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熠五岁那年，刚从失去父母的阴影里走出来, 又听院子里的下人说, 世交安家的伯父伯母生了个小丫头, 还没几天, 就要给他定娃娃亲。
听说是奶奶的意思。
那时候他对定亲这种事情还不太懂，只是从小常听到谁家和谁家定亲，要么女方不愿意, 找了个穷小子私奔, 要么男方不愿意，非要娶心中的白月光, 或者婚后双双出轨, 这种豪门圈子里常有的狗血剧情。
所以即便不懂, 对定亲这个词有本能的抵触。
已经十一岁的程浩轩还残留了□□岁惹人嫌的特质，又似乎过早步入叛逆期, 自以为是的鬼点子一大堆：“这样吧, 叔带你去医院看看, 那妞要是长得跟安伯母一样漂亮，我觉得你收了也行。”
“……”程熠瞪他。
“好好好，哥。”程浩轩使劲摸他的头。
程熠本来是拒绝的, 但那时的他还不具备分分钟怼死程浩轩的功力。于是一个花枝招展的十一岁小孩带着一个故作老成的五岁小小孩, 去了医院。
余芯柔住的是普通病房, 不过是单人间，倒也清静。
程浩轩和程熠躲在墙角等到护工出去，才蹑手蹑脚地溜进病房。
余芯柔刚生产不久, 脸色有些苍白，睡得很沉，两人走到病床前都没有反应。
“喂，你媳妇。”程浩轩拿手比了比长度，“好小啊，就这么点。”
程熠脸色十分复杂：“……”
婴儿床里的小孩出生没几天，周身还是红通通的，闭着眼睛正在睡觉。脸上没什么肉，皮肤皱巴巴的贴着十分难看，鼻子嘴巴都太小了，像个玩具。
程熠看着她，脸色越来越复杂。
“看来看去，只有头发长得好。”程浩轩伸手摸了摸小奶娃头顶上茂密的黑头发，小声嘀咕，“你说安伯母那么漂亮，伯父也那么帅，为什么生个丫头这么丑啊？还要给你当媳妇。那安梦雅至少皮肤白，胖是胖了点，比这个强太多了吧。”
“……”
“哥哥真心疼你。”程浩轩一脸惋惜。
程熠定定地望着婴儿床里的小东西，面无表情：“我不会娶她的。”
程浩轩转过头来。
五岁的程熠冷冰冰道：“太丑了。”
话音刚落，婴儿床里的小安鹿似乎听见了似的，嫩嫩的眼皮忽然掀开。
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眨了一下，还继续盯着他。
程熠被这双眼睛盯得小心脏一震，抿了抿唇，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说了不会娶你。”
程浩轩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拼命朝他使眼色，生怕他把这个奶娃娃给弄哭了。
小安鹿一咧开嘴，两个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结果，她居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卧槽。”十一岁的程浩轩忍不住爆了句成年人的粗口，拉拉程熠的袖子，“这小东西不会看上你了吧？”
“……”五岁的程熠感到十二分惊恐。
从医院回来后，程熠心情郁闷了一段时间。
一想到将来会被迫和那个丑巴巴的小东西结婚，就像爸爸妈妈那样每天待在一起，他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更怕的是程浩轩乌鸦嘴，这小东西真的看上他了。
最后他决定去找奶奶讲清楚。
到奶奶养花的小阁楼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余芯柔出月子不久，就带着安鹿来程家拜访老太太了，老太太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奶娃爱不释手。
“奶奶，安伯父，安伯母。”小程熠看了眼奶奶怀里的襁褓，嗓音还是属于小男孩的娃娃音，语气却无比认真，“对不起，我不想定亲。”
奶奶拍着小宝宝的手顿了顿，看向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总不能当着父母的面说人家小孩丑，“我只是觉得，现在定亲还太早了。”
“又没要你现在就结婚。”奶奶看着怀里的婴儿笑了笑，“我们小鹿还没不同意呢，你倒好，欺负妹妹不会说话是不是？”
