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那个和亲王

    按照古人愚昧做法, 弘昼觉得康熙吃丹药的可能性是比较大的。至于胤禛, 他是一个很有条理,平时谈及这些都不大伤心。最多就是论论佛经, 听听讲座就算了。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 越不可能的, 反而就成了事实。

    有人在弘昼耳边说了那道士的来历, 但除了紧要的几句之后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抬脚把人踹一边后反而更气,头一回撸起袖子打人。

    像他这种不打仗的爷,布库练得再好也没有多少实战机会, 但是对方不敢还手啊弘昼完全在打人肉沙包一样, 狠狠地把对方收拾一顿, 然后当着康熙的面建议, “把这狗东西送去宗人府。”

    康熙看着他动手, 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说了一句,“先留着口气。”

    弘昼没打算这么要了他的命,闻言也没解释,但他怒意依旧还在。等到里间御医出来回话的时候, 他匆匆行礼就自己抬脚进了里头。

    苏培盛见了,硬着头皮小脚步追着说,“皇上现今刚醒,王爷且轻声劝就是了。”

    弘昼冷哼一声, “谁说爷要劝”

    胤禛躺着床上, 气色差了很多。他眼珠刚动, 就看着外头飞快的走进来一人,大马金刀的往他床边一坐,气势雄厚的喊道,“阿玛感觉如何”

    这事是自己糊涂了。

    眼看着弘昼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胤禛两手乖巧的放在胸前,“乖儿来看朕,朕已经好多了。”

    乖儿

    弘昼一顿,但他是有脾气的,也不会一句话就忘了形,闻言反而笑了,“阿玛体谅儿子,儿子还是不放心。看您的脸色还是差了点,不如再来点丹药以毒攻毒”

    “”

    “想来那骗子备了很多丹药,阿玛应该还有很多吧”

    弘昼像平时一样,盈盈笑着没有半点脾气,就像是在说到点该吃饭了。只是转头看着苏培盛的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胤禛这么瞒着吃,身边人都是纵容者。如果他今天吃丹药吃死了,那他们就是递刀子的人。

    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弘昼不主张君主专权下的,但不介意尝试一下。苏培盛他们只是奴才,不敢不听主子的话。但是一个真正好的奴才,就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而非完全的顺着意思来。

    这和胤禛讨厌的那些馋官有什么差别

    当然硬说苏培盛也不太对,更大问题的还有那个送道士的人,李卫。

    竟然不想想这种骗人的东西,如果吃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还有命活吗

    单是一个罪名下来,就足以让他们株连九族了。

    苏培盛等人闻言惊恐跪下求饶,这事情怪罪下来,往上多少年的奴才都是不管用的。能到养心殿的奴才都是成功者,自然就害怕如今的失败。

    倒是胤禛安静的躺着看弘昼,“这是朕自己做的主意。”

    “阿玛的意思是我小题大做了”弘昼眯了眯眼睛,突然想起来,“阿玛不会以为我公私不分,想要故意为难李卫”

    “当然不是。”

    “无所谓,反正玛法就在外面,您还是趁机想想怎么和他老人家说罢。”

    弘昼捏着扳指转了转,心里数着是今天的第五十四圈了。转的多,感觉手指都细了一整圈。他坐不住的要走开,但在起身之后停住,回首看着胤禛,“我有一事不明白,还请阿玛说明。”

    “说。”

    “传消息的人说,您已经在准备身后事了”

    “是。”

    “阿玛当真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人生来有命数,朕提前妥备未尝不可。”

    胤禛见怀柔乖巧的政策没有用,对于弘昼的问题也是回答的十分坦然。他确实比不上上面老人家高寿,但是他如今的岁数和地位,许多事情也都是明白了。活明白之后,心底就敞亮平静。眼看着底下有人随时可以接位,他心中骄傲又复杂。

    感觉可以交手,又担忧还不够,所以不知不觉的就放肆忙碌起来。病了之后,胤禛当然没有马上就想到这些神奇的丹药。但是御医们治病的时候话说的天花乱坠,医治起来却慢慢吞吞很耽误政事,再加上精神不济睡不好觉,胤禛自然就想到了这些。

