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 与月前的歌舞升平、夜夜笙箫相比,如今的公主府更多是属于夜晚的宁静。
褚青一路疾步走进三郎的院中。院中空寂,无人。
她不怎么温柔的推开屋门, 屋内昏黑一片,褚青疑惑的顿了一瞬, 人呢?
正要转身——内室传来一声低·吟。
小芳点了灯, 褚青才看清榻上眉宇紧皱的男人, 她近前站定, 盯着三郎额头上细密的汗, 脸上是不寻常的酡红。
褚青狐疑道:“你在搞什么啊?”
没反应。
褚青伸出指尖点了下他的脑袋,随即神色一凝:“小芳, 去传太医!”
小芳忙转身离去,褚青望着他干涩脱皮的唇,默了默, 走到桌前。
她拭了拭壶里的茶温, 是冷的, 正想着要叫人换盏热茶,忽听身后有了动静……
褚青心神微动,还未来得及回首,背脊便被一记高大的身影压出一道浅浅的弧度,他的肌肤像是被热气蒸过一般, 滚烫非常。
周琰的手从身后虚虚的环住褚青,侧脸与她的侧脸相贴,“人, 是我杀的。”
这么老实?褚青:“所以你现在这是苦肉计?”
周琰低笑:“那殿下中计了吗?”
褚青当场表演了冷漠无情:“没有。”
她心道,呵,我还见过当面刨心呢,你这算脸红气喘算个蛋蛋。
褚青没有犹豫,声色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冷淡,“等太医给你看完病,我就把你送回春风楼。”
说完,感觉圈住她的那双手紧了紧,褚青没有挣扎,依旧平静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不管你为什么接近我,我不问了,你走吧。”
周琰蹭着她的脸颊,缓缓扭头,干涩的唇印在褚青耳尖,语气极尽温柔:“放我走?为什么不杀我?你该杀了我的。”
……朋友,你这要求是有点变态了。
褚青稳住心神,努力扮演着撩多识广的渣公主,一字一句道:
“你,不配。懂?”
周琰默了半晌,“所以殿下是不要我了?”
对的呢,你被弃狗了。褚青:“不要了。”
话音落下,褚青便感觉身前的桎梏松了,三郎扳过她的正面,目光似猎食的鹰灼灼的凝着她眼睛。
她确实是认真地。
周琰眸光轻闪,为什么看着她如此肯定的眼神,他心底会觉得这么烦闷?周琰蹙了下眉,要么现在就动手杀了她,就像一开始计划的一样。
褚青和他对视的太久,压力不压力也不重要,主要是眼睛酸了,她败下阵蹙了下眼睛。
“莲心是幽王府的人。”
褚青:“……哈?”
周琰突然的出声让她愣住,幽王?那不是和赵钦一起干掉臭弟弟的人么?
高大的身影再次猝不及防向她压来,这一次更像是无意识的倒下,褚青眼快抱住了他,他的脸挨着她肩,微瞌的眼底瞳孔无神。
若仅仅是因为幽王企图越过他,用莲心直接对付褚青这一点,他本可以不杀莲心。毕竟他们最初的目标是一致的。
杀褚青。
但那时候他看到莲心的手贴在褚青腰身,看到莲心的脸贴着褚青的瞬间,心里异乎寻常的,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
他对这种念头也感到很奇怪,尤其方才看到她眼底的肯定,那一刻,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意识——他不想听到她说那三个字。
不要了。
他不想听。
周琰想到这儿,便像一座大山将褚青压倒地上。
三郎躺在她身上,浅而炙热的气息喷在她脖子里,湿热的身体像烧着了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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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青抱着胸坐在桌前,太医把完脉从内室出来解释了一通,她听得七荤八脑,糊里糊涂。
小芳简单粗暴总结道:“就是以前受了伤身体落下旧疾,随便一个风寒就可能要命,所以才这么严重。”
褚青:“……”这又是什么隐形的受伤往事?
没点伤心的童年,没受过身心的创伤,都不好意思当反派了。
褚青走近内室,望着榻上眸子紧闭的人,小芳将莲心的十八辈祖宗查了底朝天,结果如三郎所言,莲心确实是幽王方面的人送进宫的。
那幽王想让莲心在她身边做什么?
褚青捋了捋,按照她这么多年看剧的经验。在她褚霸总身边按插美人,不是为了取悦她签单子,就是为了干掉她分公司!
显然,幽王不缺单子。
……卧槽,一不小心又多了个敌人。
原以为玩的是只手摭天,尔等屁民的戏码,可实际却是——人人都想剁她手手的攻略游戏。
可怕!
褚青找了两个婢女在他身边守着伺候,自己就回屋睡觉了。
三更,夜深人静,鸟兽皆息。
睡的迷迷糊糊,褚青感觉身边一沉,接着一股子冷气钻进被窝里。她困的睁不开眼,不高兴的嘤了一声,随即腰上传来热感。
她整个人被带进了一个更为炙热的怀里。
褚青睁开眼,抬起脑袋,懵懵逼逼的对他眨了下眼睛——你要是看懂我我在骂人,你就自己滚。
周琰声色沙哑道:“我做噩梦了。”
褚青:“……”我他妈的,欺骗观众呢!一个梗用两次不合适吧!!!
