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霖说完, 就发现郁铎像是没有料到自己会笑一般，渐渐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楚一霖不敢再看郁铎, 继续将面往嘴里送, 却没有了方才轻松的心绪。
有时候，楚一霖觉得, 郁铎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那个郁铎。
上一世的郁铎, 总是不声不响, 却主动的很。楚一霖总是在想，如果不是郁铎主动靠近, 可能他们两人这一生都不会产生什么交集。
他曾崇拜和喜爱作为前辈和演员的郁铎, 后来在公司略有接触, 却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想来……还是郁铎先约的自己。
郁铎总是说是他追的自己, 可是楚一霖却觉得，根本就用不着追, 他只要坐在那里对自己笑一笑, 自己就愿意将所有的一切双手奉上。
后来两人在一起, 简直顺理成章。
可惜, 在最初的美好之中，悲剧的种子早已埋下, 只等着时间过去，渐渐生根发芽。
可是这一世……楚一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和郁铎的接触很少，可是却有种莫名的默契，他总是把这归结为自己对郁铎的熟悉所带来的错觉。
他几乎要将郁铎当做自己的爱人来对待，可是郁铎却仿佛还不能习惯。
郁铎似乎并非不动心, 可是却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表示，甚至……就像此刻，他几乎是在逃避。
上一世总是被郁铎撩的小鹿乱撞，楚一霖一点也不习惯现在这样。
他眼神黯了黯，有些沮丧。
楚一霖不习惯左手，慢悠悠地吃到了一半，郁铎已经吃完了，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前辈去休息吧，碗我来洗，你还在生病……”
郁铎严厉地看了一眼他还在敷着冰的右手，成功地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楚一霖有些尴尬地鼓了股腮帮子。
“你慢慢吃，我去洗，一会儿把碗送过来。”郁铎起身，不由分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一霖只好看着他向厨房走去。
郁铎一走，楚一霖再也顾不得形象，三两下把碗里的面捞干净了，把汤喝掉。
他用左手拿着碗筷往厨房走去，右手已经冰了很久，冰块化了大半，纱布湿淋淋的，被他从指节处取下，握在了手心。
走到厨房门口，他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郁铎认真的清洗碗筷的背影很是居家，格外让人心动。
上一世两人一起窝在家里的时候，就总是这样：他做饭给郁铎吃，郁铎则主动包揽了洗碗的重任。
那时候的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情侣。
楚一霖心中一动，将碗放在了水池边的台子上。
郁铎微微侧头，问道：“吃完了？”
“嗯。”楚一霖轻声回答，然后将冰块丢进垃圾桶，将凉丝丝的右手覆在了郁铎的额头上。
郁铎手中的动作猛然一停。
“……这样会不会好受点？”楚一霖带着些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说发烧了也要冰敷？”
郁铎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那种尴尬的感觉又来了。
楚一霖心沉了沉，指尖微微蜷缩，就要把手收回。
——然而下一秒，却被一只湿淋淋的手抓住了。
楚一霖睁大了眼，就看到郁铎再次偏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有试过……果然舒服很多。”
楚一霖忍不住笑起来，看着郁铎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将锅碗洗干净，自己的右手在他的额头上左挪挪右挪挪试图给他降温。
“果然还是很烫……怎么不退烧呢？”炙热的温度从掌心传来，楚一霖喃喃道，忽然想到：“对了，前辈你是不是还没吃药？”
“……嗯，一会儿吃。”郁铎答道。
他总觉得自己好了很多，至于额头和脸颊上的温度……也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那只轻柔地覆在额头上的手。
洗过碗之后，郁铎被楚一霖推着上了楼。
楚一霖说要看着他睡觉的时候，他看着楚一霖亮亮的眼睛，一点也提不起拒绝的心思。
楚一霖和他来到了他的卧室。郁铎出去的时候，就将落地窗的帘子完全拉开了，打开了通往露台的门来透气。
卧室的门一开，对流产生了一阵微凉的风，楚一霖怕郁铎着凉，赶忙将身后的门关上。
转头，他就看到了外面的风景。
“哇……这露台真美。”楚一霖看着外面的露台感慨。
上一世，他和郁铎一起住的那一栋别墅，主卧外面也有这样的一个露台。
之前还没怎么打理过，后来……郁铎专门请人精心布置成了一个小花园来讨他欢心。
——在他被郁铎关起来之后。
花园虽美，却时刻提醒着他，自己不过是永远飞不出去的笼中之鸟。
楚一霖心中沉了沉。
……但是……那悲剧却与这花园无关，不是吗？
他走到通往露台的门口，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最近一直在下雨，昨晚瓢泼大雨之后，今天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喜欢吗？”郁铎在他身后问道。
楚一霖回头看他，笑着点了点头。
郁铎的药就放在房间里，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将药吞掉，靠在衣柜上看着楚一霖。
这样的场景，在上一世常有发生，但那时候的楚一霖却没有现在这样快活的神色——相对而言，郁铎还是比较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楚一霖走到露台上，细细打量那里的植物，却在转身的时候，看到露台的椅子上躺着一件衣服。
他拎起来看了看，上面的领子部分已经有些干了，下面还湿漉漉的。
“这是……？”他回头问郁铎，发现他已经端着水杯走到了门边。
郁铎眼中仿佛闪过了一丝尴尬：“……昨晚随手放在那里……忘了拿回来。”