    最初吃的时候,也确实是很有用的,还想着省简着吃,不要太依赖着了。

    不想还是这么栽了跟头。

    人总会犯错,不过这回他差点把命丢了进去。胤禛自知不对,便没有多说。但他这个态度在弘昼的眼里看来,意思就不一样了。

    老子嘛,怎么可能被儿子拎着问题说不对呢

    这里面还有信奉主义的问题,直接说大概是说不清楚。弘昼可以理解,但这个后果不容他冷静接受,闻言面上的假笑终于落了下来,“看来是儿子大惊小怪,不如阿玛你看破了。”

    “”

    “明白了。”

    弘昼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阿玛好生歇息,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苏培盛抬起头来,他看着弘昼的身影眨眼不见,“主子,要不奴才去说”

    “说什么”

    胤禛眉头往上提高,尽量的让自己显得更精神,“给朕梳头。”

    小的闹一闹,他还勉强可以应付,后面这位却不能疏忽。若是一脸憔悴不堪的,不论是因为自己病情还是什么,此刻都会变成是丹药的作用。

    做皇帝做到他这样,也真是

    胤禛哂笑,说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弘昼不知道渣爹的想法,他出去的时候康熙已经把事情都收拾了。就从方才说那么两句话,就可以看出这些人的下场都不会好。

    如此他也能松口气。

    作为被胤禛一手提拔上来的李卫,抛开其他不说,本身的能力是可以认可的。弘昼明白朝堂上的许多事情,心中自然有一套行事法子,也尽量做到公私有分。就像方才,如果不是胤禛的坦然提醒他,他都想不起来还有李绂的事情在中间横亘着。

    李绂下去的事情,除了是李卫和他争执外,最主要的还是胤禛的立场与理念不合。上司面对这种情况,基本上就留不久的,不然以后朝政事务相左会很闹心。所以弘昼当初把他调去别处,看着是贬了官,实际上过几年就不是了。

    大家都皆大欢喜,弘昼还担了个好名头,李绂也能淡化自己的形象出去镀金。兴许等再回来京城的时候,又能变成胤禛眼中的好臣子。

    可如果因为今天的事情,弘昼像收拾道士那样收拾李卫。眼下可能觉得情有可原,但往后回头再看呢

    不会觉得是自己在不满和李绂一样在打脸

    这是一件,这些年里自己入政之后还有好多的事情。时间久了,越明白大清强盛的同时,也更清楚知道底下存在的问题。

    想想胤禛的反应,弘昼默默地守在康熙身边,看着他几下把事情定夺后离开出宫。他不是说谎,是真的有很多事情都要忙碌。加上胤禛不忌讳的把消息放了出去,估计明天就有宗室等都知道了,再后天可能大街小巷的孩子都知道。

    佛尔果春一直在车里等着,这是弘昼走的时候叫的。她坐在车里被带过来,身边连个可用的近身人都没有,也是平生以来头一回了。偏偏宫里规矩深,她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叫旁边的侍卫去看看动静。

    不想弘昼就这么回来了。

    “回府。”

    “好。”

    佛尔果春随着上车,“阿玛如何了可要紧”

    她没见过吃丹药的人,但是闹成这样也能想象了。

    “上回爷说的觉罗学,你还记得是怎么样的”

    佛尔果春一脸着急,冷不丁的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怔住了,“爷怎么答非所问,可是阿玛说了这事”

    “没事,爷记得你自小也是饱读诗书”

    弘昼这么说,佛尔果春反而被夸得不好意思,“算什么饱读诗书就是不睁眼瞎,也有个由头可以出门和姐妹们说笑。”

    “自谦了,你的字画都是很好的,棋下的不错,之前教你的算术也算得很好。”弘昼说的很中肯,毕竟是一年的夫妻,身边人是什么样的他怎么也了解些。念此手指在腿上点了点,似乎觉得很不错,“你觉得办女学如何”

    “女学”

    弘昼一说出口,脸上笑了起来,“你到时候多钻研这些东西,还有西林觉罗氏和李氏她们,也可以一起。成事的话你们这些格格小姐就不用辛苦设宴,每天上学都可以见到彼此。”

    “可女子不用科举报效朝廷,还要朝廷公中多费些功夫和钱财,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反正都花了钱,也就顺带再另外请几个先生就是。正如你说不用科举报效,实际上不用太费功夫。不说别的,到时候你们都学一套厉害的经济和算术不好吗”

    科举的读书人有因为清高,也有因为仕途问题,一家子穷着也不敢沾碰经济毁了前程。而觉罗学里面的爷们都是为了家族而去,像胤禟那样有商家和研究天赋的可不多。大家都为此奔波,总要有人俗气点去想想赚钱吧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在外面想尽办法,还不如就这里让一群人开动脑筋去赚钱。满族姑娘没有那么大忌讳,有身份的全都有跟着家中学主持中馈的本事。像佛尔果春这样的,对真正的做生意不算熟悉,但是这一家铺子庄子等有关的进出和关系却是一清二楚。

