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想要掐死这孩子,但听到康熙也是知道的, 整个人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感情就瞒着他了
你担心太上皇吓着身子不好, 怎么不想想朕
说是闹着给外面看, 实际上就是给他的胤禛人老心不老,一瞬间想到了路上种种,才发现所有人说话都是缘故的。
弘时弘历是想要告诉他,府上的奴才说他纵着身子不顾, 富察氏强调弘昼的一片孝心, 还有
大悲大喜, 人生莫过于此。
胤禛止不住的发抖,最后腿一软就要摔下, 还是苏培盛和弘时弘历健步而上扶住了。
佛尔果春忙道,“快把椅子端来, 还有清茶。”
挤着数人的灵堂上, 众人井井有条,一丝不紊的端椅子, 送茶水点心。
也让人看到,里间还有一小灶上煮着药。
这分明是早就准备好的
胤禛气的直翻白眼,从来不知道一个孩子叛逆起来会是这样又怎么会有人拿死来玩
他百思不得其解,众人扶着去一旁端坐着,他胸膛几番起伏不定,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但显然谁的地盘谁做主, 你就算是皇帝, 可堂上的人也不一定都要看你不是
今天的主角, 是弘昼。
在众目睽睽之下,弘昼又将盘子放到棺椁里,又叫人来给他拿来垫子。弘昼亲自给自己垫着,又亲自安抚不安的白白下去之后,他这才端坐在上方。突然地,像是抽噎了一瞬,喉咙里发出嘤的一声,人自然的就往后仰倒下去。
活丧继续。
反正事情都做到这样了,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弘昼心里想着,但是亲眼看到的众人却有种世界都被重新洗刷一样,竟然还能这样
堂上的哭声都停了下来,还是额林珠眨了眨眼。想到这几日的加急培训,还有弘昼对她笑着的眉眼,她顿时弓着身子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不哭不行啊王爷都死了,她一个姑娘家进来清清白白的,也就被掐了一回手,守活寡可不是好玩的
她好好的表现,至少王爷事后会满意,说不定就会多看自己两眼。
若说进府前她听说王爷爬墙去看福晋,心中还酸涩期盼也有自己一份甜蜜,进府之后这份心意就死了一大半了。果然和额涅说的一样,天下的男人就没有一个真正能懂女子的。就是阿玛,不也二十多年来才慢慢明白一点的
更何况她也不是嫡福晋
想想入门这一年里,王爷的所作所为言行举止,额林珠觉得不如添个好印象。彼此间就算没有那份情谊,好歹让她多看看那张脸,也不枉她舍了半生要进这王府啊
额林珠表现的格外称职,李秋濯也不遑多让。文学大家生性都有些不羁浪漫,李绂倒不是好色之徒,但他膝下单薄,所以家中长辈临终前给他选了几位良妾。良妾们为了争宠,既要懂得诗词歌赋,还要熟知内宅腌臜。李绂后来好不容易得来了一儿一女,李秋濯从小得到疼爱,自然不会太计较内院。
可是不计较,不妨碍她耳濡目染啊。
李秋濯那样骄矜寡言的性子都哭了,堂上顿时又热闹起来。
胤禛坐在那里,看着如此荒唐场景,他心头越发的不好起来,亦或者说他这一整日都不好平常都是冷淡面孔,就在今日几乎都是揪着的。耳畔尽是哭声,眼前还有保持秩序的来堂上吊唁。
他简直没有眼看,偏过头看着同样瞠目结舌的苏培盛,“你问问太上皇在哪”
“是。”
弘昼都直接说了,王府里也没有隐瞒后面还有位太上皇。不过两三句就问了回来,苏培盛搀扶着胤禛起来。
弘时弘历想要上前,可惜胤禛一记冷刀子飞了过去,“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儿来,来了之后。”
也就是说和自己一个待遇了。
胤禛心里舒畅起来,扭过头就要往外走,但他突然觉得不对,回头一看发现最里间有几架相机。他眉头一蹙,“这样的事情,竟然还不忌讳的拍照做什么还要留念不成”
王府里带路的奴才笑了笑,“皇上误会了,那是科学里新出的摄像机。”
“什么用”
“就是和相机一样,对着人就能拍下来的。不过相机拍的人不动,这摄像机却能拍一整段。”
