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沈肖然两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这个日子, 上一世他被沈林带回了家，外人面前父慈子孝，回到家里不闻不问, 他那个继母整日阴阳怪气，他都在默默忍受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好, 想过离开就被沈林抓回来告诉他他母亲寄人篱下, 他难道也想一辈子活在别人家吗。

    不得不说那时候沈肖然还是太嫩, 加上父母离异前母亲的歇斯底里, 让他下下意识觉得还是跟在正常的父亲身边更好,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还有个比他只小了三个月的弟弟。

    肖玲华突然离世是他某个晚上跟沈林参加宴会到家，肖玲芳直接开着部队的车把他带走, 沈林夫妇站在一旁大气都没敢出一下。

    直到回去的路上他才知道自己被接回去，不过是被当作沈林向上爬的垫脚石而已，借着肖家外孙的名号打通看多少路子, 又阻拦了母亲每日的电话问候, 让肖玲华情绪不定癫痫频繁发作去世。

    所以从暑假开始他就去了部队里, 尽可能的减少回去的次数，好在避开了被带回去的日子，直到母亲上辈子离世的日期他才赶回了肖家，打算守着。

    结果肖玲华并不在家。

    “大姨，我妈呢？”外面夕阳西下, 他不觉得这个时点肖玲华会外出。

    “去你白姨家了，打电话过来说要在那边待几天再回来。”肖玲芳没有多说什么，主要她以为沈林找不到自己小妹, 应该已经离开。

    “我去找我妈。”

    沈肖然还记得店铺的地址，不等肖玲芳说什么一路狂奔出了门，结果还没到镇上的车站人就被强硬送上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

    车上，看着和自己几分相似的脸，沈肖然拳头猛然攥紧压着怒意吼道：“放我下去！”

    “怎么，那么久没见，连声爸都不叫了？”

    沈肖然瞪了一眼正在开车的保镖，没有说话。

    沈林这会极有耐心，看到他不喊人也不生气，“然然，你是怪爸不来看你吗？不是的，你知道你妈闹了那么多事出来，申城公司里弄得乱七八糟，我这才抽出了空过来看你。”

    “我一直都有给你打电话，可惜他们肖家人不让你接，对不起我的儿。”

    和上辈子一样的说辞，沈肖然差点被气笑了，这么拙劣的理由，他以前怎么就信了，就以为是大姨和母亲不让他接电话，父亲还是爱自己的？

    沈林没想到沈肖然对他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加把力继续说道：

    “然然，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过你再生爸的气，爸也得和你说，我知道你在县一中的成绩不错，但是你那么聪明，肯定也知道这里教育资源和申城不一样，当初我也是气急了才把你送过来，现在爸给你认错，想接你回去，可以吗？”

    “不用，我在这读书挺好的，离妈和大姨家都近。”

    “然然！你不要拿自己前途和我来赌气！”

    “放我下去，我不走！”

    沈林没想到沈肖然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说完话就想开车门离开，“开快点！”

    保镖立刻一脚油门下去，沈肖然没办法只能收手。车的速度徒然加快，他即使跳下去不残也会受伤，到时候还是一样会被带走。

    “然然，你怎么就不听话，当初让你来你就这样，接你回去你还是生气！”

    就是这样，一张嘴能把是非黑白颠倒，当初肖玲华的死他也把错推的干干净净，甚至装出伤心过度的样子，挽回形象的同时暗暗拉拢肖家留下的势力。

    沈肖然看他惺惺作态的样子冷笑了声，扭过脸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行道树在迅速倒退，他抿着嘴心中十分焦急但沈林在边上盯着，他实在没有机会逃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样子沈林是打算连夜开出A省，前面快到省道了，沈肖然心中一动，如果他没记错县道和省道的交汇处有个收费站，还有机会！

    车速开始慢了下来，沈肖然绷紧了身子，在小轿车停下排队缴费的时候，猛然拉开车门冲了下去。真的庆幸这个年代还没有自动锁，沈肖然一路跑过收费站，听着后面想要冲过来的人似乎被拦住，他脸上带着笑意，扭头钻进了路边的稻田。

    身后的喊叫声和鸣笛声渐远，他没有回头一直往前。

    幸亏他最近一直在部队训练，身体素质和野外生存能力都有提升，辨别了县城的方向，他没敢走大路沿着小道一路进了县城，问了路人才找到肖玲芳给的地址。

    刚走到街道口，就看到医生从一栋房子里出来，救护车的声音呼啸着从他身边经过。沈肖然浑身变得冰凉，迅速跑过去辨别了门牌号，敲响了那间房子的大门。

    “妈！”