    上回弘昼说的算术,佛尔果春就视如珍宝的运用到平常里。她是尝到了甜头的人,眉头一动就听出弘昼的意思。

    这个女学,并不是跟着男人们一样只念什么之乎者也。

    纵然知道枕边人脑子想的多,经常东一下西一下的说两句,但此时此刻佛尔果春不说可行否,觉得讶异难言,“那确实也不错。”

    至少对她们这些格格很好,即便不为什么经济钱财,她们可以常常出来就是好事。接触的东西不一样,人自然也会有所不同。佛尔果春之前是富察府的掌上明珠,好像不比人差。可是从选秀、接圣旨、再嫁过去,她的所闻所见都大不同。

    “只是这件事,汗阿玛真的答应了”佛尔果春还记得今天来宫里的缘故,她也实在忘不了。

    “他应该没意见,再说你们办了女学,这选秀说不定也就没用了。”

    “”

    佛尔果春颇感无奈,但这些事弘昼张嘴说了,就必定是自己考虑过的。她一时之间既担忧宫里,又不住想着弘昼说的事情。

    那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弘昼看在眼里,心下暗暗得意。

    渣爹最近肯定顾不得他,反而还会更宽容的让着,正好他就试试上回被拒绝的女学。都是京城里那么一圈的家中姐妹,随便一个都是拐着弯的亲戚,还有身份有钱。等她们的脑子被牵过去,自然就会按捺不住的想玩两把商业游戏。输了会不服气,赢了会上瘾。

    兄弟姐妹嘛,到时候当然要互相扶持了。

    与其像胤禛这么扣扣搜搜的,还不如现在花着他的钱,转而来养未来发展,说不定那就是大面积的经济群体。

    另外选秀这个祖制,弘昼觉得和剃头一样让他很不喜欢。挟制宗族臣子联姻的方法有很多,没必要这么死规矩,说白了还是贪心。喜欢所有东西都由自己说了算,连女人都是每三年就任挑任选。

    这是人吗要那么多女的

    再也不是童子鸡的弘昼不明白,这种事情男人是很累的,结果就是有人对这些乐此不彼。看一个就喜欢一个,然后再拿出辛苦钱去养对方一辈子。

    这很亏啊

    像渣爹,上任以来也是不爱这些东西。但后来因为孩子们要成婚,这才大张旗鼓的选了两回,后宫也是这么被塞了几个女人进来充数。

    敦肃年贵妃没了,也不知道下一个幸运儿是谁

    不对,呸呸。

    怎么又想到渣爹了。

    弘昼在心里抱头呐喊发誓,既然他心思多又闲不下来,那就不讨人嫌了。这段时间他不出现,渣爹也别来烦

    心中暗暗发誓后,弘昼陪着佛尔果春去蘅芷苑看永璧。孩子小只会睡,弘昼反而留着细说女学的事情。等到用过晚膳,自己则回到书房忙碌起来。

    先给自己做了个满满当当的计划表,然后如常的写写画画。王府里也没有人敢惊动他,弘昼久别重逢的重新做回了实验狗。

    不是敲敲打打木头就是细致画图,或者再捣鼓些别的,一连几日都过得充实快乐。

    耿氏觉得不对劲,特意传人来问,佛尔果春见此进宫请安帮着弘昼掩饰。至于宫里的消息,弘昼表面上冷着脸的每天请安和早朝。实则底下都会听小机灵汇报消息,细致到康熙胤禛吃了多少饭,喝了几口汤这样。

    也知道了胤禛这回病的原因。

    每年朝中都有许多事情要忙,这两年还有西藏打战。紧跟着因为和其他国家之间有了文化交流,之后也是源源不断的来人,亦或者边境总有奇怪的探兵。胤禛对这些事情本来就敏感,平时忙着朝政之外,还更用心的捣鼓那个特别组织。不过特别组织变得明朗,也有了一个弘昼听着耳熟的名字,军机处。

    弘昼听见的时候在纸上画了画,记得以前电影里总说什么军机处和血滴子。后者吹得就像是唐门一样,弄得他都心动起来。心想得空的话去看看,要是有朝一日真的碰到了这个,还可以旁观一下。

