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在一众剧本里挑挑拣拣, 最终定下来了一部警匪大片,名叫《苍穹白鸟》。因为男主定得晚了, 这部剧开机时间很匆忙, 在国庆之后便要开始拍摄。
于此同时,《晴空》定档在国庆假期上映, 国内已经许久没有灵异题材的温情片了, 电影点映式后,影评人们给出了一致的好评, 奚渡和云涧的海报贴满了各大影城的入口处。《12号盒子》也于近日官宣。唐笑的微博上一片喜气洋洋。
【我家弟弟怎么这么会接剧本?两部都是冷门题材,都有大爆潜质。】
【看了预告片, 长得好看就是演什么都赏心悦目呀。】
【同看了预告片, 表示这不仅是长得好看的锅, 笑笑的演技也愈发动人了。我本来以为他只会演高大上的角色, 现在演个怯懦的小少年也是惟妙惟肖的。】
【点头,预告片最后奚渡看着云涧的那个眼神, 我爱了,票房冲冲冲!】
【说起凌云来,我好期待影版剑凌霄, 他和谢慕两个人再续前缘啊。】
【……】
【……】
【剑凌霄不是腐剧, cp粉请自重。】
唐笑刷到这儿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讲真,他也挺期待影版剑凌霄的,已经好久没有和谢慕在同一个剧组里合作过了。
“起这么早看什么呢?”谢慕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抢他的手机。
唐笑伸直了手臂不给他看,“看我粉丝给我吹彩虹屁。”
谢慕见抢不到手机, 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微博,“吹的什么,让我也学学。”
他从特别关心的分组列表里找到了唐笑,点开一看,最近一条微博是帮晴空官微转发的点映式花絮照片。拉下评论来看了眼,果然粉丝们从颜值吹到选剧本的眼光吹到演技,可谓是无孔不入。
他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笑笑。”
唐笑见他看到了那些评论,不觉也红了脸,却依然嘴硬道:“我怎样?你还不如我的小粉丝们贴心。”
“噢?”谢慕说着便对他上下其手起来,“你确定?看来我要努力一把了。”
然而谢慕的努力被小薛的电话给打断了,小助理已经到了楼下,唐笑也没法再赖床,只得洗漱洗漱出门。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吧?”谢慕指的是《晴空》的官宣活动。
唐笑用毛巾抹了把脸,额发上还滴滴答答淌着水,他抬起头,恰好从镜子里看见了倚在门边叼着根烟的谢慕,皱了皱眉,“你又抽烟!”
谢慕将没点燃的烟从嘴边拿下来捏在手里,“就过过瘾。不然岂不是白买了?”
唐笑对着镜子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也不管谢慕看不看得见。他又伸手将额发理了理,这才转过身,抓起谢慕的手拿过那根烟丢进了马桶边的纸篓里。
谢慕举手投降。
他的笑笑好像看了许多危言耸听的小道新闻,对吸烟的危害深信不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眼见他背起包就要出门,谢慕忙追问道。
唐笑自玄关处探出一个脑袋看向他,“怎么?你国庆节有安排?”
谢慕但笑不语。
他十一假期的确有安排和唐笑体验一把二人世界,唐笑回来后便收到了一枚沿海别墅的钥匙,北海的沿海区域有许多别墅群落,很多住户都会出租这些别墅经营轰趴项目。谢慕找了很久,才找到一间阁楼天顶上安了大大的玻璃窗的。他还记得自己许诺过唐笑,将来会有这么一个家,能让他晚上躺着看星星。
房子收拾得很干净,花园里种了几株金桔树,在这个季节已经结了几颗果子,也不知能吃不能吃。桌球室、x-box游戏室一应俱全。
晚上谢慕定了附近餐厅里的海鲜套餐,和唐笑两个人坐在一楼露台上吃。
远处一只野猫从栅栏的间隙里钻了进来,警惕地盯着他们两个人,渴望地看着那一桌美味海鲜。
谢慕学着猫叫了好几声,也没吸引小家伙放下戒备过来分一杯羹,两人便将食物搁在了桌上,跑客厅看电视去了。
果不其然,过了10分钟后转头一看,便见那只小野猫跑过来叼走了几条秋刀鱼。
“和你刚认识我时一个样。”谢慕看着小猫的背影调侃道。
唐笑已经快要不记得刚认识谢慕时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但总归是不亲人的。他推了谢慕一把,“快去收拾,不然一会儿招虫子。”
两人将一桌子残羹剩饭全收进了垃圾袋里,由谢慕带上副黑口罩出门扔掉。他顺便在小区里溜达了几圈,检查了一下有无狗仔出没。
回房间时,见唐笑将花园里的梯子搬了进来,爬在上头挂彩灯。
“又不是圣诞节。”谢慕好笑地走过去帮他扶住了梯子,抬头看着那一串挂在墙沿上的小灯泡,从墙壁上一路披到了唐笑的肩头。他顺着贴在墙上的挂钩将灯泡都挂上,随后插上电点亮了它们。
谢慕走到门边将顶灯暗灭,客厅便只剩下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和这一室小灯泡五颜六色的萤火之光了。两人的眸子也被这些灯泡映照出了五光十色来。
黑暗中,不知是谁的手背先碰到了对方的,谢慕只觉得自己仿佛间被烫了一下,一颗小火苗自触碰在一起的双手一路电光火石地窜进了心里头。
他伸手牵起了唐笑的手,两人五指紧扣,谢慕听自己问道:“哪来的灯泡?”
