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斯塔克重新看向旁白,“你能弄到我说的东西吗?”
“我不能。”旁白回答,“当我进入这个身体,我就只是一个游戏角色了。”
“一个……”斯塔克斟酌着,“能够死而复生的游戏角色?”
旁白:“……”
斯塔克面露微笑。
“在进入这里之前,我提升了一点他的身体素质。”旁白说,“以免他无法走到结局。”
“比如死而复生?”
旁白:“…………”
“你到底还能不能死而复生?”斯塔克问。
“不能。”旁白板着脸说,“我只能换一个游戏角色。”
斯塔克看着对面的青年,虽然他感受得到旁白在渐渐融入真实世界,但似乎有什么东西束缚着他,他依然在用游戏代指这个世界。
不过来日方长,斯塔克在神盾局发现了一大堆加密的资料,需要花点时间才能破解。那个突然现身的特工曾经暗示他,他们神盾局对旁白的事情有所了解——那么好极了,斯塔克想,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但共享一下他们的资料,完全可以。
至于当下,他需要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吧,那么‘提升了一点身体素质’是怎么回事?类似于……美国队长的四倍血清?超级士兵?”斯塔克说出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很多年以前,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父亲霍华德·斯塔克即使在餐桌上也喜欢一刻不停地念叨着这个不知道掉落在大西洋何处的精神领袖超级士兵。
距离霍华德夫妇车祸离世已经十几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把这些都忘记了。但当它被提起的时候,那股条件反射般的不耐烦便不由自主地钻了出来,还带着一点隐约的……怀念。
旁白在斯塔克的注视中点了点头:“差不多。”
尽管如此,这个差不多是什么概念,斯塔克没有把握。
显然旁白也没有,斯塔克看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想。
从刚才交谈结束起,旁白就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再也没有动过。随着斯塔克探寻的目光,旁白缓缓转动着眼珠,也用目光追随着他。
这有点诡异,不过想想不久之前,斯塔克觉得——小旁白先生早就诡异过了,他现在甚至有点习惯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突然说:“我们需要再讨论一下那个计划。”
旁白看着他。
“关于我需要一台笔记本。”斯塔克说,“还记得吗?我想我们可以跟这些大胡子们谈谈赎金。”
“但你不喜欢他们。”旁白说。
“所以……”斯塔克说,“你能知道他们的人什么时候没在看监控,对吗?”
旁白点点头。
“那么,如果拿到武器,你能一口气干掉几个持枪的恐怖分子吗?”斯塔克问。
旁白又点了点头。
“暗号是……让我想想——‘眨眼’。”斯塔克说,“我需要至少两分钟获取监控系统权限,然后我们就可以在这里畅行无阻了。所以,当你‘看到’监控室的看守人员将要离开两分钟的时候,就说出暗号,然后击倒他们,把笔记本拿给我。”
旁白准确捕捉到了计划里的漏洞:“如果什么都是我来做的,为什么还要给你说暗号?”
“提前做个准备?”斯塔克想了想。
旁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斯塔克:“我们是个团队啊,当然要共享信息了。过来击个掌。”
旁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这个很有用的。”斯塔克笑嘻嘻地晃着右手。
旁白走过来,抬起右手,跟他击了个掌。
斯塔克:“……”他的小旁白先生最近好像乖得出奇,让人意想不到。他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鉴于这个房间里可能只有他一个人懂得什么是玩笑,所以也可以称之为自娱自乐一下。
旁白回到椅子上坐下来,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斯塔克咳嗽了一声,感觉自己像骗了小孩子糖果的反派大坏蛋。
“我没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化学物质发生改变。”旁白皱眉说,“这件身体有故障。”
斯塔克:“…………”
旁白在下过结论之后,重新看向斯塔克。
“按照你的计划,你需要休息。”
斯塔克不以为然:“我不需——”
“否则你会在行动开始后的16分钟突然倒地。”旁白说。
“……”斯塔克自暴自弃地躺回床上,“行吧,现在几点钟了?”
