春夏秋冬每逢不同季节的时候,窗户就要糊上不同材质的窗。玻璃什么的,那是等到秋冬天的时候才会换上的。
古代人真的很麻烦,但是作为享受者不得不说真的很棒。而且这样一换,晚上的时候睡觉都更香。
“换吧,你们瞧着就好。”
“正好今年上了新的纱,说是极为薄透。如今糊上两层不能冷,再等天热的时候撕一层正好。”
佛尔果春笑着说,李秋濯轻声应话,“福晋说的可是江南织造的细纱”
“你听闻了”
李秋濯抿唇,“听过,奴才在家中的时候,就听说这纱极好,夏日里都不会怕蚊子。”
“那不如就选这个”
弘昼觉得很好,微微点头,“换吧,钱你自己支,爷的屋子也换上,浅色的就好。”
“好。”
“”
几个女人难免都有话要说,弘昼充当一回谦谦君子的模样,在旁边跟着听。他顺道就说了去庄子的事情,额林珠两人很高兴,说着说着就聊去了享受的事情了。
无论满汉两族,都是养尊处优的格格小姐,闺阁里都有两个手帕交和交友圈。佛尔果春和额林珠以前就成一同见过,至于李秋濯在来到京城之后,也参加过几个小宴。彼时弘昼谁都不亲近,只要不去想其他的,三人倒是和以前一样说几句。
聊着聊着就像是转圈一样,又说回了天气,紧接着都说了吃的东西。
弘昼对女人的衣服首饰不感兴趣,但是说到天南地北不同的饮食,他确实有几分经验。其实每个人的饮食都有些不同,更不要说地方不同了。弘昼顺着相谈几句发现,他的经验和她们不相同,但她们小姐妹们聚在一起那种精致的风格也不是自己经历过的。
额林珠对此就说的头头是道,他们家没有妾室,七个兄弟姐妹和和美美的。就算不是和外面的手帕交,自己府里都会顺着气候设小宴。她没有直说,但是旁人都能听出她原来的肆意畅快。
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他们府里吃得更精彩了。
弘昼听得认真,“每年都是这样”
“是,即便有几年阿玛远在京外,奴才家中额涅和兄长都会准备。不拘于屋里还是院子,或是吃锅子,又或者吃烤食,还会寻一些滋补的肉。”
弘昼在旁边喝水当摆设,突然间发问,额林珠侧过脸双眸清清亮亮的看着他。只是说一点小事情,她的嘴角翘着,声音也是说不出的欢快。
尽量平常表情的挪开,弘昼又问,“那是烤的好吃,还是锅子好吃”
“都好吃呀。”
“都是奴才做的”
额林珠点头,她眼珠微转,“王爷是觉得自己做着更好吃”
“感觉不同吧。”
“奴才没做过,只能回头练一练,等王爷有机会了尝尝。”
嗯
弘昼可有可无的点头,“所以说可以的话,你们也愿意自己做”
佛尔果春三人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们都是富贵小姐,三个的家庭不同但是教育相仿。你让她们管家还是诗词歌赋,那都能说上两句,或者直接上任。
至于厨艺
嘴巴动一动,会两个糕点和汤
好在弘昼要的不是这个回答,他满脸思索,完全没有留神自己答应了什么的问,“那你们有没有试过在郊外吃锅子”
“郊外”
“就是在外面,忽然间饿了想吃热腾腾的东西。”
“那该是出游的时候,都是厨子们做,也是很麻烦的。”
“可如果不麻烦呢”
“那自然好,王爷想要在外面吃”
“嗯,爷也觉得挺好的。”
额林珠硬着头皮回答,她感觉哪里不对,下一瞬弘昼便激动欢喜的站了起来。他冷不丁的就这样,额林珠生生被他吓住。
倒是佛尔果春若有察觉,早早的侧过身,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肚子。
这个动作也不知道哪时候开始的,反正有了第一回,她就无时无刻的放不下肚子里的宝贝。
