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 我就像他父亲一样，很多事他多少还是愿意跟我聊聊的, ”郁礼生点了一支烟, 告诉楚一霖：“但他从来没跟我聊过付思雪。”
看着楚一霖怔愣的神色，他又笑起来：“不过你放心, 付思雪和他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嗯？”楚一霖这下更是疑惑：“那为什么……”
他没有说完, 但郁礼生知道他想要问的是什么。
为什么外界全都传闻付思雪是为他而跳楼？
为什么他要将付思雪关在精神病院？
为什么他要承担付思雪全部的治疗费用？
“这些还是让他自己给你解释比较好, ”郁礼生说：“去问他吧，我相信他会告诉你的。”
杀青的前一天晚上, 楚一霖忍不住给郁铎打了个电话。
“后天下午到吗？”郁铎在电话中笑道：“我去接你。”
“嗯, ”楚一霖心中一暖, 和他温存片刻,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想去见见付思雪。”
电话的那边忽然就没有了声音。
郁铎没有问他怎么知道付思雪, 也没有问他为什么想见。
他的呼吸乱了几分, 沉默片刻, 终于还是说：“好。”
付思雪所在的疗养院在南郊, 在来这里的路上，郁铎一直很沉默。
但那种沉默并非抗拒的沉默, 他一直握着楚一霖的手，温存地将半抱着他的肩膀，反而显得有些不安。
关于付思雪的事情，不用楚一霖解释，郁铎也知道是楚启珩捅出来的。
这件事他前世就没有跟楚一霖说过, 他当然知道他和付思雪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奇怪，自己应该跟楚一霖解释清楚，但要说出那些过往，意味着他必须剖开自己的心。
楚一霖要见付思雪，他倒是松了口气。有些事情，让付思雪来解释也许更好。
见到付思雪的时候，楚一霖非常意外。
来之前所他查过付思雪曾经的资料，资料中有不少她演出时和私下的照片，她总是一身黑衣，又酷又飒，不太爱理人的样子，她的音乐曲调温柔，看起来和她的人完全相反，歌词十分细腻却又十分致郁，倒也引起不少人的共鸣。
毕竟相约的地点是精神病院，看过她以往的形象，楚一霖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憔悴、阴沉而瘦削的女人。
而现在，付思雪坐在他的对面，整个人干净清爽，笑意盈盈，甚至还比楚一霖看到的资料中的形象要胖一些，除了眼下有些许的乌黑，其他一切都好。
以至于楚一霖几乎愣了几秒。
“你很意外？”付思雪笑着问他：“我不像个精神病人吗？”
楚一霖拉开椅子坐下，摇摇头：“你现在看起来很好。”
付思雪将散落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还挺像个正常人的是不是？”
楚一霖看着她的眼睛笑起来。
“要感谢郁铎，”付思雪说：“没有他，我可能早就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了……或者被那些吃人骨头的媒体消费的渣都不剩。”
听到她主动提起郁铎，楚一霖目光凝了凝，声音有些局促：“你知道我是来……”
“我知道。”付思雪立刻说道，双手相抱放在桌面上，笑着对楚一霖说：“我都会告诉你。”
楚一霖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楚一霖终于在付思雪的叙述中拼凑起了当年事情的全貌。
当年付思雪并非是为郁铎跳楼，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其实你误会了，我和郁铎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我们的关系不过是摆在表面上给人看的——其实我和郁铎根本不可能相互喜欢，我们太像了。”
“我那时候喜欢上另一个人，是和我同一个公司的艺人。我们偷偷交往，他对我特别好，特别温柔——你很难想象，如果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那样的温柔。”
“他的年龄和我相仿，但算起资历来是我的后辈，那时候他的事业正在上升期，而我和郁铎当时还有捆绑营销的协议，所以不用他说，我自然很小心。我们每次都会避开所有人偷偷摸摸的见面，没有人知道。我甚至想方设法瞒过了我的经纪人。”
“我这边瞒的很好，他那边却频频和其他女星传出绯闻。我也会生气，也会质问他，但他从来都会好好地安抚我，从来不会任由怀疑的种子留在我心理。其实后来想想，他当时的解释并非□□无缝，只是我不愿意看到真相罢了……”
付思雪像是想到了什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痛苦地蹙紧眉头，闭眼道：“我早该知道……”
楚一霖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用……”
“没关系，”付思雪睁开眼，神色渐渐恢复平静，冲他安抚地笑了笑：“过去的伤疤不揭开，怎么可能会好呢？要不是我已经把这伤疤揭开了无数次，郁铎也不可能让我这样坐在你面前。”
楚一霖目光闪了闪，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总之，那个人出轨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他的哪一任。”付思雪继续说道：“媒体爆出他同时和两个女星在交往，而其中并没有我。”
“我好不容易让一个人走进我心里，从来不愿意也不敢想象自己被人背叛。所以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我根本就接受不了。”
“我要跳楼这件事被媒体发现了，是郁铎劝住了我，把我带了下来，同时也将这件事归咎于郁铎。可是至今都没有人知道，我的失常行为并不是为了郁铎。”
