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快乐的皇帝

    男子汉大丈夫,说好了让妹妹寻到可以托付又两厢情愿的保证, 弘昼肯定是说到做到。所以在福宜连忙书信说明时, 弘昼的第一反应是恭喜高兴的。即便看到照片和所说之人有些为难,但也不是说不可以。

    普鲁士的国王腓特烈威廉一世, 那次见面时候高大威猛, 烟瘾很大。在他的治理下,无论是国家还是家庭都是斯巴达式,弘昼对此印象深刻。这种人的控制欲很强,目的性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更改的。相比之下, 与他年纪相仿的儿子弗里茨就秀气文弱的多,言语的时候还带着一点法国和大不列颠王子的浪漫和文艺。

    如果要成婚, 至少需要他从中去斡旋争取主权才可以。

    虽然麻烦, 但并非不可。

    弘昼想的周到,只想着底下的人送来消息之后,就可以确定所需事情了。但他就算再足智多谋,也没想到福宜的追求这么诺诺大方。加上她过去之后, 那一行人就无法遮掩身份,索性大大方方起来。

    更没想到, 大清竟然会流传出这种无知谣传。

    这种硬要拉扯一样罪名按在头上,摆明了就是阴谋论。弘昼知道自己不可能钱币,有时候到了情绪极端时, 钱币在人的手里也被摔被打, 更不要说人了。之前的种种, 无时无刻都在告诉弘昼要有基本的理智和判断, 不要太过自信自傲才可。但是这种说维护自己政策而强求福宜的婚姻大事,这就有点无稽之谈更显得过分了。

    他如果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当初至于说那么好听的大话再来打脸

    当然,全面的谣言中还有说权贵人家多是腌臜,更遑论皇家。所以有此事发生,心里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不过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心疼可怜固伦成宜公主。

    弘昼气结,还稳着看是何方人在后面作怪。外面奔波打探消息的奴才,也随之回来了。也让他无语,弗里茨竟然是逃难出来的。

    普鲁士是属于德意志诸侯国冉冉升起的一个新国,周边国家相对比都不太和睦。唯一说得上关系好的,也就是法兰西。偏偏法国和旁边以奥地利为中心的神圣罗马帝国关系紧张,普鲁士自己也受到亲奥势力的压迫影响。

    在七拐八弯的各种关系中,如今神圣罗马帝国的查理六世还是弗里茨的教父。

    其实神圣罗马帝国不过是一个松散的联邦王朝,除了奥地利、匈牙利之外,其他联邦国家始终处在分分合合之中。普鲁士相比起来不算什么,更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常年受到父王压迫,环境又很是压抑,弗里茨便和父王身边的侍卫官,也是他的好友汉斯赫尔曼冯卡特私奔去大不列颠。

    呸,是相约出门旅游。

    可惜这段自付旅游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腓特烈威廉一世更是暴跳如雷。两人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半路上就被抓拿归案,还被丢到德波边境的小镇昆斯特林里囚禁。

    这种待遇,对于弗里茨而言其实不是第一次了。

    斯巴达式的军事化教育,对于生性敏感聪明,又有文艺细胞的弗里茨来说是极大的煎熬。对于一国王子而言,这更是一种侮辱。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因为此事导致好友被砍了头。

    从打听的消息得知,弗里茨和弗朗西斯两人的通信从来未断。加上这几年弗朗西斯的信都是从大清送来,所以腓特烈威廉一世并没有限制这方面的交流。以至于走投无路的时候,弗朗西斯的信就像是夏日里的渴水一样重要。

    一连几年,弗里茨表面上看着像个普通王子一样,听从又聪慧。甚至看着腓特烈威廉一世对国家的处境担忧,眼看着要他去联姻不爱的人,还主动的说要求婚玛丽娅特蕾西亚公主。

    当然结局并不如意。

    弗里茨的求婚更像是一厢情愿,帝国第一名将欧根亲王极力反对。玛丽娅公主早就有了英俊竹马,更是强烈的不愿意。但是查理六世对教子还算看好,每年还从私库里给他拨出八千银币作为生活补助。为此让腓特烈帮助独女以后守住江山,更庄重的在国是诏书上签字,言称将来一定会为保卫他亲爱的表妹不惜一战。

    张嘴说的好话,谁都会说。弗里茨一直表现不错,腓特烈威廉一世对他的管制就松动起来,还选了哈布斯堡家族的伊莉萨白克里斯丁娜冯布赖恩施怀克贝芬做他妻子。弗里茨忍到了极致,一直到康熙等人周游世界就要离开,他带着准备多时的行李拔腿就跑。