“”
那他方才的样子,不就会留给子孙们看见
这个逆子,竟然还要把这种留下来
康熙就在旁边的楼上旁观,几乎每个来往的人都会被他看到,又不怎么被别人察觉。他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眼看着儿子踉跄步伐上来,眼角都不带一下,反而撇着嘴暗自嫌弃。丝毫想不起几天前,得知这个讯息的自己有多吃惊。
胤禛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坐到康熙的对面之后,顺着窗外看下去,一时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胤禛才突然问道,“这是要闹多久”
“怎么也要几天。”康熙拿起一块点心,一手接着屑末的吃着,“这正经的葬礼都要一段日子,不然闹这么大,就这么一天哪里够”
康熙还颇为客观的讲解看待此事,胤禛听着抓心挠肺,“这么大的一件事,汗阿玛为何会答应”
“这个嘛,你等等就知道了。”
康熙还卖起了关子,意思就这么纵着弘昼了。这毕竟他老人家钦点说的话,胤禛怎么都没办法反驳,何况事情已定。
还能说什么
头上被钦点,底下人不敢说,于是整个京城里的氛围都跟着奇怪起来。
胤禛直接称病不出宫,一副慈父不敢相信多看的样子。只有大臣们亲眼目睹,皇上越发清减。此刻谁都不敢触他眉头,也不知道是他们足够小心,还是皇上无心责问,竟然都是相安无事,没有谁受到迁怒之说。
而此时的宫外,在外面百姓的围观目光下,但凡进王府的都是清贵之流官职在身。他们或是因为做样子,亦或是表面亲戚,更或是以往的熟人。无论是为了什么,至少表面上看,大家都认真吊唁,与和亲王福晋道两声宽慰的话,这与许多葬礼都是一样的。
却也有不同。
佛尔果春听多了话,她从不自在还习惯再到烦躁和好笑,也期待棺椁里睡着的人能醒过来。因为他睡着的时候,堂上都是哭声,闹得很是真切,佛尔果春都不想看堂上放大的照片。说什么人之将死,留下一张黑白照才算经典。
感情这照片还有彩色的不成
更别说这是他自拍的一张照片,里面的人直视前方微微带笑。
弘昼都习惯了堂上的哭声,但他总会突然间醒来,亦或者外面突然来一个感情丰富的吊唁者。基本上他醒了,就会爬起来去看。
吊唁的人吓得半死,还有当场吓得失禁。
虽然说什么都和葬礼一模一样,但是活丧唯一的不同就是人没死,他身上也没有那种死人才穿的僵尸服。可他脸上擦了粉,白的白,红的红,突然一手扒拉着再探出个头来。
这谁受得了
也就只有棺椁里和旁边楼上的人笑得没心没肺,然后再叫府医带下去看一看歇一歇。他们或许觉得丢人,可后来证明失态失禁的不止一个两个,事后听闻也不算什么了。
可就算这样,也不代表就能这么公然的戏弄众人啊
偏偏他们不敢说,只能隐而不发的出门去,一个个的神情都很复杂。其中有一位四品官员,出来的时候都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状态,神情也很恍惚。马车旁候着顺便和人拉呱抹泪的亲戚见了,心下都觉得奇怪,只能等着上了马车才敢问,“怎么了难道说王爷真的是被人害的”
是的,在很多人的心中都觉得,一直以来没病没灾的人说死就死那肯定有阴谋
四品官员摇头,“不是。”
“那那礼送进去了”
“送了。”
自家这位亲戚家中断了仕途,但是后来儿子争气已经过了科学院的初试,可到底不是里面的学生。自己进不去,便只能送上礼来表示心意。又有些担心,即便知道进不去都要跟着来走一趟。
也还好没有进去。
四品官员一脸的哀色,“勤哥儿的学业和考试不能耽误,回去后还是盯着些,莫要为杂事忘神。”
“就是给王爷抄经念佛而已,正巧让他练练字。不过王爷这样,还有考试吗”
“有的。”四品官员抬眸看着亲戚,一脸坚决肯定,“相信我。”
这是劝好,考得好了也是自家的荣耀。亲戚虽然不清楚决心何来,但他也是心中开怀,更觉得受到鼓舞点头,“好回去就让他温书,这经书就让我来抄。”
想到亲戚的狗爬字,四品官员条件反射抬起眉头,但想到这里面的事情便觉得也好。