“骗你的。”周琰没什么力气的说道,他脸上的红还未消退,他扯着微干的唇:“我梦到你了,所以就来了。”
稍等一下,他做噩梦了,梦到我了?为什么有种被内涵到的感jio?
褚青无言的盯着他,考虑踹那个部位能一脚把他踹下去。
“殿下,让我留下吧。”
‘我不’褚青嘴皮撅起还没开口,三郎身子忽然往下一缩,整个脑袋钻进了被褥里,她一惊。
周琰的手环住她的腿,勾着身子将脸埋在她肚子上,在被子里嗡嗡道:“以后殿下不让我杀人,我便不杀就是了。让三郎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褚青:“……”等等,这个调调好像在哪听过?
啊,莲心的莲言莲语。
褚青邪恶的哼了一声:“你知道上一个说这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周琰松开她的腿,从她身前钻出脑袋,露出那张惊心的脸对着褚青,声色带着异样的哑:“殿下的味道……”
褚青一怔:……我没放屁,这次绝对不是我!
“太香了。”
周琰说完,凝着褚青的布满血丝的眼底,道:“我就抱着你,什么也不做,我们睡觉吧。”
不是,兄弟你说这话之前能不能不要鸡儿梆硬的说?
真的很没有信服力啊艹!
褚青确实困得有点难受,想着反正这厮病的厉害,估计也不太行,那就先这么着吧。
……
可谁承想,这一睡就睡了小半月。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外面开始有了她宠信春风楼头牌的流言,以至于这些日子给她送美男的人都少了。
出门偶有一两个偶遇的,只要看到谪仙一般的三郎在她身边,便都自动打发了。
这一日,宫里传出信来,褚圣这些日子身体出了问题,刘二没办法找到了褚青。
褚青将跟来的三郎留在马车中,独自进了宫。
褚青看到满脸阴沉,毫无血色的褚圣,叹着气走上前。
一如第一次见到他一般,内殿里,褚圣坐在小杌子上头趴在褚青的腿上,由着褚青给他捏耳朵。
褚青见他情绪缓和,问道:“什么事能比你的龙体重要?再如何也得用膳呀。”
褚圣闷声道:“王姐,我好累,我真的好累。他们不听我的话,一个个都想害我,我总想杀人。可每次杀完人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又不听话了,我该怎么办?”
褚青听完,询问了几句,才知是樊州生了起义的暴·乱。
褚圣:“王姐,你进宫来陪我吧,我好想你啊。”
“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上百人,崇义就没有喜欢的姑娘?”崇义是褚圣的小字。其实这个问题她一直很好奇,按理说哪个皇帝都该有一个两个宠妃才正常。
褚圣脸色一沉:“她们?我不喜欢她们。”他语气忽而一缓:“为何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像王姐这样的好呢?”
褚青心里‘啊哟’一声,虽然你是暴君,但姐心化了。
陪着褚圣用完午膳出来,看到宫门口的马上才想起来,自己把车里的人给忘了。
“长公主殿下留步。”
褚青回首,看到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韩太傅。
两朝元老,如今是褚圣的左膀右臂,在朝中颇有威望。褚青:“韩太傅有事?”
韩太傅抬手挥退了二人身边的随从。
他的语气尚算恭敬,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殿下答应过老臣什么,可还记得?”
褚青:那我肯定是不记得啊,可我还得装个逼。
褚青抬手摸了摸下巴,思忖道:“嗯……这个……本宫……”
韩太傅:“长公主莫要敷衍老臣了,您答应过绝不动再春风楼,为何要出尔反尔呢?”他沉了一口气,沟壑纵横的眉宇皱成了小山:“难道长公主终是想将手伸到朝中来了么?”
褚青没那么聪明,却立马想到了什么。她转了转眼珠,道:“是他自愿的。”
“不可能!他这一生只能忠于朝廷,忠于皇上。长公主,皇上不介意您的所作所为,可老臣不能不管,老臣早说过此人牵扯众多,不是您后院那些阿猫阿狗。”
褚青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把这老头就给气走了,临走还说不会仍由此事发展,反正是立下了一通flag。
她回头看向马车。
隔着浅金色的窗布,仿佛已经望进了那双茶灰色的眼底。
褚青上车,淡淡的冷香忽然迎面袭来,腰身一紧,周琰揽着她的腰轻而易举的,将她压到布满软垫的车座上。
褚青定定的盯着他:“在我问话之前,得先跟你说四个字,那就是——撒谎尿床。你最好老实招认,否则……”
她想了想:“今晚你别上我床!”
心里忍不住腹诽自己:妈的,褚青你真是个人才,多么清醒脱俗的威胁啊。
周琰闻言,眉眼齐笑,那颗泪痣衬的他星眸似琉璃一般:“招,我什么都招。但是在这之前,可不可以跟殿下先讨个赏?”
一听讨赏,褚青很拽的挑眉道:“说。”
周琰压低脑袋,蹭了下她的挺峭的鼻尖:“我好饿啊,殿下先喂喂我吧?”
褚青刚想说一会儿路边给你整两个窝窝头,面上便盖上一偏阴影,周琰含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昨天大家下乡扶贫了……
我,猴姑姑昨天被大家的爱包围了,幸福的原地崩了三十米高,唉,可惜你们看不见。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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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窝窝头怎么可能满足的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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