程熠皱了皱眉：“奶奶……”
“看看，小姑娘多俊俏啊。”奶奶面色欢喜得不得了，“长大了一定和芯柔一样是个大美人儿。”
程熠站到奶奶身旁，才看清襁褓里的小婴儿，顿时吃了一惊。
才过了一个多月，小家伙居然和记忆中的判若两人。
皮肤白皙嫩滑，透着可爱的粉红色，一张小脸圆嘟嘟的。五官初具雏形，又精致又漂亮。
头发倒是还跟那时一样乌黑浓密，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也还是那样直勾勾地望着他，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居然，真的挺好看的。
“要不要抱抱妹妹啊？”余芯柔语气温和。
程熠蜷了蜷手指，不自觉问：“可以么？”
“抱好啊。”奶奶慢慢地递给他，在下面小心翼翼护着，“摔坏了也是你媳妇。”
程熠：“……”
白皙软嫩的小家伙身上散发着一股香香的味道，怀里从未有过这种奇妙的触感，让他心底化成一片。
余芯柔在一旁笑道：“您别逗他了，他要实在不喜欢就算了，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
奶奶叹了一声，问他：“真不喜欢啊？”
五岁的小毛孩哪懂那么多，同不同意也都是小孩子脾气。他只是忽然间，舍不得放下这个傻乎乎的含着手指对他笑的小婴儿。
抿了抿唇，嘟哝道：“以后再说。”
“那就是先答应了？”奶奶打趣道。
程熠不禁脸热了热，别开脑袋，故作深沉道：“……再说吧。”
-
“好哇，你居然嫌弃我丑？”今天听爸妈讲起陈年旧事，安鹿回家就按捺不住了，掐着某人脖子把他抵在沙发上。
“我错了老婆，是我当年有眼无珠，咳咳……快松开，要断气了……”程熠连声求饶。
“你嫌我丑嫌我丑嫌我丑！你见我像我这么漂亮的大丑逼吗混蛋！”安鹿仿佛沈思思附身，连脏话都飙出来了。
自从结婚以后，她越来越不怕他。
“老婆我知道错了，轻点……呃——”捏着她胳膊的手忽然一松。
安鹿看着男人翻了下眼皮，就立刻停止挣扎，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她顿时慌了，惊恐地吸了口气，用力摇他。
“老公你怎么了？没事吧？啊？”安鹿急得快哭了，“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醒过来啊，老公……”
沙发上的男人纹丝不动，安鹿慌乱地拿手机打120。结果刚一转身，就被一股力道扯了回去，倒在沙发上。
程熠转过身，将她禁锢在沙发和自己的胸膛间，眸色清亮，唇角含笑，哪里还是刚才那副死人样。
安鹿反应过来被他耍了，眼角还挂着泪珠子瞪他：“坏蛋！”
“嗯，大坏蛋。”男人一脸赖皮地重复了一次。反正每天都要被她骂，尤其在床上，他早就习惯了。
安鹿拧了拧他的腰，“我怎么那么倒霉啊？从出生就给你欺负，现在还要给你欺负！”
他对着她耳朵吹气，故意压着异常低沉的嗓音，像是沙砾轻轻磨着她心脏里的肉，又痒又麻，“哥哥那么疼你，给欺负一下怎么了？不能太小气吧？老婆。”
最后一句老婆没了声，只剩下一团温热的气，却格外的性感勾人。
安鹿觉得浑身都像被火烧着一般，想推开他，又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她不满地哼了一声，像是刻意的撒娇，被男人逼上来的唇舌吞了进去。
“老婆，我好像也听过一些传闻。”他磨着她的唇，低声开口。
安鹿闭着眼睛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哼哼。
“听说，”他咬了咬她的唇，“你嫌我吻技不好？嗯？”
“唔……没有。”安鹿下意识地扭了扭。
“真的？”他气息微乱，手指揉着她的头发，“说谎也要被欺负哦。”
安鹿眸子里又泛起水光：“以前呜呜……很久以前了。”
“乖。”他满意地啄了一口她的唇，“真听话，老公疼你……”
作者有话要说：五岁的程·颜狗·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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