弘昼满脸的笑,抬手拍了额林珠的肩膀一下,“谢了”
说得格外像是兄弟之间一样潇洒,以后就抬脚出门,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苦心装扮素雅又不能寡淡足足两个时辰的额林珠,“”
从来没和外男说话又满心感激的李秋濯还在努力寻找话题,“”
两人手足无措,自然的看向佛尔果春,“福晋”
“可是奴才说错了什么”
佛尔果春其实也没弄清楚,但是从刚才说话颠三倒四没有主题的风格来看,她含着笑对额林珠点头,“定是侧福晋说了什么好话,正好开解提醒了王爷。”
“奴才还能开解”
额林珠觉得天方夜谭,她仔细回忆闲聊的话题,“奴才胆小,福晋莫要唬人。”
“是真的,日子长了就知道了。”
佛尔果春想着那一声谢,认真的看着额林珠,“我也倦了,既然王爷走了,咱们也散了吧。”
额林珠和李秋濯唯有起身,只是走前叫门外的嬷嬷提醒,回去千万走原路,莫要绕着原路或者去什么院子。
这会儿是白白的溜达时间,它鼻子灵,闻到别人有弘昼身上的味道就会多看看两眼。要是弘昼正好自己牵着走,远远再碰见
算了,她又不是老妈子。
佛尔果春揉了揉额角回屋去,身边的奴才伺候着原地走了几步,之后便准备洗漱泡脚更衣。
当然这个空隙的时间,她也要好好想想今儿用饭的情景。
弘昼不知道一个专业的后院女人,拥有怎么样的细心和观察能力,甚至不惜去回忆剖析,如此才能百战百胜甚至早一步的行事。他的心神早就飞了出去,刚才确实没有说什么,但是额林珠提到他的兄长帮忙打猎做火锅等等,说这些他们在营中自己也这么做。
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冷不丁说出来,弘昼饭后放空的脑子陡然就跳出自热火锅四个字。
军中什么样的情形,弘昼根本不用问。他没有真正在其中,但他为了粮食和兵器的运输,还有几次寻人也算是其中常客了。
弘昼去的多,但他还是少了实际的生活,竟然没有留神到吃的问题。
当然,这也不算是他的问题。毕竟在此之前,两千年的战事里哪个环境不艰辛大家为了胜仗,还有多少是饿死的如今大清有足够的军粮,还能让他们带上新的火器厮杀,这已经是很好的是事情了。
想要吃的好
打仗又不是享福,忍一忍留着命回去再想吧。相比起来,大多只想把那份搏命的钱留给家中。
他们不敢想,可是这种东西是未来人随手可以拥有的。不仅如此,方便面、香飘飘奶茶、自热火锅等等。
随便一个,销售量都是以绕地球多少圈来数的。
打仗的人,不想吃好吃肉不想喝口热腾腾的水续命
就算不是军营里,那现在享乐的富足人家出游在外,难道就不追求新鲜
还有赶考的举人们,好多都是千里迢迢赶来的。而这几年的寒窗学子占了大半,他们一家子攒下来的盘缠光是路费和住宿就不少。弘昼也是坐过考官的人,当时就在街上走了两圈感受气氛,顺便去酒楼客舍里看过。
那可是往日的数倍房价
好多人盘缠都丢到这里面,又担心吃坏肚子,干脆再添一点吃涵盖的饭食。那饭食贵的厉害却很朴素,却胜在是热的。
弘昼就在从蘅芷苑到自己泰和殿路上,脑子呼啦啦的转圈。整个人自然的兴奋起来,他还没有设想好,却好似看到了这么美好的场景。不管是事业的可能性,还是未来唰唰入怀的钱,都让他的脚步格外轻快。
等到他摸到纸张,整个人就潜心其中无法自拔。
这个时辰还不晚,众人看见都不敢吭声。尤其是他脸上的笑意,刘进忠摆手让常通在外面多溜达一会儿,能晚则晚,别让白白又是一吆喝扰乱了。
事实上不用他吩咐,众人都自觉如此,带着对主子的骄傲站在原地不动。
