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左南身上的无力感消失大半,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不用再像个废人一样处处需要别人照顾,他心情振奋,拿着换洗衣服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洗完出来的时候,陆临正在厨房准备晚饭,一扭头看他顶着半湿的头发在客厅里晃,皱了皱眉,走过来拿出电吹风插上电,将他按坐到沙发上,抬手便要给他吹头发。
左南神色讪讪,他刚刚拿毛巾擦头发,时间长了点觉得手臂酸,就放弃了吹头发这一步,没想到让人给逮个正着,这人估计强迫症也带到陆临身上来了,受不了他头发到处滴水。
电吹风发出低低的轰鸣声,陆临动作麻利地拨弄他带着潮气的头发,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后颈上,乌黑的发梢时不时从那里扫过,映衬得那片皮肤白得晃眼,陆临忽然觉得喉咙干哑,像是受到蛊惑,竟生出想要低头亲上去的强烈冲动。
左南偏了偏头:“烫烫烫……”
陆临猛然一惊,险些将电吹风摔到地上,他为自己的冲动心惊,下意识后退半步,之后抿紧唇,眼神沉下来。
迅速吹干头发,陆临后背竟有些汗湿,他将电吹风放回原位,不着痕迹地深吸口气,之后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道:你可以回去了。
左南瞪大眼:???
吃过晚饭,陆临再次提起这件事: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左南死皮赖脸道:“那怎么行?你还要写歌还要创作,家务活儿就由我包了吧,以后我就是你生活助理!”
陆临态度坚决:不需要。
说着竟然起身将他带过来的衣服日用品全部收拾打包,拿起他家备用钥匙,打开门直接给他送回去。
左南被推着站在钟溪家门口,满头问号地看着不降反升的好感值:人干事?
当天晚上,左南咬牙切齿使出浑身解数,将钟溪家的空调弄坏,摆出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姿态,敲开陆临家大门:“哥,我家空调坏了。”
陆临看着他单薄的睡衣、冻得生白的脸,心里腾得升起无名火,一把将他拉进屋,“砰”地将门关上。
左南瞄着狂涨狂落但最终有所上升的好感值,心里窃喜,忙自来熟地抱起被子将自己窝在客厅沙发上。
陆临走过来将他拽起拖进卧室,将他摁在床上,自己则拿起被子去了书房。
左南感动坏了,跑进书房跟他客气:“哥,你睡卧室,你个子高,睡沙发都伸不开腿。”
陆临心烦意乱,冷着脸将他赶出去,关上书房门,“咔哒”落锁。
左南:“……”
隔天,陆临去了左南家,左南乐滋滋地以为他要帮自己收拾东西带过去,没想到他竟然搬起凳子拿起工具,三下五除二将空调给他检查维修好了。
左南:“?!”
到晚上,左南故技重施,将主意打到热水器上,可惜他左看右看不知道如何下手,干脆心一横,拿把锤子将花洒砸坏,之后抱着沐浴露洗发水干净衣服等一堆东西敲开陆临家的门。
“哥,我家花洒坏了,不能洗澡了。”
陆临对上他无辜得特别假的目光,神色略显暴躁,好感值开始狂飙,左南往前蹭一步,陆临像遇到洪水猛兽般紧跟着退一步,好感值又飞速狂跌,左南无视bug一样发神经的数值,破罐子破摔,哆哆嗦嗦挤开陆临冲进去。
“冷死我了,我洗完澡就回去!”
洗澡的时候,左南看着起起落落定格后和昨天差别不大的数值,陷入沉思,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热水器明天肯定又会修好,陆临铁了心要将他赶走,显然是不喜欢他在跟前晃。
可为什么呢?明明之前挺好的啊!
左南抬起头左思右想,猜测可能是陆临的自尊心开始作祟了,毕竟之前他发高烧,身体很虚,自己过来照顾他合情合理,可现在他已经好了,饭能自己做了,地能自己拖了,他又是搞创作的,工作时间弹性充裕,哪里需要自己帮忙?
