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三十圈。

    风呼啸而过, 松开刹车踩下油门瞬间加速的推背感无比强烈。

    卡丁车这项游戏不需要多深的基础, 但是玩到顶级跟入门的差距不止是一星半点, 玩的好的进f1, 玩的差的就只能当做放松游戏。

    他们之间解决问题的方式是用速度来较量, 蒋瑞雪大部分时候都吊儿郎当的,就连干正事的时候也都是不靠谱的模样,不然也不会在以前当医生的时候总被患者投诉。

    他在心中有一个交友圈的标准, 除此之外的人他能维持表面客气已经不错了,现在的骆满宇在他眼中是陆行云的猎物, 只是得没得到的区别而已。

    再难上手的人,只要花了心思,就不可能得不到, 他们是持枪打猎的人,猎人只会对着猎物开枪, 而不是和猎物温声软语相处。

    比赛正式开始, 从第一圈开始他们就以一种胶着的状态奔向同一个方向,蒋瑞雪牢牢地把握着前位。

    骆满宇在他身后紧紧追逐的感觉让他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引擎的轰鸣声像是发令枪一般刺激着蒋瑞雪。

    就连蒋瑞雪也没料到,骆满宇居然能紧跟着他, 而不是被远远地甩开,他必须随时保持着状态才有可能维持他领先的状态。

    卡丁车没有弹簧避震跟加速器,动作一旦大了车速很容易失控, 但他们控制得很好, 加大马力让每一圈都处在冲刺状态。

    车辆飞速通过闪着方向光标的隧道, 绕过一个个组合弯,场上没有被清场,偶尔还有几辆正在行驶的车辆被他们丢在身后。

    一圈又一圈,蒋瑞雪依旧保持着前列。

    他甚至隐隐感觉自己今天这波操作可能会再次刷新他保持的周记录。

    已经是第十四圈了,剩下的几圈他只需要正常稳定发挥,骆满宇根本没有超车的可能性。

    他们疾驰在赛道上,冲出了金属风的隧道。

    又是一个组合弯,旁边没有其他车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骆满宇握稳了方向盘,在度过这个组合弯的时候加大马力大角度横向漂移,轮胎划过地面的摩擦声响就近在蒋瑞雪的耳边。

    蒋瑞雪心下惊讶,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车便一个八千瓦控制器瞬间加速,在组合弯之内直线超车将人牢牢地甩在了身后

    蒋瑞雪的眼神中尽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透过防风镜片看见那个弯道漂移的身影像是一道沉稳的闪电,那个人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赢得这场比赛。

