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眼看着唐笑坐的那架电梯从23楼直降到B1, 连忙按了按向下的箭头，他连鞋子都没换, 能去哪儿呢？
电梯降落到B1层的时候, 门前早没了唐笑的身影，他绕着停车场转了好几圈, 最终在C区发现了那个人。唐笑抱膝坐在凸起的金属底座上, 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慕走上前去的时候，他抬起头看过来一眼, 随后又赌气般地低下了脑袋。
谢慕在他头顶上摸了一把，好声好气地道：“随我上去吧, 他们走了。”
唐笑将脑袋搁在了膝盖上, 两只手揪着裤腿, 没理他。
谢慕只好也坐到了他的旁边, 两人相顾无言，似乎是在比谁的耐心更好一些。
最终还是唐笑突然站了起来, 他双手插进兜里，撇着头没看谢慕，对着空气道：“我打车回去。”
“回哪儿去？”谢慕不免也有些生起气来, “谢以知难道说错了吗？你天天绞尽脑汁和你的枕边人斗智斗勇, 隐瞒自己的过去，难道不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他哪句话错怪你了？你莫名其妙生的哪门子气？该生气的难道不是我吗？”
他连珠炮似的吐出一堆问句，态度是唐笑从没见过的凶狠，唐笑张了张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慕却仍未作罢,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该对你的过去不闻不问，哪怕你是个杀人犯，我也就该毫不在意地接受你？”
这句话不知戳中了唐笑的哪根神经，他转头就走，“我就是个杀人犯，你不用接受我。”
谢慕：“……”
他急忙跑上前抓住了唐笑的胳膊，原地认怂，“我刚才说话太大声了，对不起。”
唐笑：“……”
见他不为所动，却没急着逃走，只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谢慕连忙打蛇随棍上，伸手抱住了唐笑，凑到他耳边放缓了语气，哄小孩似的道：“我承认我在意你的过去，但我也愿意相信你，你可以等准备好了再告诉我，什么时候都可以。”
唐笑将脸埋在他的颈间，声音闷闷的，“如果……我以前是个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人呢？”
谢慕轻笑一声，“你是想说你被魂穿了？”
唐笑咬牙推了他一把，“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谢慕被推开了些距离，顺势放松了那个怀抱，转了半个身子，手臂勾上唐笑的肩膀，“经历过不同的事，的确会让同一个人往不同的方向发展，这很正常，我喜欢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你。”
他伸手拉过唐笑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你。”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唐笑有事瞒着他。
谢慕愿意等他放下一些东西，却没法接受一辈子的同床异梦。他不知道身边那个人午夜梦回时因什么而恐惧，不知道他偶尔露出的阴郁表情来自何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安慰他。这些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也是他和唐笑必须要去面对的问题。
唐笑撇过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我……”
他会相信那个荒诞无奇的穿越故事吗？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在骗他呢？他在意我以前的身份吗？会不会觉得我满手血腥，很可怕？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地将内心世界妆点出一片光明，他却非要去窥探过往的那些黑暗呢？
唐笑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一旦说出了那些过去，谢慕铁定要和他分手。他吸了吸鼻子，觉得眸中聚集了些许的水汽。
谢慕见他只说了个“我”字，便未语泪先流，一股欺负了老实人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一把唐笑的发顶，“我们可以回去再……”
没等他说完，一声响亮的“哐当”声便响彻了整个停车场，把他和唐笑同时吓得一激灵。两人回身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夹克衫的男人手中握着跟木棍，方才那声音正是他用棍子敲响了车位上的铁条发出来的。
男人用木棍敲了敲掌心，随之他身后的拐弯处变戏法似的又走出了十几个小弟，谢慕放开了揽着唐笑肩膀的那只胳膊，有些警惕地看向他们。
只见为首那个男人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望了唐笑两眼，随后用下巴指了指他站的方位，对着身后的人道：“就是他。”
他又看了谢慕一眼，吹了声口哨，“没想到啊，还能挖到一条八卦新闻，卖给狗仔能有多少钱。”说着掂了掂自己的手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谢慕将唐笑护在了身后，“你们想干嘛？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报警了。”