    据说,他是抱着康熙的大腿哭着求收留。

    老人家到了年纪就心软,想想和弘昼的关系不错,偶尔都会书信来往。胤禛见此便写了封信,叫人送去给腓特烈威廉一世。

    腓特烈威廉一世当时逼着自己放下大刀,磨着牙答应了。大清离他们远,但是每年来往的经济和学院帮助就很多。对方的国力很强,弗里茨这段友谊也让他当初很欣慰看好。

    听了这么多,弘昼不得不说有几个问题。

    说好的朋友,怎么不和他说说来看他,也没有来啊

    还有就算大不列颠那位不会说英语的前任国王是你亲外公,现任国王是你唯一的舅舅,可他两个不对付啊前任国王还虐待关了王后几十年,更打压唯一的儿子,使得心理上不正常,对身边人都有点动辄打骂的暴躁性格。你家父王都三申五令不要和大不列颠的疯子们玩,结果你就是要屁颠颠的过去,无异于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啊

    带点脑子啊朋友。

    另外弗朗西斯是,孟德斯鸠也是。旅游还是离家出走,竟然都是去大不列颠,感情那里有金山银山不成

    这么吸引你们。

    弘昼无语,更重要的是弗里茨在国外郁郁寡欢,身形上消瘦好像没有发育。和腓特烈威廉一世那高大身姿没有相似点,还带着一点忧郁的气质。在国外的很多女人来说,这确实不好。

    可问题,这里是大清。

    弗里茨出来小半年,没有家人关着,虽然心情依旧差但体格上养回了一点肉。外貌上看着就是精瘦模样的西洋人,气质好,还很有才华。路上偶尔弹琴写作,看似郁闷实际上快活逍遥。

    福宜就是被一曲子迷住了。

    弘昼捂脸,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妹妹啊还费尽心思让她培养自信和独立思想和事业

    竟然就被对方无意识的小曲迷惑带跑

    弘昼的脑海里,很自然的浮现出弗里茨暗暗高兴的神色,莫名其妙的有点不爽。他闷着不痛快的第二天,那道身影就过来了。

    各国建筑物不同,皇宫更显得本土气息和不同的繁华气势。游走在大清的国土上,弗里茨就很有感触,同龄的朋友成为了大国皇帝。自己连一点事情都不能决策,心里不免就有点叹息多虑,更不要说对方坐拥这一切,再见面的时候还高高在上的坐着。

    弗里茨想得很多,脸色也不算差,但就是少了初次见面的亲昵感。

    弘昼看了就不痛快,哼了一声嘲讽,“怎么还记得这里有个人”

    弗里茨懵了一下,“老陛下说陛下很忙,所以让我过段时间再来。”

    “”

    弘昼挑眉,“朕还以为,你是过来提亲呢”

    纤细身形的弗里茨面容白皙,他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陛下都知道了。”

    “不知道也不行,毕竟对象还是老朋友。”

    弗里茨紧张的手指缩了缩,当年那个充当导游的爽朗少年显得几分文气,眉头动了动,“如果陛下不愿意,我也明白的。但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说服父王来提亲,对,提亲。”

    他努力的用大清的礼俗说话,显然是有人和他提前知会过。

    弘昼用屁股想都知道那人是谁,不论男女,心跑了就会胳膊往外拐。他没有这种感觉,但偶尔也看过,多少明白一些。只是他有些意外,福宜竟然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随便一说,竟然还想要真的定下来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首歌

    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什么的。

    弘昼连忙起来,跑到弗里茨的面前盯着,“你说认真的”

    “当然陛下,我绝不会欺骗朋友,更不会欺骗公主的真心。”弗里茨抬眸,直视弘昼的目光,那双浅绿色的眼眸在光色下更显浅淡,“而且陛下一家人都对我有恩,请陛下相信。”

    这话提醒弘昼了。

    他点点头,虽然他们相识就那一段时间,书信也不是特别勤快。虽然之前对于弗里茨的私事并不插手关心,但外人对于他们的评价和事情,弘昼也是略有耳闻的。

    就连康熙都愿意带着,可见品格不差,自己不应该看走眼了。

    至于说普鲁士只是小国家,弘昼并不嫌弃,相反觉得很好。以后无论发展好坏,大清可以撑着他们几十年,至少福宜真的成了那家人,日后也不怕受到伤害。那位说一不二的腓特烈威廉一世,脾气也会随之忍让几分。