直到弘昼皱着眉头,把手里的笔丢开。
他的计划写得很好,甚至有种随时捡起来都能写好的自信,但同时想到这个问题,脑子里不可避免又想到了胤禛的身体。
在丧事之前,弘昼还和他置气,因为自己努力的让他调整作息好几年了。好几回胤禛都答应了,结果他又食言忘记,这让弘昼很不满。这就算了,胤禛的状态还很不正常。
心跳很快、几次碰到的体温不同、吃不下、睡不好。
那段时间弘昼来回跑的很累,佛尔果春也要帮着宫里,两人就干脆回到毓庆宫住了小段时间。弘昼趁机仔细观察,发现胤禛的身体很有可能出问题了。具体是什么说不出来,但他隐约觉得和作息时间有关系。
胤禛的压力太大了,弘昼根本就不能有效的解决。太后走之前,年母妃听说也病了一场。弘昼见到的两个弟弟妹妹,精神都有点糟糕。
长年累月的把自己绷着,松紧就变得十分重要。
弘昼不是大夫,只能从侧面平常的时候解决了。这个时候思来想去,今年这避暑山庄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回了。
理由是什么呢
弘昼陷入了沉思,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胤禛。
胤禛黄袍加身端坐上方,宽大的椅子空了大半位置,他那消瘦的身形看看坐在正中间。最近朝中还有几事需要议论,外人看来多了不起的满朝文武大臣因为争执,一个个像村口的大爷们一样。为了下棋的一步两步斤斤计较,甚至有个老将军还撸起了袖子,拳头就要落下来去了。
被拽着的是个年轻文官,平时就喜欢参本告状。遇到这种老拳头,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把脸送过来,喊着来啊来啊
气氛很紧张,但胤禛淡定的坐在上面看着,只不过他不喜欢这种纷乱的情景,眉头难免皱了一点。
身后是粗话和之乎者也的交融音乐会,弘昼将胤禛的神情看得分明。胤禛在按兵不动,默默地将所有人的行为看在眼里,然后微微垂下看着最近的弘昼。
胤禛眉头一动,觉得有点奇怪。
这小子今儿不觐见骂人,也不打瞌睡,看着朕做什么
但无论如何,早朝结束的时候胤禛点了几个重点对象去养心殿,准备君臣之间的交心会议。弘昼先去给康熙请安,并转述了胤禛的身体情况。
康熙听了,先是不慌不忙的抚着长须。这是他退位之后努力保养得来的,身体变好了,还留了一美髯。
不用认真看,都能发现他比以前气色好,还胖了一些。
不像胤禛现在这么瘦。
“他的身子朕也知道一些,可他不听有什么用”
弘昼哼一声,他已经甩过胤禛的脸色了,再甩脸色就自如了起来,“您是他阿玛,他敢不听吗”
“今时不同往日,他是皇帝。”
“又不是让您插手政事,只要您随口说两句,他还能反驳”
孝顺这个问题,是古往今来都看重的。尤其是皇帝,不管哪朝哪代,脑袋上冠上不孝两字那几乎是名声皆无,身后都不好那种。
弘昼竟然想要他这么压,康熙反而不急了,“那你想着如何”
“简单,让他放松放松。”弘昼摇了摇头,他对着康熙眨了眼,“阿玛长相本来就普通,现在瘦的更难看了。不知道的说他为了玛嬷伤怀,知道的怕要说您老人家无情压榨啊”
“滚”
弘昼说话不客气,康熙也是随口把他打发了。
眼瞧着他身影不见,康熙放下手里的杯子,不高兴的锤了旁的靠垫一下。像是孩子生闷气一样,又扭头问,“老二呢”
魏珠笑着回,“上个月就动身去朝鲜。”
“老五呢”
“说是编书。”
康熙问了两人不说话了,只是冷冷的嗤一声,半晌后才啐了一句,“闲的闲死。”