    显然他找到了。

    所以他刚才一路冷静地蛰伏着,完全没有将超车的本领展现,就为了在这一场组合弯中将前车甩开

    蒋瑞雪心情大起大落,车速飙升的刺激像是电击一般刺激着他的心跳,他这时候完全没注意到他狂跳的心脏,直道轻敌了。

    陆行云的提醒居然不是为了给他小情人撑面子,他说的是真的谁能猜得到骆满宇真会赛车

    他在短暂地慌乱中很快找回了节奏,这是他的主场,就没有旁人来赢的道理。

    他就像是一头猎豹紧咬着奔鹿的影子,只要前面一旦停下,猎豹就会在那一刹那把奔鹿按在脚下。

    可骆满宇并没有给他机会,弯道漂移直线加速,他将位置把握得死死,绝不给蒋瑞雪能够超车的机会,蒋瑞雪的轻敌就是他比赛成败的一个重大疏忽。

    还剩最后一圈,蒋瑞雪再次慌乱了起来,他看见骆满宇的后车轮,眼神一暗。

    两辆车的距离缩紧,场馆内几乎没再有别人开车的身影,他握着方向盘,心中一狠,便朝着骆满宇的后车轮撞了上去。

    前车在这猛烈的撞击下急速失控,要不是骆满宇控得稳整辆车都差点翻开,蒋瑞雪转动方向盘,把失控的车挤在了一条困难的角度上。

    他不是想赢,他只是不想骆满宇赢。

    两个人都输都比任何一个人赢了要更好看。

    骆满宇的车都被撞出了一道白烟,但即使这样他都没放弃这场比赛,最后一秒车是横着滑出去的,电子屏出现了每圈的成绩。

    先跑完的是赢家,骆满宇超车成功后就没落下过,谁输谁赢已经很明显了。

    不知道蒋瑞雪撞到了哪,骆满宇有些控不住车,车辆冲出了赛道,这时候赛道旁站着个人,那个人看着车飞过来都吓傻了,身体的应激反应让他动弹不得。

    骆满宇立刻打了方向盘转弯防止伤到人,人是没撞上,车却直直地撞上了墙。

    “轰隆”一声,竞赛车直接毁了一半,一绺一绺的白烟往上升。

    他的竞赛服被划破,里面的手臂也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正汩汩地往下流血,几个工作人员看见这场事故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蒋瑞雪被他刚才那场翻车操控技术惊呆了,人在被逼到极限的时候果然会爆发出完全未知的能力,他坐在车内,胸膛急速起伏着。

    骆满宇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从车上起来,血顺着修长的手指往下滴。

    他走到蒋瑞雪面前,看着他吞咽口水,脸上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变过“你输了。”

    蒋瑞雪还处在心脏激烈跳动的情绪中,他透过镜片只能看见骆满宇刚才完全无畏的模样,你输了这三个字,像是耻辱一样将他钉在了原地。

    陆行云跟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一起,现在过来直接把蒋瑞雪的衣领揪了起来,直接把人从车里拖了出来“蒋瑞雪你没病吧你他妈撞什么人啊,这么怕输比什么赛”

    蒋瑞雪无言“我”

    陆行云一看见骆满宇手臂上那条伤口,后悔到心揪,要是他早知道蒋瑞雪会做小动作他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们俩比赛。

    他对着那几个工作人员道“愣着干什么没看见他手流血了去把护理员叫过来啊”

    几个工作人员立马一哄而散,有的去找护理员有的去检查车辆损毁情况。

    陆行云现在也没空管蒋瑞雪,他带着骆满宇往休息区走过去,先坐下休息,比赛所消耗的精力是非常大的。

    骆满宇把赛车服脱了一半,里面是一件白色短袖,上面什么图案也没有,衣服一脱手臂的伤就更触目惊心了,其余的没破皮,都是撞伤,手肘青了一块,腿看不见,但估计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蒋瑞雪跟在两个人后面进了休息区,护理员拿着药箱急匆匆地过来了。

    护理员明显很紧张,她蹲下,把东西从药箱中拿出来,扶着骆满宇的手臂,手上的动作有些颤抖“先、先生,一会儿要酒精消毒,可能有点疼,您、您忍着点。”

    卡丁车场撞车常见,但翻车不常见,尤其陆行云跟蒋瑞雪都是这的客人,得罪谁都不好,她也怕要是弄疼了客人,旁边的人不高兴。

    骆满宇静静地“别紧张,我不怕疼。”

    护理员因为这句话稍微放松了些,她朝着客人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蒋瑞雪看着护理员给骆满宇包扎,站在身旁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来。

    刚才翻车的状况历历在目,他耍了手段也没赢,反而输得彻彻底底。

    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川,问护理员“只有酒精没有碘伏吗”

    护理员磕磕巴巴地“我们这只了酒精消毒不好意思”

    酒精比碘伏疼多了,还因为刺激容易留疤。

    蒋瑞雪没接手家里事业的时候就是学的医,还是上手术台的医生,患者投诉他不少,但他能力毋庸置疑,只是最近也不上手术台了,接手了自家的酒店生意。

    很明显,一个专业医生跟护理员的水平差的很远。

    蒋瑞雪走过去推开了护理员“我帮他弄,慢手慢脚。”