    不过弘昼不可能说答应就答应了,至少脸上看不出神色来。也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被玛丽娅公主嫌弃的弗里茨,人看着瘦可个子不低啊竟然比着他好像还高了半个脑袋

    很久以来都是高高俯视别人的弘昼,顿时五味陈杂,眼神也带着几分不善。

    弗里茨站得愈发笔直俊挺,想要朋友可以答应这桩婚事。

    弘昼没有松口,但是另外给他安排住处。第二天,弗里茨就把给家人报平安的信送去普鲁士。

    下朝后的些许早茶时间,弘昼刚喝了两口细粥,福宜也跟着回来了。

    “阿哥”

    “坐。”

    福宜夹了一块虾饺过去,“我还不饿,阿哥多吃点才好。”

    弘昼不想看她,低着头自己吃自己的,“朕事情多忙着呢,没事就跪安吧。”

    福宜还是头一回听弘昼说跪安两字,当即伏低笑道,“阿哥,不是你说要我找个顶天立地有作为的男子吗京城里的我都看了个遍,看着谁都是一个样,唯独他就不同了。”

    “怎么不同”

    “就是一眼看过去,心里就欢喜的不得了。”

    “然后就觉得他是顶天立地有作为的”

    “这自然是我问过才说的,他若是没有本事的,阿哥又怎么会和他交好啊”

    话说的好听,但中心就是在夸弗里茨。弘昼有点小情绪,“问谁福慧那小丫头”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再有见地也是片面的,说来说去也是几位老人看着不错,所以没有阻拦罢了。

    弘昼很不开心,看到弗里茨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暴躁的小情绪。

    福宜应了一声,见他这样是一脸茫然,“还有额涅们也说了,弗里茨人是很不错的,再说阿哥你不是说不要近婚吗”

    “所以呢你就要走得远远的”

    弘昼瞪着她,落下筷子站起来,“你随便吃,吃了赶紧走。”

    说罢就拿着旁的湿布巾擦手,抬脚就走了出去。福宜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弘昼给她使脸色,别人说天家重利并无情分可言,可她知道自己多幸运有一个极宠自己的阿哥。一件事情做错了,黑脸往往都是阿玛和额涅来做,阿哥就算生气也会先哄她。等到高兴了,这才坐在旁边语气温柔带着调侃的味道解释。

    为此额涅还醋过,说十月怀胎竟比不上阿哥的一句话有用。

    福宜顿时沮丧,心中狐疑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这件事真的不该

    还是说外面的谣言

    可这事,她当真是不知道。谣言出来之后,和之前的事情一样很快就不攻自破,福宜当时也没在意。毕竟阿哥说过,这条路上总少不了这样那样的拦路事情。

    又或者是

    弘昼打自家妹打发走,另一边弗里茨和弗朗西斯站在殿门前守着。经过的时候,弘昼瞥了眼弗朗西斯,决定无视两人的存在。

    弗里茨连忙道,“陛下,我有一样政策想了很久,希望您能给我一点建议”

    “没空。”

    弘昼不搭理,他是真的没空,一天前面的时间只要懈怠下去,很可能就要压缩晚上的睡眠时间。没有休息时间,自然就会影响第二天的办公和身体状况。所以有规律的生活和办公,也是弘昼最后的倔强和坚持。

    弗里茨抿着唇。

    弗朗西斯趁机把他拉到旁边耳房,“殿下想要娶的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那位。”

    “我知道,你放心吧。”

    “嗯,而且我们在这里也是好事。”

    “好事”

    “嗯,皇上如果真的讨厌你,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赶我走”

    弗里茨有所察觉,他眼珠一转,就看到外间有人进来。他虽然是初来乍到,但是见过世面,一路上也得到了科普了解。那进来官员身上的补子图案等,都彰显了极高的身份。他有些高兴,又担心,“我在这里,没关系吗”

    弗朗西斯笑了笑,“皇上曾经说过一句话,真正强大的人,在这里。”

    他指了指脑袋,就算有人跟着听到了一点东西,但是没有那样的权利,听了也没有用。真正有用的,还是他脑子里的思路,这一点就让身边的大臣跟了几年才勉强明白。弗里茨就算聪慧到管中窥豹,但每个国家的情形不同,一样的政策不仅达不到理想状态,相反反而是一记。

    弗里茨想着,他莞尔,“真是没有变。”

