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楚王妃被打得措手不及, 身子歪在了案几上,她捂住脸,站起身,痛恨地看着李悦姝。
“太后在说什么?”楚王妃摆出一副又怒又惊的模样, “妾身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李悦姝道:“你少给我装糊涂, 怪不得你在宴席上那么老实,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现在贺卓的人马已经围住宫城了, 他要逼宫, 他若是成功了,不仅是我, 你和皇帝都要死, 你明白吗?”
楚王妃愣了愣, 脸色有一瞬间的煞白, 她道:“你胡说!”
然而李悦姝的表情告诉她这不是胡说。
楚王妃便真的惊住, 她张了张嘴,双腿有些发软地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喃喃道:“不可能, 贺将军只是说他今日傍晚要设伏刺杀瑞王……不会是逼宫……”
李悦姝讽刺地笑了笑,轻斥道:“无知。你以为他是真心为你好,与你合作,帮你除掉瑞王的吗?你可知道, 瑞王多方奔走,为的正是皇帝,为的是你的儿子。他要为你儿子坐稳皇位扫平障碍, 你倒好,整天算计那些阴谋诡计,与虎谋皮。”
楚王妃满脸泪痕,抬起头道:“你休要骗我!瑞王是高宗之子,他怎会对皇位没有非分之想?!他与你勾结,不就是想要拉我儿下位,自己登基吗!”
李悦姝看着她,眼中溢满失望之色,道:“瑞王自幼体弱,他知道自己活不久,如今做这些,也不过是作为亲王,尽他所能做的最大努力罢了。可恨你身为皇帝生母,最大的受益者,却做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事。”
楚王妃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嗫嚅着,不断地摇头,重复道:“你说的不是真的,你一定是骗我的,你在骗我……”
李悦姝懒得再理她,留了两个宫人在这里盯着她,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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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承坐着马车,带着王府护卫们赶去水川别院的路上,果然被拦了下来。
水川别院所在之处比较偏僻,马车要经过一条窄窄的巷道。
就是在这条巷道里,当时李悦姝被刺杀,元承拽着她,把她拽到了这里躲避。
两侧的高墙之上,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
顷刻间,外面便厮杀开来。
长顺紧张地看着元承,道:“王爷……”
元承神色平静,道:“无事,区区十几个人,还杀不了我。”
巷道狭窄,不仅是护卫们施展不开,黑衣人行动也会受限。
元承知道贺卓会在路上设伏,因此带在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看着少,却很耐打。
实在不行,他在暗中安排的也有人。
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元承垂目,看着长靴里露出来的一截匕首的刀柄,饶有兴致地想,小皇后送他的这把匕首,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外面很快平息下来,马车载着元承继续往别院去。
此时元承再没有必要坐四轮车的,他从车上下来,前面的守卫推开院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
元承面色微寒。
眼前横七竖八躺的都是尸体,有这别院的仆婢守卫,也有一些不认识的陌生人,想来就是造成这般状况的罪魁。
不难看出,这里在不久之前,经过怎样的激战。
侍卫长昌桓带着人在别院前后搜了一遍,回来道:“的确没见着曹将军。”
“他身边的那些人呢?”元承问。
“有几具尸身,就是曹将军身边人的。”昌桓道。
一时间,众人都缄默下来。
看来是出事之后,曹将军身边的人护卫着曹将军离开了。
不过曹将军已经在元承授意下,联络了许多管着京城守卫的将军,他最大的用处已经用上了,现在一时半刻找不到他,也不算什么。
元承便说:“留下几个人为他们收尸,剩下的人跟我回去。”
众人应道:“喏!”
正在这时,一支羽箭划破天空,朝着元承后背奔袭而来,昌桓立即反应过来,挥刀一挡,道:“有刺客!”
长顺怒道:“贼人还不死心!”
比刚刚更多的黑衣人立时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一时间,便只听得到兵器相接的铿锵声。
几个护卫牢牢地守在元承与长顺身边,他们就站在马车旁,围成了一个半圆。
元承伸手道:“把剑给我。”
长顺知道他说的什么,连忙侧身把背后一直背着的银霄剑取下。
他不知道这剑的来历,只知道是王爷前段时间得的,削铁如泥,一看就是好剑。
元承手握剑柄,向前走了几步,一向平和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肃杀之气。
“不必护着我,让本王来。”
这些人是不是都以为他体弱,再也拿不动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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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被带到未央宫。
接他过来的人是宫中禁卫,他看着他们一路上面色凝重,周围护了牢牢的一圈,一时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事。
此时一入大殿,看见李悦姝,连忙小跑着过来,脸上有些惊惶之色,拉住了李悦姝的手。
“母后,发生什么事了?”小皇帝问。
李悦姝低头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是贺将军逼宫了,不过没事,你与母后好好待在这儿,一会儿援军就到了。”
小皇帝多多少少听身边人说过当初“逼宫”的事,也知道他是在当初政变之后,才成为皇帝的。
此时他听李悦姝这么说,心里顿时就更紧张了,牢牢地拉住了李悦姝的手不放。
“皇叔会来救我们的,是不是?”