“那时候我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后来我才知道，郁铎的团队和我的经纪人曾经商量过要不要澄清事实，毕竟那件事对郁铎的形象伤害很大，但郁铎拒绝了，他怕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对我造成再次的伤害……我很感谢他。”
在外人看来，那个男星出轨事件和付思雪跳楼没有任何关系，反倒是郁铎被牵扯其中，受到了不少的攻击和质疑。
当年的事情过后，付思雪在娱乐圈中就没有了踪迹，只有网上各种八卦留下的遗迹，有些人猜测她是不是因为得罪郁铎而被雪藏了，但所有的猜测都没有得到答案，最终如同一滴水花落在信息的洪流中，渐渐的再也没有人关注。
没有人知道付思雪的精神疾病，更没有人知道她在哪个精神病院，她一直都被保护的很好。如果不是楚启珩用自己的关系网刻意去查，恐怕也得不到答案。
也无怪乎楚启珩会怀疑郁铎，这样的保护，不管怎么看都像是郁铎对付思雪的款款情深。
“至于后来他一直在帮我付疗养费这件事……”付思雪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没有别的家人了，当时也没有什么存款。我那时候精神病发，一心求死，如果没有郁铎，我可能还是会死。”
不是跳楼，也可能会因为其他的原因死去，因为根本找不到活下来的理由。
“但是你不要误会，”付思雪接着解释道：“我和他之间没有大家猜测的那种感情，甚至连一点暧昧都没有。我也疑惑过他为什么会帮我，所以也曾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说，因为我们很像。”
“很……像？”楚一霖疑惑。
付思雪勾了勾嘴角，神色却有些伤感：“他曾经被一个人伤害过，那件事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楚一霖点点头。
“那人大概算是他的初恋，而我和那个人，最开始是以组合出道的，所以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我几乎都看在眼里。”
“我和郁铎也是那时候开始熟识，虽然交集不算太多，却很快发现了我们的相似之处。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
“也正是因为我们太过相似，所以不会对对方产生吸引力，更不会相爱，仅有的那些感情，不过是对彼此的怜悯罢了。”
“郁铎和我是一样的，越是爱一个人，就越是觉得不安，对于亲密关系没有丝毫信任，却又极度渴望，一旦确认、一旦想要接受一个人，就想得到所有，也想倾其所有对他好……可是却很难把握合适的程度和界限。”
“看起来好像很冷漠，但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还要脆弱。”
“他爱你，他渴望你，可他一定不会说，他拼命地希望你能感受地到，却又害怕吓着你，所以有时候显得若即若离。”
“可是你一旦冷淡起来，他一定受不了，所以有时候可能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听着她的话，楚一霖想到了他和郁铎之间曾经发生的所有，眸光微闪。
“在你来之前他跟我通过电话，他告诉我，对你无需保留，你想知道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你。他说自己曾经伤害过你，他想赎罪，他不想让你对他的心意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他还说，你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楚一霖看着付思雪，睫毛微颤，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他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真的爱惨你了，”付思雪感慨地笑了笑，又道：“对于我们来说，将自己的心迹完全向一个人剖开是非常危险的事……你明白吗？”
楚一霖沉默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刻，他也理解了这些话为什么郁铎不愿对他说。
郁铎那么骄傲，这样的剖白对他来说仿佛摇尾乞怜，他根本就说不出口。
“现在想来，我当时太傻，为了那样一个人放弃生命，根本就不值得。”
“不过我现在好了很多，也许很快就可以重新开始我的工作和生活。欠郁铎的一切，我可能永远也还不完，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他幸福，希望你们能一直好好的。”
“嗯，”楚一霖笑着点头：“我们会的。”
从探望室出来，楚一霖看到郁铎靠在不远处的墙边。
一支烟被他夹在指间却没有点燃，他盯着那支烟，思绪不知漫游在哪个国度。
听到开门的声音，郁铎转头看过来，人却没有动，只是将目光落在楚一霖身上，随着他的脚步渐渐收回到自己身边。
楚一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抱住郁铎的腰，静静的靠在他的胸膛上。
“放心了吗？”郁铎将烟放回口袋，问他。
“来的路上就告诉过你啦，我从来就没有不放心啊，”楚一霖的声音听起来柔软极了：“我只是想要更了解你一些。”
郁铎眼中的一丝紧张终于消失，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他的发丝上落下一吻。
“我很感谢付思雪跟我说了那么多，”楚一霖也抬头亲了亲他的唇：“我爱你。”
郁铎温柔的回吻，紧紧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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