    总而言之,胤禛总能找到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忙。他自以为身体好了,结果一倒就比之前的还要严重。不说弘昼,康熙都受不了他。宫里传来的消息里,就时常有康熙指着鼻子骂的话。

    每次听到的时候,弘昼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也因为这样,康熙在旁边胤禛想要任性都难。胤禛身体肯定能恢复的,弘昼带着这个信念,突然想到胤禛身体健康起来,回头就会把重心落到朝政上面。这女学的事情,想要先下手就不可能了,还可能成为他的黑名单。

    弘昼又跑去问佛尔果春,“你进宫的时候,有没有把女学的事情说给额涅”

    佛尔果春摇头,“这事情没有落下来,怎么好大张旗鼓的说”

    何况这是对外的事情,弘昼不提她也不敢自作主张。

    弘昼倒不生气,只是提醒她,“额涅以前也是读过书,你就把这些东西和她说一说,到时候也能少点阻碍。”

    “好,明儿进宫的时候就说。”

    佛尔果春当下就答应下来,弘昼说的话她都记得,怎么转过头去忽悠额涅却要好好想想。好在她和额林珠,还有李秋濯都在忙此事。三人感兴趣的都有不同,互相提着意见倒也弄得七七八八了。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佛尔果春又让人去叫额林珠和李秋濯来聚,合谋准备修辞言语。

    女学这个事情有利于很多的人,佛尔果春把这当成头等大事来办,时刻都激动。弘昼见此便回了书房,想着要不自己歇着出门溜达溜达,却见陈进忠把最新的大国报等递了上来。

    弘昼低头一看,所有的首页主题都是胤禛身体欠安的事情。其中言辞形容中,似乎在说他老人家快要走了。

    陈进忠头低低的,递上去后就退到边上站着。他想主子要是大怒跳起,自己好歹躲着不要受伤了。

    竟然真的广而告之

    为什么

    弘昼惬意的神色不见,他认真的察看上面所有的字。逐字逐句的看完,像是写作文一样在心里过了一段阅读理解。

    他张口问,“这事怎么之前不提”

    说话的声色竟然低哑起来。

    王进保站出来回话,“奴才们都看着皇上的身子,没成想这事竟然别人说出来了。”

    被人说

    弘昼嗤笑,他上辈子二十来岁的时候,父母也是五十几了。平时大家都有事情忙碌,但感情都很好,也没有什么更年期和骚操作。

    没想到啊还这么心酸的自己提前准备后事。

    可报纸上敢这么说的有鼻子有眼,估计也是不离十了。那他前面听到那些身子康健恢复的话,又知道有几分真假

    他手里人多,可宫里两位才是真的通天。

    神使鬼差的,弘昼还打开了京报,他用一目十行的速度随意看完,顿时找到了理由般道,“进宫。”

    “是。”

    奴才连忙跑腿去准备,弘昼连衣裳都懒得换了。一人杀到养心殿,进门就看到康熙和胤禛两个盘腿坐在炕上,正认真的下棋。

    两人很有些意外,以为弘昼要再过一段日子才会看望。

    胤禛都想着,要不要等身体好了去一趟和亲王府,见此不由诧异,“你怎么来了”

    “外头都在传您快不好了,我特意过来看看是真是假。”

    “只是报纸里大惊小怪乱说而已,你也信”胤禛轻描淡写,神情更显得几分意外,毕竟在办大国报、世界报的时候,弘昼还煞有其事的和他说过什么新闻的要素等。

    “”

    一大盆凉水泼下来,弘昼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要激动,“那是我轻信了。”

    “嗯,年轻人嘛,来下棋”

    胤禛拿着一子举棋不定,看向弘昼满是笑意。

    弘昼认真地看胤禛面色,他确实比以前老了很多。因为在屋里养病便没有戴帽子,胤禛蓄的一头的长发里露出半多白色银光。但他气色是好的,弘昼为了确认的上前去,一手落在胤禛的脉搏上,“我看看。”

    他没什么医术,特意把了很久。

    两人看他一脸慎重,不由的笑了,“可瞧出什么”

    弘昼也笑,“是好了很多,正好也有个惊喜要送你。”

    “惊喜”

    “嗯。”

    眼看弘昼说去准备惊喜,胤禛露出自信的笑容,不愧是他的乖儿宝贝。

    胤禛幸福的笑着等了三天,苏培盛踉跄跪到他面前大哭,“和亲王府挂白幡,王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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