李悦姝心说,你皇叔现在也没消息传过来,贺卓还在准备路上设伏他,也不知道他身边的人手究竟够不够用。
而这一切,都是你生母从旁帮衬,助纣为虐的。
可她顿了又顿,也没把这话说出来。
楚王妃如何,自有事毕之后再行定罪。勾结反贼,就算顾念着小皇帝,不赐死,幽禁一生,与小皇帝再不能相见也是可以的。
李悦姝这么想着,面上却一派平静的,她道:“你皇叔会来的。”
小皇帝隐隐察觉到母后似乎心情不太好,他便不再多问。等李悦姝牵着他的手在坐榻上坐下之后,绷起一张小脸,紧紧地依偎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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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承直身而立,一身天青色衣袍上,渐了星星点点的血污。
他右手握着剑柄,剑尖朝下,刃上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血。
黑衣人已经全都瘫在地上,不能动了。
昌桓低声问他:“王爷,可要留活口?”
元承道:“不必。”
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贺卓的人,就地正法便好。
昌桓便带着人去一个个补刀,确认都死绝了,才回来复命。
众人小心翼翼地觑着元承,一时心里都在嘀咕。
瑞王何时练的这么好的身手?一直都是那样一副病弱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原来使起剑来,也能眨眼间取人性命,跟他们这些专职做侍卫的比,身手都丝毫不差。
大家的头不约而同地都更低了些。
虽然他们从前也尊敬王爷,但经过今天这一遭,自家王爷,好像更可怕了些。
马蹄声由远而近。
刚刚放松的侍卫们立时又神情紧绷,纷纷握紧了刀柄。
待得人近,众人才认出来,这是王府的小厮福春。
福春翻身下马,匆匆跪地,从怀中掏出一份朱红卷轴,双手高举,大声道:“王爷,这是调兵的诏令!奴婢幸不辱命,给您带来了!”
元承伸手接过,问:“皇宫那边怎么样了?”
福春道:“奴婢来时,贺将军已经动手了,他的人攻到了含光门,其他几个宫门处也有他的人。太后身边的禁卫提议说让太后紧闭宫门,这样他们就可以撑到援军到来。”
元承眉头一皱:“皇宫已经被包围了?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福春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低声道:“是……是您房里的……密道……”
元承:“……”
福春心说,完了,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家王爷和太后关系这么好了,原来还有密道这种东西!那他们岂不是随时幽会,常常见面?
算了算了,不敢想,不敢想。
福春这声音虽小,但元承身边还站了一圈侍卫,个个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此时自然也听到了。
他们原还有些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待看见福春一脸复杂的神情之后,突然就心领神会了。
他们对视一眼,默默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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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反贼已经拿下含光门,现在往承天门来了。”
“殿下,承天门已被攻破了!”
“……”
殿外隐隐传来打斗声,嘶喊声。廖淮再次入殿,拱手禀道:“殿下,反贼……已经包围了未央宫。”
小皇帝吓得浑身一抖,又往李悦姝身边缩了缩。
李悦姝道:“不急,按原计划,守好未央宫即可。”
廖淮应是。
小皇帝问:“母后,我们会死吗?”
李悦姝道:“不会的。”
她把小皇帝搂在怀里,摸着他的脑袋,温声安抚:“你别看宫门一道道被攻破,其实那是母后故意的。不让反贼的人马全部闯进来,你皇叔的人怎么包抄他们呢?”
小皇帝似懂非懂,不过他听李悦姝这么说,到底是放心下来。
“未央宫是你皇爷爷曾经的住处,这里宫殿的布局、地势都是经过考量的,易守难攻,你放心,他们攻不进来。”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穿透墙壁,刺入人的耳膜。
小皇帝愣了愣,说:“朕好像听到母妃的声音了。”
李悦姝抚着他脑袋的手立时顿住。
小皇帝仰头问她:“是母妃吗?母妃也在这里吗?母后也让人把母妃接过来保护了吗?”
李悦姝垂目看他,默了片刻,道:“是,是你母妃。”
小皇帝惊喜道:“母后真好!派人接朕过来保护不说,还把母妃也接过来。不过,朕还以为母妃用过宴席,早就回家了呢。”
李悦姝看着小皇帝一脸兴奋感激的模样,没应声,转头对温绫道:“去请楚王妃过来。”
温绫躬身应是。
看着温绫离开,小皇帝有些不解地问:“母后,你好像不太高兴?欸,对啊,母妃刚刚怎么也叫那么大声呢,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悦姝松开他,轻声道:“等你母妃来了,你就知道了。”
少倾,楚王妃被两个宫人搀扶着带入殿中。
温绫回到李悦姝的身边侍立,垂首不语。
小皇帝呆呆地看着发髻有些凌乱,裙摆带着脏污,面容憔悴不堪,一侧脸颊高高肿起,眼圈还红肿着,明显是刚哭过一场的母妃,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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