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知道走到哪里,程熠说他实在找不到方向了,这才要安鹿拿手机导航。
幸而天下着大雪,他背着她回宿舍,并没有被人发现。
苏静娴和方兰茵出去玩了,很晚才回来,第二天上午安鹿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这两人还在睡。
她洗漱完随便穿了件衣服,去食堂吃饭回来,宿管阿姨叫住她道:“安鹿,过来取一下东西。”
安鹿走过去。
“什么呀?”
安鹿走过去,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放在唇边呼了呼热气。
阿姨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品袋装的苹果,“有个男生给你的。”
“男生?”安鹿愣了愣。
“是的呢,挺帅的小伙子。”宿管阿姨道,“个子大概有一米八几。”
安鹿心脏微微一提。
阿姨接着又道:“板寸头,长得白白净净的,看着不错哦。”
“哦。”心口的波澜一下子平静下来,却好像沉得更低了。
安鹿扯了扯唇,接过苹果,“谢谢阿姨,那我上去了。”
“好好好。”
拿着苹果回到屋里,轻轻关了门,她把苹果放在桌面上,手机正好震了震。
程熠:【苹果,拿到了吗?】
安鹿愣住:【你给我送苹果啦?】
程熠:【我放在你们宿舍楼下了,阿姨没给你吗?】
安鹿狐疑地回道:【给了。】
程熠:【嗯,昨天没想起来,平安夜是要吃苹果的,今天补上。】
安鹿:【谢谢。】
她觉得有些微妙,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但心里又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手指正在屏幕上犹豫不决,那边发来一条消息:【是哥哥送的,不用有压力。】
安鹿咬了咬唇,心里滋味更复杂了:【哦。】
想了想,她还是又问:【你剪头发啦?】
程熠:【没有啊。】
安鹿:【哦,好吧。】
难道是阿姨记错了?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鹿揉了揉脑袋。
应该是阿姨记错了吧。
下午,安鹿约了沈思思去学校对面的商场逛街。
买完衣服,在奶茶店坐着休息,两人各点了杯芝士奶盖。
聊着聊着,说到白景尧。
“你知道吗?昨天我在三食堂见到他了。”沈思思满脸嫌弃,“本来就丑,还剪个破板寸头,更丑死了。”
“……你别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人家颜值很扛打的,我还没见过比他帅的板寸头。”受过白景尧的好处,安鹿心底充满了凛然正气。
沈思思戳了戳她额头:“你这个小妞,居然叛变。”
安鹿神色正经道:“我哪有,我实话实说而已。当然这不能抹去他弄丢小白的事实。”
“这还差不多。”沈思思努了努嘴,“弄丢我的小白,是他这一辈子的污点!”
“我永远不会原谅他!”沈思思斩钉截铁地补充一句。
安鹿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脑壳。
两人正打算要离开。
突然从门口进来的女孩子对同伴的另一个女孩子说道:“你猜猜我今天去校医院拿药,遇见谁了?”
“谁啊?”
“校草。”女孩激动地开口,“程熠居然在校医院挂水。”
安鹿刚站起来的身子僵住。
沈思思也听见了,诧异地望过去。
那女孩继续说道:“我悄悄问了下护士,好像是感冒发烧了。”
沈思思转头问安鹿:“你前男友咋病了?”
安鹿心虚地垂下眼眸:“……我哪知道。”
两人出了奶茶店,安鹿一路上心神不宁。
有些蠢蠢欲动的念头,被她屡次三番压下去,又如春草般顽强地破土而出。
她想起阿姨口中那个送苹果的板寸头男生,应该是他没办法亲自去,拜托了白景尧。
心底忽然狠狠地一颤。
快到斑马线的时候,安鹿停下脚步扯了扯沈思思的袖子,说:“要不然你帮我把衣服拿回宿舍吧。”
沈思思皱了皱眉:“你干嘛?不回去啊?”
“我那个,”安鹿吞吞吐吐的,咬了咬唇,“我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沈思思:“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安鹿连连摇头。
沈思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
嘴角突然扬了扬,问:“你是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还是买点慰问品啊?”