“桌球室里找到的。”唐笑老实回答,随后他在黑暗中瞥了谢慕一眼,只见他也温柔地望了过来,两人视线相交,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彼此的目光之间流转。
两人越贴越近。
就在谢慕打算对唐笑做点什么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儿歌。
唐笑:“……”
谢慕烦躁地深吸了口气,接起电话。是林晓打来的,说是来给他送剧本却跑了个空,问他现在在哪儿,谢慕报出了这栋别墅的地址。林晓讶异地道:“这么远我怎么送?”
“这么晚你就不该来送。”谢慕没好气地挂断了电话。
其实现在也就七点左右,林晓着实是有些冤枉的。
原先那股暧昧的氛围被这通电话打破,唐笑再看向那些挂在墙上五彩斑斓的小灯泡,不知为何从中看出了一股子中二的气质,他笑了笑,关上了拖线板按亮客厅的顶灯。
“怎么了?不玩了?”谢慕略有遗憾地道。
唐笑摇了摇头,“怪中二的。”
言毕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间都笑了起来。
很奇怪,明明已经亲近地不能再亲近,可每当与对方长久的对视,还是会沉沦在那双眸子里,手脚都不知道往何处放才好。
谢慕伸手抓过了唐笑的手,五指相扣,“去阁楼上看星星?”
这间别墅的阁楼虽说不是玻璃做的天顶,却有一面十分大的天窗,天窗下面安了一张榻榻米床,谢慕还额外搬了两只垫子上来,两人肩并着肩躺下,就能看到窗外的天幕。
这里地处北海的郊区,光污染还没有这么严重,天幕上星子繁多,像是铺在一袭黑色天鹅绒垫上的碎钻一般。
谢慕侧头看去,唐笑原本那乌沉沉的眼底此时也映进了不少碎光,他忍不住伸手撩拨了一下那扇根根分明的眼睫。
唐笑眨了眨眼,捉住了谢慕不安分的手。用掌心包裹里起来捧在手心里。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真想跟你这样躺到天荒地老。”
“我以前在唐门的时候,也经常坐在弟子院的屋顶上看星星。”
谢慕有些讶异地望向唐笑,这还是他第一回主动提起从前在唐门的过往。
“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天幕的外面还有一片更大更辽阔的世界,眼里只有唐门这一亩三分地,还有那片腥风血雨的江湖。觉得自己仿佛永远被困在了那里,哪儿都去不了。”
“不过我们那时候也有不少苦中作乐的趣事。”唐笑弯了弯嘴角,想起了某个不知名的午后。
“喏,想吃吗?想吃就唱首歌给我听。”唐吟怀中抱着好几根串串,一人一根发给师弟妹们。到了唐笑这儿却停了下来。
唐笑那时候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他实在太想吃唐吟手中的小吃了。这些天门中在教勾栏瓦舍的伪装技巧,其中有一项就是男扮女装,不仅身姿风度要学得像,还得精通六艺和唱念做打。
唐笑伸手去抢师姐手中的那根串串,可惜的是唐吟的功夫远在他之上。小孩子抢不到吃的,又不想当众献丑,只好抱着膝盖往台阶上一坐,气呼呼道:“不吃了!”
“噢?那我们可吃完了。”唐吟毫不怜惜,转瞬就又分出去三根串串。惹得那群小弟们一阵欢呼。
唐笑眼馋地看了一眼,默默地扭过头去。
隔了好一会儿,有只手点了点他的肩膀,一转头,唐吟将最后一根红油油的烤肠递给了他。他犹犹豫豫地接过,唐吟笑了一声,“不就让你唱首歌吗?瞧把你别扭的。”
唐笑啃完那根烤肠,随意地抹了抹嘴,见天色已晚,去紫竹林抱了只滚滚回来爬上屋顶。
唐吟也跟着他上来,伸手抢过他怀里那只滚滚。
唐笑道:“那是我暖手用的。”
唐吟和滚滚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才不在他们面前唱歌。”说着他清了清嗓子,挑眉问道,“你想听什么?”
唐吟:“……雨霖铃?”
……
唐笑实在不明白唐吟一个行走江湖的杀手,心中怎么尽是些闺阁女子的小情怀。
他反手撑在屋脊上,开了嗓,用的是假音女声。
凄切的曲调在月光下婉转而上,似乎也昭示了唐吟此后的命运,或者说是每个唐门弟子这仓惶而又短促的一生。有些情怀注定只能永远埋藏在心底。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谢慕知道,不管曾经身处多么黑暗绝望的处境,唐笑一定曾经也遇到过一道光带着他前行,不然他不会长成现在这般的模样。
“你喜欢从前,还是现在?”
唐笑自然知道谢慕问的不是简单的从前和现在。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道:“现在。”
唐吟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星星了,即便紫竹林里的滚滚们依然可以随便抱,但少了个人陪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
说着他翻了个身,手肘撑在垫子上,低头看向谢慕,“谢谢你,让我的良辰好景不再形同虚设。”
作者有话要说: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柳永《雨霖铃》,推荐逆水寒鸣玉集里的谱曲,超好听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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