“晚上六点二十九。”旁白说,“但我们没有时钟。”
斯塔克随便地应了一声。
旁白:“我不是时钟。”
斯塔克耸耸肩。
他侧过脸打量旁白,旁白也直直地望了回来。片刻之后,旁白开口:“这不是我的躯壳,你应该知道。”
斯塔克冲旁边一歪头:“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去帮我倒杯水。”
旁白站起来,去角落里拿起破水壶,在旁边的桌上找到一个脏兮兮的马克杯,倒了满满一杯有点发黄的清水,走过来递到斯塔克面前。
斯塔克接了过来,用有点奇怪的眼神看着旁白。
“有什么问题吗?”旁白感觉到了他的视线。
斯塔克转了转眼珠,露出笑容:“不,一点儿都没有。”
旁白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斯塔克耸耸肩,低头慢慢喝了口水,感觉像是喝下了一口沙子。
他皱眉盯着水杯自言自语:“他们要用这个杀死我,对吧?”
旁白也看着他的水杯。
“我的意思是……算了。”斯塔克说。
旁白又把目光移到斯塔克脸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以至于让他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他伸出手用袖子蹭了蹭,发现额头的伤口还有点流血。持续传来的钝痛渐渐麻木,让他差点忘记了,除了胸口的致命伤,他在飞出去撞到集装箱的时候,也增加了不少擦伤和撞伤。
他不以为意地擦了擦袖子,但依照旁白所说躺回到生锈的破铁架床上休息。
时间在等待的时候总会变得格外漫长,虽然只是不到一个小时,但斯塔克却觉得仿佛过了整整一天。期间他偷看过几次小旁白先生,他装在这具邻家男孩士兵的壳子里,却充满了违和感——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就会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像一具栩栩如生的蜡像。
休息,放松,不经意间的小动作——这是人类下意识的行为,但旁白显然不具备。
斯塔克能够感觉到,旁白与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相比产生了一些变化,那个时候的旁白语言激烈而程式化,仿佛一个设定好的对答机,一个程序,模拟着人的行为和语气,但不具备自我。
而现在的旁白当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自我,但同样的,也失去了一些人为修饰的东西——仿佛剥落了一个与人相近的外壳。
但不知道为什么,斯塔克却觉得旁白真实了许多。
每次斯塔克带着审视和思索的目光看过去,旁白都会准确地捕捉到,并在同一时间直直地望过来。斯塔克可以看得到那双湛蓝瞳孔的眼底,清澈而空荡,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终于,门外有了响动。
有人踢踢踏踏地走了过来,身上显然挂着不少武器装备,在走路的晃动间不时传来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音。
紧接着,钥匙插入门锁,破木门被推开了,一个大胡子男人站在门口,手中端着污迹斑斑的餐盘,里面装着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食物。
大胡子眼神警惕地在房间里左右一扫,看到没什么异常之后,用听不懂的语言呵斥了几句,把餐盘丢在地上,那团让人没胃口的食物甚至还在落地的时候稍稍弹起来了一点,然后在餐盘里摊成一坨。
然后大胡子瞥了椅子上正襟危坐的旁白一眼,旁白回望过去,让男人有些警惕地退后了一步。
“等等,”斯塔克立刻说,“我需要见见你们的首领,谈谈赎金——钱。”他把语气放慢了,以确保对方能听清楚,“钱,和——武器,好吗?能听懂这个吗?”
显而易见,钱和武器,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词汇。
大胡子虽然听不懂斯塔克的话,但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但他很具备干这一行的专业素质,他仍然保持着警惕,端起枪示意房间里的两个人别动,然后锁上了门。但他临走时的表情,让斯塔克很确信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果然,几分钟以后,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听不懂的高声交谈,其中一个显然属于发号施令的人。
门重新被打开了,外面站着一群人,为首的那个一进来就盯着斯塔克,片刻后露出笑容,用蹩脚的英语说:“你好,斯塔克先生。”
他头也不回地向后摆了摆手,一个人从队伍中间走出来,在斯塔克猝不及防间端起挂在身上的枪,子弹随即倾泻而出,枪声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震耳欲聋。
斯塔克微微张着嘴,双手还保持着下意识想捂耳朵但抬起一半又愣住的姿势。
不远处的青年胸口多出来十几个弹孔,鲜红的血液穿透布料涌了出来,很快在地面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斯塔克看到他的小旁白先生慢慢地从椅子上滑了下去,然后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甚至没来得及吭声,那双蓝眼睛也没有来得及阖上,依然望着前方的空气。
“现在,房间里干净了。”为首的恐怖分子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可以开始谈谈你说的事情了,斯塔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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