“呸！”那穿着黑夹克衫的男人听到这话嗤笑了一声，“一个戏子？还想报警？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上头手里的一个玩物罢了。”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谢慕听了这话也不和他们争辩，直接伸手往裤袋里一掏，这才发现手机好像落在楼上了。
……
他想问唐笑有没有带手机，却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见谢慕看来，唐笑对他说：“我朋友提醒过我，是冲着我来的，你别管。”
谢慕挑了挑眉，“我怎么能不管呢？”
唐笑叹了口气，伸手将谢慕拦在他面前的手臂按下，有些怜悯地看向那些人，“你们不会想和我打的。”
“哟，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挺狂。”那个为首的男人和那群小弟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着笑声没一会儿便戛然而止，唐笑先发制人，谁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见他脱了碍事的拖鞋，两三步上前，出手如电地捏住了为首那个男子的手腕。
男人只觉腕间一阵刺痛，随后双手脱力，木棒应声而落，被唐笑接在了手里，身后那群小弟见状，挥着棍子劈头盖脸便砸了下来。
唐笑伸手揪住了男人的脖子，弯腰闪身，那些棍子便全落在了他们老大的身上。他鬼魅般地闪到了一名打手的身后，两手捏住了他的头颅用力一掰。那打手小弟心中一阵惊骇，他发誓，那一瞬间唐笑是能将他的脖子扭断，一击毙命的，他从没有离死亡这么近过。但那人好像中途改变了注意，他只觉得脖子一痛，随后背后被踢了一脚，便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出了一脊背的冷汗，知道这回是碰上了硬茬子，捂着脖子在地上装死，怎么也不肯上前了。
唐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一个个卸了他们的木棍，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他还记得这个社会里，过度防卫也是犯法的，只好忍下了这口恶气。
谢慕只觉一阵眼花缭乱，他也没看清唐笑都是怎么动的手，那些木棍转眼间就从歹徒手中都到了他怀里，将最后一个人踢倒在地，唐笑抱着木棍往谢慕脚边一扔。谢慕本能地咽了口唾沫后退了一步。
完事后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了谢慕，“报警吧。”
谢慕哆哆嗦嗦地打了110。
北海市的片警出警很快，没过一会儿就有两三辆警车鸣着笛驶入了停车场，将趴在地上的犯人一个个提溜走了，唐笑有些紧张地躲在谢慕身后，见警察走到他们面前，让谢慕和他跟着去警局一趟。
他忙抓紧了谢慕的衣袖，辩解道：“我下手已经很轻了，没真伤着他们。”
警察同志脑袋上冒出了三个问号，过了半晌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哈哈笑了一声，“没事，别紧张，就是去做个笔录。犯人还没有绳之以法，我们人民警察怎么会冤枉无辜群众呢？”
于是他和谢慕两个无辜群众在警局滞留到晚上6点，才顶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回了家。
谢爸谢妈早就走了，公寓门前多出了一盆太阳花，谢慕驾轻就熟地将花瓶提起，底下压了一枚钥匙。唐笑这才想起他们出来的时候谁都没来得及带上钥匙，差点就要露宿街头了。
谢慕抱着那盆花打开了防盗门，边对唐笑道：“你看，他们还想着我呢，你别理我爸，他就是个浑人。”
两人煮了锅简单的肉丁面吃，唐笑扒了几口面，突然含含糊糊地道：“我没有被魂穿。”
谢慕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莫名有股不详的预感萦绕心头，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只是开个玩笑……”
唐笑企图让自己看上去更严肃一些，至少不要让谢慕误会他是在开玩笑。他将那一口面咽下肚，把筷子放下，正襟危坐。
谢慕见他这模样，也放下筷子坐直了身体。
“你准备坦白了？”
唐笑对他点了点头，“如果我以前真的做过不好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谢慕想了想道：“那你应该去问那些被你做不好的事的对象。我愿意陪着你去取得他们的原谅。”
“这样……”唐笑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很快接受了这个价值观。
“但是没办法问到了。”在那个腥风血雨的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有的选择吗？难道杀了他的聿瑢平日里不是个正人君子吗？但是连像他那样强大的，站在整个武林顶峰的人，都没办法避开这样你死我活的杀戮。
唐笑眨了眨眼，试探性地想以一个谢慕熟悉的方式开头：“你看过武侠小说吗？听没听过，蜀中唐门？”
作者有话要说：吓人！差点又断更了，这个周末一定多存点稿，争取下周恢复固定时间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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