    他双目充血不断拍打着屋门，难道又来晚了？直到大门被打开，他冲上二楼看到肖玲华扶着白芳珍站在楼梯口，他才觉得自己的血液开始重新循环。

    “妈。”

    “然然，你怎么来了？怎么流了那么多汗？”

    沈肖然站在原地低着头，脚边的汗水已经连成了一小片。他在八月最热的天里，跑了两个小时，在确认肖玲华没事之后，他一颗悬着的心才悄悄落下。

    “妈，我刚才见到沈林了。”

    “我不走，我会永远陪在妈的身边。”

    两句话让肖玲华的情绪大起大落，眼眶立刻就红了起来。

    艾栩栩和白芳珍退出了房间，把地方留给了他们娘俩。

    “孩子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爹。”白芳珍突然有些庆幸，艾石山是个没用的男人，至少不会跟她争艾栩栩。

    艾栩栩咬着下唇盯着关上的房门，若有所思，直到白芳珍拍了她一下让她回房收拾东西，她才回神。

    “你赶紧收拾收拾房间过来跟我一起睡，我去找几件衣服，肖然一身汗一会得洗个澡再睡。”

    艾栩栩一脸震惊，“妈，他住的地方就在附近，一会肯定要回去，再说你哪里有男士的衣服给他换？”

    “你华姨才刚醒医生也不建议晚上再挪动，今晚肯定住这。就看肖然刚才的样子，你觉得他会自己回去吗？”

    还真被白芳珍说中了，沈肖然不一会红着眼眶出来找她，说想要留宿一晚。

    白芳珍一脸看我说对了的表情，从床上拿了件衣服递了过去，“行，你多陪陪你妈。家里也没合适的衣服给你换，这是我当年怀栩栩的时候穿的大裤衩，你应该能穿，都是干净的，赶紧去换了吧。”

    艾栩栩看着白芳珍手上的碎花短裤，差点笑出了声，这会根本不敢抬头看沈肖然的表情。

    “等会栩栩房间给你住，和你老妈的床就隔着一堵墙，那边有什么情况你都能听到。”

    刚才沈肖然已经知道是母女俩救了他母亲，道了声谢，神色复杂的拿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要不是担心沈林今天会去他的住处堵他，他肯定回去拿换洗的衣服。洗完澡看着架子上的碎花裤衩，他在裸奔和穿之间犹豫了很久。

    外面走廊上没了动静他才慢慢打开门伸出头看了一眼后，拿着洗干净的衣服，迅速钻进肖玲华的房间，他打算守一夜。

    沈肖然一晚上都坐在床边，等天快亮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眯一会，直到外面有走动的声音他才猛然惊醒，看向床上，肖玲华脸色红润呼吸平稳。

    挂在窗外的衣服已经干，他换好迷彩衫，开门正巧看到艾栩栩出来。

    “早。”艾栩栩的眼神往他身上瞟了下，虽然很快他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失望。

    沈肖然立刻明白了她在失望什么，脸色黑了下来。

    “我下去看看早饭好了吗。”

    看到她迫不及待逃离的样子，沈肖然无奈摇了摇头跟了过去。

    “昨天谢谢你。”

    “别客气，华姨没事就好。”自从上次醉酒后，艾栩栩很久没感受到大佬的善意了，“医生昨天只是简单的检查了下，今天你最好还是带华姨去医院看看。”

    一楼的小桌上已经放着做好的早饭，两人说着话来到小圆桌边坐下。白芳珍还在厨房准备今天开店的东西，好在昨天的蛋黄酥还剩下不少，烤箱直接加热几分钟完全没有问题。

    “肖然醒了，去吃点早饭。”

    沈肖然早就饿了，昨天晚饭没吃还跑了那么久，早上起来胃里已经唱起了空城计，道了声谢连吃了二个卷饼一碗粥，进食的速度才慢下来。

    等肖玲华起来后，沈肖然已经吃完饭，直接带她去县医院检查了身体。母女都以为肖玲华会跟着沈肖然一起离开，没想到午后她尽然回来了。

    “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医生也让我稍微动动，正好你们还没招到人，我来继续打工，可以吗，白老板，艾老板？”

    母女俩自然是十分欢迎，因为还没来得及找到阿姨，中午那会肖玲华不在，她们差点忙晕过去。

    只是，“你的身体可以吗？”

    “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不发作和普通人一样，只要按时吃药就可以。”沈肖然出声解释道，“我昨天是请假回的家，今天得回去报道，顺便说一声，等我处理完那边就过来。”

    沈肖然不可能一声不吭就从部队离开，他虽然还是放心不下母亲，想带着她一起回去，但又担心沈林会找过去，还不如在奶茶店，有母女俩照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因为怕肖家人担心，肖玲华出事并没有告诉大姨一家，反倒是沈肖然差点被带走的事让肖玲芳动怒，直接和沈林撕破了脸让他不要再出现在A省。