    骆满宇坐在长条沙发上,不知道蒋瑞雪怎么突然殷勤。

    蒋瑞雪半蹲下从医药箱里把消毒的东西拿出来,镊子捏着棉球沾满了酒精。

    没割到血管,不然的话就要缝针了,更麻烦。

    陆行云在一旁,看见他手臂深深浅浅的印子,对着过来帮人的蒋瑞雪一顿输出“你现在来装什么好人,凭你的技术怎么可能撞的上他”

    蒋瑞雪一声不吭。

    这事的确是他理亏,他只能干笑笑,然后过来弥补自己的错误,陆行云又不可能把他赶走,他是来帮人的。

    他拿镊子帮骆满宇消毒,幸好这地方不脏,否则这么大一块伤口,肯定要去打一针破伤风才行。

    骆满宇看着冰凉的药水在自己手臂上涂抹,血迹也被擦去,他低垂着睫毛看自己的伤口,上次绑架的疤已经消失了,现在又多了一道。

    要不是骆满宇赢了,蒋瑞雪下来之后的态度会比之前更看不起人。

    但是蒋瑞雪技不如人,没法不心服。

    就凭骆满宇被撞车之后还能那么稳地赢了他,他就一句看不起的话也说不出来,实力是他衡量人的标准,刚才分很低的骆满宇现在在蒋瑞雪眼中高了几分。

    人都是要接触过才能了解,蒋瑞雪只是想让他输,并没有想让他受伤,要是骆满宇安安稳稳地让他过去不硬开失控的车,也不至于撞上墙。

    他心里这么想,但说出来只有挨骂的份,他也就没说。

    蒋瑞雪把棉球扔了在药箱里找药,打开盖子替他洒上,他抬头看骆满宇“这药挺刺激的。”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蒋瑞雪看见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心里直犯怵。

    这么大一伤口,他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安静,一般这种伤口抹药的时候病人都疼的呲哇乱叫,再不济也得抽气,但他就跟没受伤一样。

    蒋瑞雪的女伴也过来了。

    还是他一直好的那一口,胸大腰细人漂亮,说话也娇滴滴的,看着让人很有保护欲。

    她一看见蒋瑞雪在给人处理伤口,没上来打扰,就乖乖站在旁边当花瓶,等着蒋少把事情处理完毕,一句也没问。

    绷带绕上,打了一个专业的结。

    蒋瑞雪站起身,腿都有点麻了,他对骆满宇笑道“好了,七天之内不要碰水,也不需要换药,等着伤口长好就行。”

    陆行云扫他一眼“你还有脸笑”

    蒋瑞雪好像对这件事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笑嘻嘻道“又没出什么大事,我又不是故意让他受伤的,伤口也弄好了,你还能让我一伤赔一伤啊。”

    旁边的女伴过来挽住他的手“蒋少,我已经挑好车了,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好啊。”

    他正准备走,但是看见陆行云不满的眼神,还是停下来脚步“那车的后续赔偿还是保养我包了还不行吗小比赛而已,咱们友谊第一。”

    他看向骆满宇“是吧,小宇”

    骆满宇没搭理他,他跟蒋瑞雪连朋友都算不上,哪来的友谊。

    蒋瑞雪尬笑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对不起还不行么我要是纯心想让你受伤我天打雷劈,我真不是故意的。”

    骆满宇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要去二楼的更衣间把衣服换了,衣服已经没法穿了,他冷冷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关我什么事,你就算真被天打雷劈也不关我事。”

    赛车服是连体的,他只是脱了一半方便人给他包扎,上衣垂在腰侧,裤子是收脚的,显得他腰细腿长,人也高高瘦瘦。

    他要从休息区出去,就必须经过蒋瑞雪身边。

    蒋瑞雪跟他的女伴就挡在门口。

    他比蒋瑞雪高,跟人说话要低头,可他没低头,只是眼睛往下看着蒋瑞雪,对他道“让让。”