左南穿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拿着东西乖乖往门口走:“哥,我回去了啊。”
陆临以为他是在以退为进,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没吭声,没想到他说完竟真的打开门走了,陆临愣了愣,起身走过去打开猫眼,门外空无一人,是真的回去了。
这样的认知在他心口卷起一道狂风,将所有思绪吹得七零八落不知所踪,最后剩下难以言明的空虚感。
第二天清晨,左南精神饱满地过来敲门,自然而然地蹭了顿早饭,之后抬起头,对陆临道:“哥,你是不是打算去公司了?”
陆临点头,他已经穿戴整齐,只等出门前再加上帽子围巾,新歌已经写成,可他自己失去了演唱的机会,只能去公司让赵胜签的几名歌手试唱,挑选出风格最合适的人,当然一首歌远远不够,后面还有更多工作在等着他。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通的,偶尔半夜梦醒,会有片刻恍惚,觉得自己像变了个人,可更多时候,他愿意将这种变化理解为顿悟,经历过巨大磨难,他想开了,坐以待毙不该是他的作风,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左南看着他:“哥,我有一个真诚的建议。”
陆临抬起眼。
左南道:“你的歌不要给别人唱。”
陆临定定地看着他,眉心渐蹙,眸色变得晦暗不明。
左南察觉他神色不对劲,打开信息框,见好感值竟然在一点点下跌,惊得差点心肌梗塞,他强行按捺住疑惑,硬着头皮道:“赵哥公司那几个歌手资质都很一般,给他们唱简直暴殄天物。”
陆临抬手打断他的话,提笔写道:你觉得应该给谁唱?
左南想说“当然是你自己啊”,可这种没把握的事他不敢提前乱说,眼下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他目光有些发虚,垂眼道:“我觉得,最好是另外物色一个……”
陆临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他眼神暗淡下来,不再看左南,垂下目光怔怔看着面前的餐桌。
太可笑了,原来面前的人自始至终都没变过,他都快当真了,以为真有人来救赎他,以为真有人愿意为他连命都不顾,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坐在对面的就是钟溪,不是别人,没有别人。
他提起笔,手腕很沉,笔尖落在纸上坠若千钧。
——你是说,你最合适,应该给你唱?
便签纸没拿给左南看,被陆临揉成一团,捏在手心,他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疼,自欺欺人地不愿意揭开最后一层遮羞布,似乎只要将那句充满嘲讽的质问死死摁住,形势就仍有转圜的余地。
左南想问问他写了什么,余光忽然瞥见好感值一路狂跌,迅速回到最初的负无穷,傻眼了。
他很想伸出双手将面前的陆临摇晃成时瑞,再送上马教主式咆哮:你他妈给我醒醒!看看你的破公司开发的破系统!这是人干的事?你们技术部都是从体育系招过来的吗?这么大的bug你让我怎么完成任务!
陆临一刻也不想多待,阴沉着脸起身,左南见他往门口走,忙追过去,将他拦住。
“哥,我又想了一下,其实你给谁唱都可以。”左南也不是傻子,这么大的bug总不会无故触发,一定和自己的建议有关,他迅速推翻之前的提议,眼神诚恳又充满信任,“毕竟你有才华,这首浪费了还有下一首,以后有了更合适的人,你再另外写就是了,我相信你的作品会越来越优秀!”
陆临垂眸对上他澄澈又直接的目光,心神有些不稳。
这不是钟溪,钟溪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好感值“咻”一下从负无穷升到30好几。
我一定是魔怔了,不是钟溪还能是谁?我长着一副“人傻快来骗”的蠢蛋面孔么?
好感值又“咻”一下跌回负无穷。
左南捂着心口一脸窒息:“草!我要死了!”
陆临愣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皱眉将面前摇摇欲坠的人扶住,关切地看着他明显苍白的脸色。
左南看着再次升上去的好感值,一遍遍告诫自己:bug!都是bug!说不定那边正在紧急抢修!不会有问题的!我们一定能回去!
他深吸口气抬起头:“哥,我能借你电脑用一下吗?我电脑昨天突然蓝屏了,手机又不敢开,现在还有很多骚扰电话。”
陆临:“……”
电脑里有很多灵感和初稿,他这是……另辟蹊径?
也好,正好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陆临眼神冷下来,点头答应,再不看他,转身推开门,大步走出去。
左南死死盯着信息框里无比碍眼的“-∞”,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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