魏珠不敢接这句话,但他心里多少是认同的。
当初这么多阿哥斗着,他这个奴才在旁边看着都怕。偏偏伺候到了皇上,与其躲着还不如寻着机会就此重用,好歹攀附到了顶端也不枉此生。
那会儿的日子真的是好啊
谁也没想到太子激流勇进,最后皇上答应了,还拿出年轻时候的杀伐决断直接将所有阿哥们压住,谁都别想动歪心思。等到最后的时候,似乎是得到了仁亲王的启发,竟然退位了。
朝中所有的问题,就这么轻轻的丢给了雍亲王。
虽然早前两年透露出了风声,但还是有很多人都不相信。不是不信雍亲王不好,而是他早年是和仁亲王最亲近的那个。仁亲王还是太子的每一天,雍亲王就被以贤王的方式引导并辅佐左右。
谁晓得辅着辅着成了自己的江山,他又是个耐不住的贤王,做事更是铁面无私。
他登基,所有人都知道了康熙爷的意思。
皇帝是不能轻易说自己不对,但他可以用行动去纠正。康熙晚年的问题许多,大家心中有数,但也不能直说。
胤禛不说,但他很直接。
所以康熙于公于私在退位后真的不管了,强迫自己成为游云野鹤的普通老人,甚至还带着最疼的儿子云游。这日子过得太潇洒了,康熙自己都没想到退位之后的人生还有那么长。
却又精彩得他不觉得后悔。
唯一让他愧疚的,大概就是当初夺嫡后遗症。有老大老九他们这些积极为大清建造的,自然就有老二老五那样提前退休的。
康熙想想,老四和十三是差,前段时间两人都看着不好。
尤其十三,这里面又牵扯到当年的关系。康熙不会低头说错,但弘昼走了这一趟后,他就背着手像是普通老人家一样。从老大胤禔开始,每个兄弟的府上都走一趟。
就算是胤礽那里走了,他也去看看,住了两天。或是玩耍,或是嘉奖,康熙在怡亲王府住的最久。
直到六月里夏日来到,他便大张旗鼓的嚷着说热,想去京郊避暑又说舍不得这些孩子孙子们。
康熙这作态把人吓住了,想想太后才走不久,他说的每一句话到孩子们的耳朵里都变得意味深长。
老头子不会是,要驾去西天了
别看康熙是硬朗的老头子,但年纪在那里摆着,肯定比以前老态。这两月的亲情恢复很不错,几十年的父子情谊被勾了起来。这以往的好多事情都变得回味无穷,气氛都变好了起来。
几乎所有的人,都跟着康熙的仪仗去到了畅春园。各家各户都在附近院子落榻,偏偏没有胤禛。
弘昼满心欢喜的收拾行装,要动身的时候发现不对,“阿玛为什么不动”
康熙露出尴尬的笑容,“他说人都跟着搬走了,朝中更要人守着。”
我去
还有这个理由
弘昼震惊了,然后他不客气的看着康熙,“玛法,听说您那御稻种的还不错”
“你威胁朕”
“那不然就把您那胡子给我”弘昼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适合留胡子,丑死了
弘昼的威胁正大光明,看起来好像还挺好心。
御稻和胡子
弘昼摆明了自己受罚,也要想办法让胤禛缓解下来。但他自己的力量不足够,只能拼命把大佬拖下水。
大佬条件反射的抚着长须叹了口气,叫来了儿子们。
胤禛看仪仗要动身时,反身回去。他眼睛近视,戴着眼镜好用也格外伤神,所以这也是很难得的松乏小时光。
打开眼镜盒,正准备擦拭镜片时,外面闹哄哄的一阵脚步声。
“皇上,王爷们都来了。”
门口奴才喊了声,不等通传就看到胤禵等人进来了。蜂拥而至,竟然有十余个。
“你们这是”
胤禛疑惑,就看带头的胤禔摆手,“扛走”
胤俄胤禵等兄弟们伸出魔爪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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