    蒋瑞雪身体就跟不受控制一样往旁边站了站,给骆满宇让出了一条道。

    “谢谢。”

    他呼吸滞了两秒。

    骆满宇跟他擦肩而过。

    蒋瑞雪阅人无数,眼睛比什么都灵,有些人可以碰,有些人是没办法碰的。

    骆满宇的身上贴着危险标签,而不是易碎。

    蒋瑞雪在陆行云跟着出去的时候把人拉到了一边“行云,我劝你换个人玩,这小孩不是能玩的人,你别把自己玩没了。”

    陆行云觉得自己被扣上了个玩家的帽子怪冤枉的,他不耐烦道“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今天要不是你,我早就带着人走了,我都没找你算账你还来惹我”

    “我都跟他道歉了。”

    陆行云上下扫他一眼“道歉有用他原谅你了”

    见蒋瑞雪说不出话,他也没心思再跟他谈这些无聊的问题,人没出事就是最好,伤口也包扎好了。

    他抬脚出了门,跟上了前面的骆满宇。

    s市。

    q大的卫星观测研究室内。

    程鸣笙泡在研究室里一泡就是一整天,记录下的数据有些许异常状态,上个月国家卫星局发射的那颗人造卫星行驶轨迹时有时无,他们正在检查是什么原因。

    无论是卫星外部原射线还是内芯暂时靠着观测下来的数据都看不出哪里不对劲,他也有些头疼。

    一个同事看他一直没停便给他倒了杯水“程教授,你累了这么多天也应该休息休息了,学校让你下学期开学之后还带班吗”

    程鸣笙扶着观测器,闭上了一只眼睛检查“学校没让,我自己申请了上课。”

    “一个人既要上课又要做数据怎么忙的过来身体能撑得住吗你这吃饭什么的也都不规律,以后落下病根可怎么办呐”

    程鸣笙淡淡的“没事。”

    同事催着他走“去吃晚饭吧,你午饭就没吃。”

    程鸣笙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笔,把刚才看到的移动轨迹记录下来“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

    人造卫星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观测最好,成像最清晰,但他们还要借助其他设备来投射到一旁的电脑屏幕上,人眼能看到的只有移动轨迹。

    “好吧,程教授你也别太累了,身体第一。”

    “嗯。”

    程鸣笙把所有的数据整合输入到电脑里,将大框架跟小框架都架构好,这颗卫星是用来观测地球磁层和辐射带发射出去的,它作为新实验型技术之前一直很成功,只有最近出现异常,在这之前也没有任何前历来和它做对比。

    他自己写了个程序,把数据都录入下来让程序来运算。

    因为数据过于庞大,他光是输完数据天都已经黑了。

    他揉了揉眉心,吐出了一口气。

    他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屏幕显示着21:35分。

    手机来了一通来电显示。

    是程父打来的。

    他点了接通。

    对面上来就问“你现在在哪呢”

    “研究室。”

    程父嗐了一声“你怎么又在那我次次给你打电话,你次次都在那,就没听见你哪次跟朋友出去玩玩,就你这样,你妈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说起抱孙子,程鸣笙想起了一件事,他这么多天一直在忙研究室的事,根本没来得及去管。

    他手上的笔在指尖绕了一圈“我能问您一件事儿吗”

    程父乐不可支“你终于也有事儿问我了,从你小时候迷上卫星开始,我都没从你嘴里听见几个疑问句,你问吧。”

    程鸣笙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迟疑地问“您十七八年前有没有跟我妈想过生第二个儿子”

    程父答道“想过啊,那时候你才十一岁,你妈跟我呢,就想凑个好字,再生个小孩,不过可惜的是啊,那孩子流产了。”

    程鸣笙瞳孔一缩“您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你又没问,你小时候很犟,又很心软,这种事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难受半天,你妈就让我别告诉你了。”程父叹了口气,“你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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