反正你抄的好,与王爷无益。抄的不好,也与王爷无关。大不了就是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的耳边,又要多几个人念叨两句罢了。古往今来千百年之久,也不缺再多一个念叨了。
四品官员努力的安抚自己内心,众多人也是如此。
弘昼在里头躺了几天,很多亲近的陌生的人都来了。有一些他只是耳闻,或者难得才见一面的堂兄弟,叔侄们都趁机聚了一场。
尤其是多罗平敏郡王爱新觉罗福彭。
福彭这个人,弘昼其实不太熟悉,只是大家年纪相仿,当初在上书房的时候有过见面。可那个时候大家都有各自的交友圈,虽然福彭和他一样有个祖宗叫努尔哈赤,但是辈分上两人差了很多。
差多少
多到府里未满周岁的永璧,在福彭面前都是祖父级别的人物。
所以除了弘昼闹出那许多新鲜玩意儿的时候,福彭就算心动也会尽量绕着走,因为小时候的一点小情绪吧。
而弘昼听着就坐起来的,是因为他和英亲王家的敦诚、敦敏两人,还有自家姑表弟曹沾。
敦诚敦敏两人与弘昼是同族,而他们与旁边的曹沾关系亲密。说到曹沾这个名字,可能很多人不认识,弘昼也是不认识的。直到胤禛登基后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家穷的要死,底下却有几家很肥很肥的门户。加上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上代天子宠信的大户人家人多口杂,随意把之前的案子和问题翻出来,这家就没了。
胤禛只说清查钱粮,追补亏空,曹家首当其冲就没了。
曹家子弟散的散,走的走,大厦将倾还不如普通人家风光体面。曹沾等人带着家奴从江宁离开,回到崇文门外蒜市口老宅住下。
弘昼当初灵机一动,忽然想起来小妹以前每天念叨的林黛玉。是的,就是那个红楼梦里被夸得仙女一样,却又寄人篱下最后悲苦而亡的林黛玉。
然后就想到小妹说过很多回,要是林黛玉跟着雍正就好了。
弘昼没怎么看红楼梦,当时听着就发懵,还随口嘲笑说,“你们穿越去清朝不是康熙就是雍正,怎么杜撰小说也来拉郎配”
不过是随口一说,小妹当时就怒了,拉着他狠狠地讲了红楼梦的故事脉络和写作背景。还振振有词曹雪芹就是贾宝玉,里面林黛玉什么的其实是他本人纪念的妻子之一。当然小妹看来,懦弱无能,对每个女人都怜香惜玉的贾宝玉根本配不上林黛玉。
就因为那么一句话就被拉着说了半天,还被带着到网上扒绝妙同人文。原来林黛玉的西皮有贾宝玉、北静王、雍正、伏地魔等等。
这些匹配对象太过广泛,当时林黛玉三个字就烙印在他的心里,觉得这真的是一位奇女子。当然所谓贾宝玉的原型,作者曹雪芹也被他记住了。
弘昼翻出自己记忆中的几点,再看看曹家几年间的事情,一一对应上来这好像就是红楼梦的故事。顺着原型看去,曹家确实有近亲叫王子腾,家中出过两个王妃,第二个是远嫁的那种。曹雪芹被抄家之间就厌恶八股文等,但是诗书上很有天赋,还整天和府里的奴才们玩。身边的许多俏丽奴婢绕着,他还甘被奴役。
越是对比,就越觉得如此。
至于为何不叫曹雪芹
他从敦敏等人那里听来,文人们嘴里叫的多是字号,就如敦敏的名字也多是他们亲戚间叫。可他出去会友的时候,便是弱冠后取得字号。
而曹沾至今才十五岁,怎么可能有字号。虽然被抄了家日子大不如前,但他的眉眼却比着装更鲜亮夺目。当然不是说他长得多俊朗,而是他整个人就带着文人的清高。
曹家富贵的时候他还小,长大懂事之后就落败许多。他小小年纪在这两三年里也算是看尽了人世间冷暖,眉眼里自然就多了些冷静和洒脱。
曹沾一眼看到坐起来的弘昼,他惊愕一瞬,竟是好奇的歪了歪头,眼眸里说不出的神采。
倒是同路来的几人吓得厉害,尤其是福彭,几乎要跪下来喊一声老祖宗了。曹沾见此也跟着跪下,轻声的说着告饶求罪。
不过弘昼没听出几分求意。
作为四大名著之一的作者,又是唯一一位结局都没有的作者,弘昼忍不住多看两眼。这得是经历了多少,才写出那么一大家子和一群的姑娘们啊
弘昼看书的时候,倒是把水浒传和三国看了几回。至于西游记,反正每年暑假都有电视台重播,唯独这红楼梦他沾碰的少。现在回忆起来,也都是小妹说的那些话,还不知道带了多少主观意识