    “你也很优秀,我相信你。”弗朗西斯对笔友表以祝福和信任,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遇到了开明的大清皇帝,还有一位思想也开明的殿下。

    如果他们都成功了,那造福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们。

    弗朗西斯觉得自己灵感涌来,拿出随身的纸张就开始写了起来。弗里茨则默默地捧着大清的茶碗,眼睛看着外面的门。他听不到其他声音,所以愈发好奇弗朗西斯说的意思。

    两人安静的各做各的事情,就这么一下子连续坚持了十天。

    弗朗西斯是有特权,偶尔可以来回走动,进行所有的近身了解取得真实素材。弗里茨看似无事可做,但他脑子确实在运动着。他除了缅怀记忆中的好基友卡特,就是想想一路而来的事情,还有他一直想的政策。有几次看到外面的官员路过,他们会闲说几句,都是他听不懂的,可等到有相关的圣旨颁出后,弗朗西斯就会和他解释含义。

    如此十天。

    二十天过去。

    弗里茨越来越坐得住,他收集了很多材料,还把自己想的都写出来。然后拜托弗朗西斯进去的时候,一起给送回去就好。

    就算弘昼没有给他任何反应,但是没有丢出来,他便认真的继续写下去。

    这种厚着脸皮的毛遂自荐法,似乎也让福宜得到了鼓舞。她除了就像忙碌女学之事上,还在报纸的相关栏目里发表了几份文章。其中还跟着弘昼登基以来一直推敲完善的法律条例出来,说明了搬弄口舌等言语罪名。

    为了表明看重,福宜还找了几个例子的人关进大牢里。

    加上福宜在女学等人心中地位极高,见她看重,学生们更是视为绝顶大事来发表舆论。更甚者有女学生闲来无事,写了一些白话话本。话本里说的是一些女子为社会弱势,结果被各种闲言碎语戕害性命的故事。这种内容,就不可避免的写到了女子爱情上。

    弘昼拿着热腾腾的话本翻看,他嘲弄的笑了笑,“消息传出去了”

    “回主子,昭妃娘娘有喜乃是大喜事。宫中早就传遍了,朝中汉学大臣们更是欢喜。”

    李秋濯是唯一代表汉人和文学的嫔妃,位份还不低。她虽然冷清了点,乍一眼看着像是要被供着的仙女,但她毕竟是吃五谷杂粮的。只要弘昼过来,她浅浅一笑,再温声细语就像是下了凡的仙女。

    弘昼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会找额林珠,但是有时候脑中苦闷的时候,和李秋濯说说话就很容易醍醐灌顶。每当如此,李秋濯就如凑巧不懂的样子笑。

    她是极聪慧的人,在初办女学的时候就荣登为一院院长。福宜那种,只是女学名誉院长,内里是有差别的。

    弘昼都觉得对不起她,感觉李秋濯不嫁给自己应该有更好的理想抱负。加上她心底更冷清,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的都不提子嗣。要不是因为李绂被弘昼全权负责水坝之事,还被升为二品官,众人都会以为昭妃是很不得宠的人。

    这个孩子,来的是真的神来之笔,完全不在弘昼和昭妃的准备之中。这让他这个老父亲,又有点得知怀有永璧的意外和惊喜。

    另外这件事情传出后,就不信几位老人不会回来

    昭妃是胤禛看重的,再加上前面几个儿子,刚落地就被弘昼捷足先登赐了名字。当初康熙答应了永璧之后都是胤禛的,结果一看一个都没得到,他老人家为此还书信来骂了好些。

    如今这么近,总不能不回来吧

    弘昼傲娇的想着,翻着弗里茨写的章程,觉得真是条条有例也确实是很不错。为了能够确认可用,弘昼也是又再次去了解如今普鲁士的情形。

    他优哉游哉的等着,果真七日后就看到风尘仆仆的几位老人回来了。

    “玛法你们再不回来,还以为你们是把我给丢了呢”

    “哈哈哈,如今你是皇帝越发威严厉害,谁敢丢你”

    可你们是我的祖宗啊

    好在康熙也是夸自己,两位额涅也对自己笑,弘昼心里也高兴,“一路辛苦,还是先回去歇一歇,晚些布小家宴团聚团聚。”

    三人笑着走了,胤禛却在一旁道,“朕不累,倒想和你聊聊。”

    “阿玛是说昭妃有喜”

    “何止这个”

    弘昼眨了眨眼,因弗里茨的闷气上来了,“摊牌吧,其实朕还想废了包衣。”

    “朕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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