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沦陷

    晦暗的光线微微的汗意凝结。

    分开一丝, 她喘着气想说话,那人却抵着她的唇角, 再度压了上来。追逐着,严丝合缝, 唇齿紧紧地依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一丝幽幽的香气萦绕在鼻端。

    她试图推拒, 却被紧紧困在精壮的身躯与墙壁之间。上前是刚硬的甲胄, 向后是坚实的墙壁。像无力挣扎的猎物, 或者也是她潜意识中的本意,一寸一寸退让,最终被他侵吞。

    不知何时身体的领地失守。

    上襦宽松,带着薄茧的手掌从腰滑到后背,隔着薄薄的布料与她相贴, 她弓起了腰, 躲避他更为露骨的触碰,却不吭声。

    他微恼,手下用力。黑色布条被泪液打湿, 紧紧地勾勒出眼睛的凹陷, 轮廓深深。

    她喉咙里发出呜咽, 扬起雪颈, 发间微汗, 被折磨得受不住。

    他还含着她的唇瓣,偶尔咬得微疼,仿佛压抑着某种不知名的暴虐。

    就当是最后的放肆, 可这放肆也该有个限度。

    人总不能永远地放纵自己。

    “够了没。”她推开了他,冷冷一句。

    下巴上一滴不知是汗还是泪,坠落在衣领之上。

    他默默不做声,从踏进这里的第一眼,看见少女蒙眼立于灰黯之中。

    白皙的脸蛋与黑色的布条。

    他根本无法自制。

    …可她却以为是谁?

    有谁也这样待她么?

    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拥有她的满足感充斥于心,贪恋无所遁形。

    “殿下,你便如此情难自禁?”始终没有解下蒙眼的绸布,明知是他自欺欺人的把戏,她却毫不留情地拆穿。

    白妗唇角挂着戏弄的笑。

    明明默许了这些的是她,而后倒打一耙的也是她。

    他早就知道,她如此可恶。

    可是对着这样一个她,那些发乎情止乎礼,所谓的君子礼节,他好像全然做不到。

    青年的手掌住她的后脑,将鼻尖埋进她的黑发,话语间深深地吸气:

    “对不住。”

    嗓音微哑。

    他努力地扼制那些不断上涌的情感,压住眼底的黑暗,温柔道:

    “妗妗,孤对你不仅仅是欲.望。你不愿意,孤不会强迫。”

    可是,掩饰不住了。那种躁动与渴求,全部暴露于他微乱的呼吸之中。

    白妗的神色现出了然。

    手指在他背上轻抚而过。

    这一天来得不算迟。

    心口有种夙愿得偿的快意。

    指尖停止,画下一个完美的圆。

    太子殿下,你终于彻底沦陷。

    而他却取下什么放进她的手心。白妗摩挲着,熟悉的纹理,这是他的贴身玉佩。

    他贴近她的耳边,与她耳鬓厮磨:

    “妗妗,三日后,来东府那株梅花树下。你拿着这个,门房不会拦你。届时,我会告知你我的所有心意,若你听完一切…仍然选择离开,”

    他哑了声音,“孤不会留你。”

    ……

    演武场上,玄衣与白衣各持一剑,临风傲立,互相作礼。鼓声起,剑出如电。本以为是寻常比试,然而剑光相击,出招却是一个比一个不留情面,双双容颜冷峻。

    连一向迟钝的斩离也注意到氛围的异样。

    他时刻注意场上,倒是不担心殿下会落在下风,只恐刀剑无眼。这其中任何一个,都是大昭的至尊至贵。

    终于风停,剑尖,也停在彼此胸膛一寸。

    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对话。

    “你要纳她?”

    “有何不可。”

    “她心性高傲,恐怕不愿作妾。”

    “不能入我东宫,”他低低一笑,“便能做你魏家的妾了么?”

    魏潜深深拧眉:

    “殿下,何至于此。”

    是啊…何至于此。

    可那不是别人。是她,是不能让步的。

    他的沉默,让他明了。于是电光火石间,二人同时收剑,挽过银亮的剑花,相视一笑。

    仿佛方才的针锋相对,只是错觉。

    “殿下之威不减当年。”

    “你也不曾落下。”

    ……

    斜阳照晚,宫门下过了钥。文久与同僚拜别,正从东华门的侧门离开。

    “大人,我们小姐有请。”路边忽然出现一个圆脸的小丫鬟,伸手相邀。而不远处果然停着一辆装饰不菲的马车。

    “杜家?”马车前的玉牌,刻着一个庄重的杜字。自己与杜家从无交情啊,文久心中微微疑惑。

    走上前去,就见一只素白的手,拉开了帘子,露出一张娇艳的美人面。

    “杜小姐。”文久一惊,恭敬作揖。

    杜茵看了眼这纤瘦的小太医,含笑道:

    “文大人。”

    “不知杜小姐特意相邀,有何要事?”

    杜茵笑了笑,“文大人,若妾记得不错,你是神医妙手文珍的后人吧。”

    “杜小姐如何得知…”文久一愣,难道她特意调查过自己?

    杜茵摇了摇头道理“你爷爷文珍,从先帝时便是太医院的院首。却因为奉觉寺一行锒铛入狱,蒙受不白之冤。实在是可悲可叹!”说着露出同情的神色。

    “你究竟想说什么?”

    文久听了半天,总算咂摸出来了,这杜家小姐可不是来找他闲聊的!