安鹿:“……”
“你是要去看他吧?”沈思思一语道破。
安鹿脸一热,急忙解释道:“就那什么,好歹我们两家也是世交,我都知道了,当然不能装没听见。”
“是啊,还是前男女朋友,未婚夫妻。”沈思思抑扬顿挫地说。
“……”安鹿的脸唰一下子红了。
“东西我帮你拿回去。”沈思思接过她手里的两个纸袋,“不过,恕我直言。”
安鹿木讷地张了张口:“啊?”
“我觉得……”沈思思认真地望着她道,“你们俩分手之后,这关系怎么越来越不清不楚了啊?”
“……”安鹿囧得嘴角一抽。
什么叫不清不楚?听着怎么就不像好话?
沈思思带着两人逛街的战利品回学校,安鹿去了校医院。
安鹿军训体检时来过一次校医院,对这里还算熟悉,没问路就找到了门诊的输液室。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在。
窗子边的座位上,男人懒洋洋地靠着,眸子轻合成一条狭长的线,被纤长浓密的睫毛覆盖着。画面宁静祥和,如同窗口漫射进来的,细碎而浅淡的夕阳。
即便是来医院打针,他依旧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灰色调的菱格针织衫,黑裤子和皮鞋,像时尚画报上的人物。
输液室开着空调,毛呢外套被他叠整齐了扔在旁边座位上,已经不是昨天那身。
他脸色很苍白,嘴唇看上去也有些干燥。
这个男人,昨天还在对着自己笑,背着自己从活动中心绕了大半个校园回到宿舍,而现在就这么了无生机地坐在这儿,冰凉的药水顺着输液管和针头,流进他右手的血管里。
连安鹿走到面前,他都没有反应。
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轻地唤了一声:“熠哥哥。”
男人睫毛微微一颤,眸子缓缓地睁开,抬眼对上她清淩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他嗓音有点哑,也不像之前那么沉稳有力,像是飘在半空中的沙尘似的。
“我听说你病了,就过来看看。”她坐到旁边,把包放下,神色有点难为情,“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
程熠浅浅地弯了下唇,“是我自己不小心着凉了,关你什么事?”
“……”他这么说,反而令她更内疚了。
吊瓶还剩一点点,可旁边还有一整瓶等着,她咬了咬唇,问:“你饿不饿呀?”
程熠刚想说不饿,胃却十分应景地叫了叫。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安鹿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放进兜里,“你想吃什么?”
程熠摇了摇头:“没胃口。”
“那我去问问护士好了,还是要吃点什么的。”说完,她揣着手机跑了出去。
没多久,她带回来两个小袋子。
一个装着蔬菜粥,另一个装着苹果和橙子,还买了把新的水果刀。
程熠烧退得差不多了,但昨晚就没睡好,精神还是有点恍惚。
看着从门口小跑进来的那一抹娇小玲珑的亮黄色,被羽绒服裹得十分圆润,像一只可爱的小鸡仔,他不自觉弯了弯唇。
这丫头如果知道他心里这个比喻,应该会气得跳脚吧?
她生气是什么样子的,他还没见到过。
很想知道,却又不忍心让她生气。
她还是乖乖傻傻的样子最惹人爱了,笑起来,才最好看。
安鹿找护士要了个凳子来放东西,把粥打开,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
看见程熠毫无兴趣的淡漠表情,她抿抿唇,解释道:“护士姐姐说你现在最好少吃肉,多吃水果和蔬菜,所以我买了蔬菜粥,还有苹果和橙子,补充维生素的。”
接着又用小大人的语气哄他:“你坚持一下下,等病好了,就可以吃好吃的啦。”
程熠被她认真的模样逗乐了:“嗯。”
“那你先喝粥吧,暖一暖胃。”安鹿把勺子递给他。
程熠抬起手,刚要接过勺子的时候,突然眉心一皱,手又垂了下来。
安鹿诧异地望着他问:“怎么了?”
男人苍白的脸上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嗓音轻得仿佛耳语:“没劲儿。”
“……”
“要不,”他顿了顿,透着淡淡疲倦的浅褐色眸子望进她局促的眼底,“你喂我吧?”
安鹿:“……”
他又轻轻晃了下脑袋,若有似无地呻/吟了一声,“哥哥头也有点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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