    也许是因为肖玲芳的威胁，也许是因为见识到了沈肖然不愿意回去的决心，在开学前终于没有再出现这人的影子。

    店里来了新的阿姨姓田，三十多岁手脚麻利。等人来了后，肖玲华多留了一天带着她上手了收银机才回去。不过第二天又来了店里，身上还背了些东西。

    “早就看这面墙太空了，还好我在大姐家放了点颜料，栩栩你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你画点上去。”肖玲华学了多年的绘画，直到沈林出轨后她再也没拿起过画笔。经过生死一夜之后，很多之前在意的放不下的都想开了，在奶茶店帮忙的这几天她来了灵感。

    艾栩栩不知道肖玲华还会画画，之前肖彦彦来就说这边要贴点卡通的东西，可惜她后来忙一直没弄，没想到华姨竟然可以画上去。

    “太谢谢华姨了，你随便画，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贴纸所以没弄。”

    正好周日，店里人流量并不集中。奶茶店开张了半个多月，从最开始促销带来的火爆生意到现在慢慢稳定了客源，母女俩怎么也没想到都是因为蛋黄酥，直到现在时不时还有人会过来问还有吗。

    母女俩又核算了下蛋黄酥的成本，定了价从今天开始准备少量的贩卖。

    肖玲华在墙上画着图，等烤箱里香味飘了出来，她正好画好了一副。

    “华姨，休息会，过来吃点心。”

    艾栩栩端着一碟蛋黄酥出来，正好看到墙上的画，没想到肖玲华无师自通的画了副奶茶的卡通图，吸管芋圆应有尽有，杯子上还自创了暗红色的圆标签，上面用小楷写着白茶奶铺。

    “真不错。”看着杯壁上的字，艾栩栩灵机一动，“华姨，这个字可以给我们用吗？费用可以单出。”

    设计品牌的徽标，价格可不便宜，赵老板已经和那边设计师谈了很久价格压不下来图也不好看。没想到肖玲华的一手字那么棒，完全可以直接当作徽标来用。

    “哪里要什么钱，你们喜欢就直接拿去用。”

    肖玲华放下调色板站到桌边开始喝茶吃蛋黄酥，“要不你就多给我点蛋黄酥带回去，昨天带走的那些根本不够分。”

    肖玲华执意不肯收钱，她也不差那点东西，只是自己的绘画被人肯定，这比什么都重要。

    艾栩栩笑着去找了打包盒出来，正在装蛋黄酥的时候，店门被推开。

    “欢迎光临。”

    “栩栩，是我。”赵恒立脸上带着笑，进门后就闻到了香味，“蛋黄酥？给我也来点！”这个味道他想了好些日子了，没想到一来就能吃到。

    说完才这看到站在她边上的中年女人，“这位是？”

    “我是白姐的朋友，过来帮忙。”肖玲华指着墙上的画。

    赵恒立抬头看向墙面，也被奶茶杯上的徽标吸引住。这可比他找的那些设计师写出来的好太多了，“这个徽标设计真不错。”

    “赵叔，你也觉得不错是吧，我跟华姨刚才说了，这个以后就当我们自己牌子的徽标。”

    “你不提我差点忘了，”赵恒立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拿了起来，“这个是做好的月饼礼品盒，拿来给你们看看行吗？”

    产品和包装早就定了下来，工厂里先生产了一批出来，内部看看情况，赵恒立拿到货后就亲自送了过来。

    大红色的包装确实符合中秋节的特性，右上角的白茶奶铺的字样随意的写在上面，并不醒目。

    “栩栩自己的牌子吗？”肖玲华一脸惊喜，她没想到母女俩做了那么多。

    “对，华姨，不过对徽标不太满意，赵叔一直在改，正巧你墙上的这个很好看。”品牌名字定下了和店铺一样的名字，不过奶茶店的利润不在商标使用范围内。

    赵恒立越看墙上的徽标就越满意，在知道肖玲华不收钱后，恨不得把手上的月饼礼盒都送给她。因为还有蛋黄酥在，肖玲华最后就拿了两盒回去，家里人都不爱吃月饼，尤其马上快中秋了，人情往来能堆满杂货间，她实在对月饼提不起什么兴趣，来来回回就那几种味道。

    不过是母女俩的一番心意，到家后她还是让阿姨把礼盒拆开把月饼放到了点心盘里，打算招待客人的时候用。

    看了一天书的肖彦彦饥肠辘辘，饭还没好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等开饭，实在太饿就顺手拆了一盒月饼。

    咦，这月饼竟然是芋泥咸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