“……”楚一霖咂舌，十几万的高定外套，就这么毁了。
“我听郁琦说你昨晚淋了雨，所以才发烧的？”
……不会就是在这里淋的吧？！这是有什么毛病啊！
郁铎走过去拿过他手中的外套，神色有点不自在：“嗯。”
楚一霖眨眨眼睛：“为什么要淋雨？”
“……没什么，睡不着，一时兴起而已。”郁铎转过身去，没有看他，径自将衣服拿去房间里的洗手间，拧了拧多余的水，暂时放在了洗手台上。
一时兴起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楚一霖在心中吐槽，有点心疼，又有点怒意，关上了门，将两侧的窗帘拉上，卧室一下子暗了下来。
于是……郁铎从洗手间出来，面对的就是一间昏暗的房间。
每一个门都关闭着，光线昏暗，又因为窗帘的色泽透着暧昧的暖意。
楚一霖将窗帘拉好了，回过头，走向他，笑道：“前辈快休息吧。”
郁铎喉头动了动，立刻转开了眼睛，径直向床的方向走去。
——天知道他现在的心脏跳得有多快。
楚一霖应该对自己有些防备的，郁铎心想：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共处一室的这个人，曾经对他做过什么，现在又想要对他做些什么。
——尤其是在这样昏暗而又密闭的卧室里……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旖旎的风光。
郁铎强行克制住自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还是一个病人。
烧似乎还未全褪，身体还有些酸痛，可是更加折磨他的却是那心头的一团火。
看向楚一霖的时候，又忽然觉得，那团火并不在心间，而在眼前。
楚一霖看着他乖乖的窝进被子里的样子，终于有了点他是个病人的实感。
他想了想，拿起郁铎刚才放在桌子上的杯子，又接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眼睛弯弯地看向郁铎：“无论如何，生病还是要多喝水。”
郁铎看着水杯，点点头：“谢谢。”
“说什么谢……”楚一霖起身，看着他笑：“你快躺好，我看你躺好了再走。”
郁铎失笑，躺平了盖上被子，有些无奈道：“好了……不用管我了，你回去吧。”
楚一霖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点了点头，向门口走去。
将要开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郁铎一眼，竟然发现郁铎也在看着他。
郁铎几乎是立刻就别开了眼睛。
楚一霖却是心中一动——他方才似乎在郁铎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落寞。
再次回想，似乎不是错觉。
“前辈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也不叫佣人……会不会觉得很空？”楚一霖忽然问道。
郁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重新看向他，想了想，回答道：“还好，一直都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楚一霖眼神闪了闪，想到上一世的后来，他总是一个人在偌大的别墅之中喝的烂醉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起来。
“需要陪你吗？”他听到自己说道。
心跳一点一点加快，他等待着郁铎的回答。
郁铎猛然僵住了。
他心中波澜骤起，如同狂风卷起海啸。
——楚一霖……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郁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冲过去将他甩在床上的冲动——然而心中又觉得恼怒，怪他不知人心险恶，直想把他按在墙上告诉他自己全部阴暗而龌蹉的心思，然后让他快滚，离自己越远越好——
沉默良久。
他思来想去，终于开口：“你——”
然而却被楚一霖快速地打断了：“我就在楼下，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叫我就好……我带了剧本来的。”
郁铎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反正在家里也是看剧本，我在这里看也是一样的。”楚一霖说完，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不用……你回去吧。”郁铎避开了他的眼睛。
“可是……”楚一霖却没有放弃，反而是向着他走了两步，平静地道：“我想多陪你一会儿。”
郁铎心脏一缩，猛然看向他的眼睛。
楚一霖与他对视，脸一点一点红起来。
郁铎的眼神中有些惊讶，可是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解读的复杂心绪……楚一霖有些怔忡。
也许是心脏跳得太快，他忽然生出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在郁铎的注视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声——
“前辈……我……”
“……我喜欢你。”
郁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卧室里一片寂静。
楚一霖一瞬不瞬地看着郁铎，却发现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忽然觉得这屋子太过狭小，几乎令他无法喘息。
他向着郁铎欠了欠身，不再等待郁铎的回答，有些慌乱地开门出去，关上门，快步走下楼梯。
他没有回去，而是让自己陷在了客厅的沙发里，双手捂住脸庞——
——怎么会这么冲动呢……
楚一霖在心中责怪自己，深深叹息。
楼上，郁铎安静地听着楼下的动静，知道楚一霖并没有离开。
他静静地盯着天花板，再没有一丝睡意。
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要说：一霖：……撩完就跑真刺激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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