传说中的林黛玉,也就是李香玉现在就在曹家老宅里寄人篱下,据说闷闷不乐多愁善感,说不定真的过几年就要撒手人寰了。
这些都是他当初烦闷忙碌之余,底下人闻风送来的饭后闲说小故事。毕竟他就是一听,也不可能贸贸然的跑去亲近,纯粹就是在旁边吃个瓜而已。至于李香玉的长相,据说也真的是很不错。
弘昼多看了曹沾两眼,福彭等人有些担忧,扯了扯曹沾。
曹沾这才收回了好奇心,低着头全然乖巧的样子。
弘昼吓得人多了,反而觉得这样波澜不惊的更喜欢,也好奇他真实的性子。想想自己是带假期间不好出门,弘昼开心的说,“你要是得空,近日常来找爷玩”
曹沾也不管旁边的神色,当即笑着应下,“好啊”
等到跟着友人和姑表兄出去对他一顿说,曹沾不以为然,“我身无一物,王爷看得起我,又何必推三阻四的”
他看得开,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路上的时候絮絮叨叨,之后各种填鸭式的灌输京城中十多年与和亲王有关的传言和故事。就怕他一不留神,再有见面机会的时候会得罪。
曹沾一一听着,然后他看王府的葬礼办的一本正经数日不停,也真的因为好奇,再次踏入王府大门。
弘昼看他这么听话,便让他跟在一边,和额林珠等人一样配合表演。能这么跑过来的人,当然不是那种过于拘泥世俗的人,曹沾看着很有意思。便顶替了石中等人还换了衣裳,认认真真的守在棺椁旁边看戏。看了大半天后就和弘昼熟悉起来,有几回还因为弘昼在棺椁里说话,他忍不住的就笑了起来,惹得吊唁的人很不自在,匆匆就离开了。
曹沾不明白弘昼为何这样,事实上很多人也不明白。
虽然时间越来越长,外面的一些富商等人也都听到了消息。可就算是这样,京外各省的一些人和礼也随之络绎不绝的送来,众人脸色也都带着几分悲痛。
除了一些京外的官,有些是一面之缘,有些是当年出游所识,就如那个绣球招亲的商户也来了。虽然绣球招亲弄了乌龙,可他们还是因此得到了好处。这些年随着商机发达,他们自然要来看望当年的恩主才对。
这样的好些,还有一些是当年认识的考生等人也是。
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去的,三言两语说有干系很难让人信服,所以还叫阿林保那样时常在身旁的。只要他们想起来了,便是不用多余证明也能进去。
吊唁嘛,人都死了,还用担心有人带兵器来吗
耿氏在知道事情之后,就提前把永璧抱到她那里去养,所以府上没什么好避讳的。
就在和亲王府越来越放宽门禁的时候,终于天空上飞来了几架飞艇。当初为了友好相处,再加上传教士也有部分就在科学院里,与其掐死的防着还不如利益化的公开共享。
那些友好的国家,几乎都有飞艇。他们的飞艇表面上还喷了不同的徽章图案,色彩斑斓,也让他们还没下地就告诉众人的身份。
是大不列颠联合王国、普鲁士、俄罗斯、法国等等。
你前我后的,显然有人一动就带着某种讯息,其他也不肯落后的不来。
毕竟人家也曾经盛情邀请,还送了飞艇,结果死了你却于事无睹
就算是做样子也需要啊不然国王是表率,这种冷漠会让所有人都把国家的人都定义为此,那可是很难甩掉的噩梦。
死了一个殿下,不还有陛下吗
众人屁颠颠的带着礼过来,各自的计划打的噼里啪啦响。弘昼看着很满意,这礼都是他的,这些人想要空手去见渣爹
可真的是自己撞木仓口上了
弘昼睡在棺椁里,兴奋难耐的嘀咕念叨,“哎呀呀这些王子使者这么有钱,这一票大的真的赚的多多想想真的好激动”
曹沾眼神动了动,最后当做没听见。
使者来,弘昼躺在棺椁里听,心情好了会吓一回。熟悉的王子公主来,弘昼自然是热情接待,表足对他们之间的情分。
伊丽莎白就是这样匆匆赶来,侄子彼得二世年初刚死,姑姑安娜一世继承了皇位。她主动离开皇宫,正准备卧薪尝胆大干一场就听到了噩讯。
没想到千里迢迢来看到弘昼活蹦乱跳的,气的伊丽莎白大骂,“列夫,来决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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