    杜茵一哂,“你也知道,我父亲掌管御史台。将那些旧事翻上一翻轻而易举。若刚好遇上陛下心情不爽利,偏要定你爷爷的罪,谁也没有办法,对不对?”

    “小姐有话,不妨直说。”文久一个惊栗,紧紧皱眉。

    杜茵一字一顿道:

    “简单,我就问你一句话。”

    “两天前的亥时一刻,你,还有龚老大夫,跟那个叫今昔的画师,去做了什么?”

    太子看那一介草民的眼神,与看那个姓白的一模一样。贵妃陆氏之死不甚光彩,姜与倦却每年都会前去芳华宫祭拜。虽是她偶然听东宫的人说漏了嘴,却也是有理有据的事实。既然太子是如此念旧之人,又岂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

    不如相信那白妗,与今昔就是同一个人。

    虽不知为何容貌改变,又为何被太子除了她昭媛的身份,可若是此人夜探天牢为真……此事落在她手里,便是一个天大的把柄!

    这个白氏,既然敢屡屡羞辱于自己,那就应当承担后果!

    ……

    答应保密那日的事,文久得了一笔丰厚的封口费。

    可是爷爷…他还在牢狱之中…

    过几日就是大赦,万一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他岂不是要后悔一生?

    见此人神色逐渐动摇,杜茵的唇角缓缓露出笑意。

    ……

    深碧色的天空之中,云层聚了又散,散了又笼。梅树郁郁葱葱,玉冠华服的青年立于树下,等一人来赴约。

    阳光透过细叶,洒在他的面上,漾动着无比的柔情。

    来之前,他好似细细地整理过了,仪容俊雅,墨发紧束,衣服上连一丝褶皱也找不到。

    不知想到什么,他朱红色的唇角,噙起一丝温暖的笑意。

    “殿下。”柔婉的女声轻响,姜与倦立刻看了过去,却看见来人是杜茵。

    本来舒展的眉心微拢。

    “您在等谁么?”她先开口问。

    姜与倦只对一旁道:“斩离,”容色颇为冷峻,“如今是什么人都能进孤的府中了么。”

    因为石榴与杜夫人给他下药的那件事,他对杜茵的观感已然不好起来。

    斩离立刻半跪:

    “属下失职,”想必是门房怵这位杜小姐从前的手段,没有细问便把人放了进来。刚想把人请出去,便被杜茵抬手制止。

    她强压着恼怒,维持着一脸端庄娴静,冲着姜与倦慢声道:

    “她不会来的。”

    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姜与倦默不作声,拂袖便走。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杜茵忽然道,“殿下想知道她现下在何处么?”

    姜与倦果然身形一顿。

    她吐字清晰地说:

    “城外,萋古道。”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难看。

    ……

    荒草阡陌,阳光正暖。

    身着蓑衣的少年伸着懒腰。军士拉来了一辆牛车,向筇王抱拳行礼。

    “王爷此去多多珍重。”龚简递上行囊,还有一串鼓鼓的药包。

    虽是初初相识,这老者总给他一种熟悉之感…姜与明接过东西,冲他颌首: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龚简一顿,却问:“不知王爷今后有何打算?”

    陛下既然没有执意取他性命,而是流放了他,早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毕竟是皇子,枭塔那个地方是困不住他的。

    姜与明笑道:“求我所求之物,见我要见之人。”

    龚简长叹一声:“王爷得以解脱,想来她在地下,也能安息了。”

    一直默默的白妗叫住转身欲走的少年:

    “王爷,答应我的东西。”

    筇王却将脸一垮:“明日是三弟的大婚,作为哥哥,总该随一份礼吧?”

    他抚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那东西,本王已经托人放在东府之中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兄弟更值得心疼一些呀。

    白妗去看,果然苍白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她瞪大眼睛,他却朗笑一声,跳上了牛车,在颠簸之中冲她远远地挥了挥手。

    “不必相送了!”

    望着他叼着草叶,躺在牛车上徐徐远离的身影,阳光撒遍田垄之上,染尽金黄。

    这些人一个一个,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吧。

    白妗临风而立,面容逐渐染上了忧愁。

    她何时才能得偿所愿?

    不远处,于树木的阴翳之下,青年负手站立。荒草丛生的古道之上,少女遥望那个人的背影,而他凝目,望她。

    杜茵看了眼青年惨白的面色。

    被辜负,被背叛。

    这样的滋味如何?

    太子殿下,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她心口有报复的快意。

    轻笑声中夹杂着讽刺:“殿下你瞧,若非亲眼所见,妾还当真没有想到这小小一介画师,手段如此高明,连大名鼎鼎的筇王都能攀附上呢。”

    姜与倦的手攥得死紧,鲜血从掌心渗出。覆盖那一道道丑陋的伤痕。

    所有哪怕一点点的希望全部落空,一切是他自欺欺人的幻想。她没有来赴与他的约,而是去见了其他的男子。

    依依送别,愁情百转。

    而那个人,是他的哥哥。

    他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终于明白最初她蓄意接近,隐瞒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从始至终,从始至终!她都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来,百般试探他是否大婚,从知道会定太子妃起就开始疏远。

    大赦天下四个字,不再是皇恩慈悲,而变成了一个笑话。

    毓明太子被耍得团团转的笑话。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而他…只是她的一枚棋子。

    难堪痛楚灭顶般涌上…

    他紧紧地合上眼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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