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为了让他们相信我真的只是在害怕,不是地面在震动也不是突然得了什么诡异的急症,正经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别怕嘛,来,就坐在这里,从这个位置往下看应该能看到我和小克的。”
但我最后也还是没下成,拉比先是在岸边找了个相对平整的位置,把克劳利的披风叠了叠,铺了上去,顿了顿,又把自己脱下的团服递给我,看着我老老实实地披上衣服,坐到上面,才放心地下了水。
“如果实在害怕或是有人来了就喊我们,听到了立刻就会上来的!”
我巨乖地点头。
原来被人照顾是这种感觉啊。
仔细想想,好像还不错?
师父不愧是个中老手,经验真是丰富。
自打他们下水之后,黑黢黢的四周便静了下来。夜风过处,小草窸窣的细微响动、林丛深处的虫鸣、还有枝叶轻摇发出的簌簌声响,都变得格外的清晰,仔细去听,还能透过闪烁着碎光的湖面,听到拉比他们在水下的潜游声。
——但再怎么,也不该出现这种“嘻嘻嘻”的瘆人笑声。
本就熹微的月光立时被大片大片的黑影所遮蔽,我倏地抬头,果然看到一只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LV.2率领着一帮小弟乌泱泱地就围了下来。
我就地一滚,躲过攻击的同时,抽刀划手,血珠顷刻在半空散开,炮弹一般地射|了过去。
空中瞬间炸开一排烟花。
“呼——塞西!”有破水声传来,是拉比他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接下来就是个非常乱七八糟的夜晚了。
先是又来了一只看起来就很不好对付、还特不要脸地挟持了一个昏迷的小女孩的LV.2。
接着亚连和李娜莉也相继赶到,敌我双方就此展开了水陆空大乱斗。
最后才在一系列的巧合中弄清楚了水源枯竭的原因——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那枚被小女孩丢弃在湖里的水晶球。
我觉得这个故事就是想警示我们,你不但不能在陆地上乱扔东西,你还不能往水里扔。
总之,拉比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一切都是圣洁惹出的乱子——没错,那枚被无情丢弃的水晶球就是圣洁,想也知道,不是圣洁它能这么多的事吗?
在场好歹有五名驱魔师,想要解决两只LV.2,当然不在话下。
但难的,是怎么疏通这位年幼适格者的心理,安抚住那枚因主人不接受自己而失控暴走的圣洁。
这种事,怎么看都只有李娜莉才做得到。
最终,天光破晓。
林间的沉雾尽散,墨黑的夜也由浓转淡,渐渐地消融在了一片白色的微光中。
虽然关键时刻,拉比扑到近前弓身地帮我挡了一下,但由圣洁引发的巨浪还是冷冷地拍了我一脸。我们几只落汤鸡湿|漉|漉地爬上岸,打着哆嗦,回头望去,就见波光潋滟的湖面之上,少女怀抱着幼小的孩子静立半空,长发垂落,笑容恬静。
无数的水珠仿佛静止了一般,温柔地环绕在她们周围,在晨光的照射下,宛如一颗颗流光溢彩的宝石。
这画面美得是个人都会怦然心动。
但我觉得,自己这辈子是别想了。
·
新的圣洁适格者名叫美玲。
是这座古朴小镇中有名的占卜师。
可能是因为同性相吸,再加上先入为主的雏鸟效应——虽然这个词用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但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她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李娜莉的极度亲近。
当然,这很正常,不,应该说,到目前为止都还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她似乎有点怕我。
她不只怕我,她还怕亚连。
并不是那种排斥或厌恶之类的情绪,大多时候也确实都掩饰得很好,只有当我或亚连突然出现时,才会克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我虽然觉得奇怪,却并没当回事,但亚连不一样,为了照顾美玲的感受,他果断地把我拖去了街上。
临走之前,我无意中一瞥,就发现书翁和美玲爷爷两位老人家不知何时凑到一起聊起了当地的奇闻异事,而一旁的拉比,正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说话,一边一杯接一杯没完没了地喝水——反而美玲爷爷特地为成年组准备的那几坛米酒,被搁置在侧,无人问津。
我脚下不由得一顿。
“塞西?怎么不走了?”
“啊……就来。”
被亚连这么一打岔,等来到街上,又闻到了从恢复营业的小吃店中飘出的食物香味,我就忘了再去想到底是哪里不对。
“……话说回来,塞西,”亚连叉起一块凉糕,“美玲为什么会这么怕我们啊?”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么一种说法——他们这种能占卜吉凶、窥测天机的人,看到的东西,往往和我们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你是说……”
“没错,”我点头,“我怀疑她这是感应到你我身上附着的那股——独属于师父的邪恶气息了。”
亚连:“……”
亚连:“虽然我无比赞同你的观点,但塞西,你敢当着师父的面这么说吗?”
“……说起来,有件事我刚好想找你帮忙参谋一下。”我不太熟练地用筷子夹起几根米线,极其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什么事?”
“其实早在离开西藏的时候我就在想了,要不要……开始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亚连一愣,“什么第二阶段?”
我压低声音,用密谋的音量告诉他:“俘获拉比芳心的第二阶段。”
亚连:“……哈?”
“哈什么?”
“不是,”亚连连口中的食物都忘了嚼,“这怎么还分第一阶段第二阶段的?”
“当然分了,这可是师父当时特意强调的。”
“……师父的话你都信?”
“至少在撩妹这方面,”我舀起一勺汤,“是深信不疑的。”
“撩、撩妹什么的,拉比又不是女孩子啦。”
“你这人的思想怎么这么局限,和性别又没关系,重要的是原理啊原理。”
见他还是似懂非懂,我索性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递过去让他自己看。
“总之,第一阶段就是装作完全不喜欢他,成功地让他放下戒心之后,再以朋友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接近,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我的存在——这个我觉得在之前的二人世界中,就已经达成了。”
“……姑且就算是,那第二阶段又是什么?”
“第二阶段就很考验技术了,”一想到这个,我就犯愁,“要时不时地和他说些具有冲击性、能打动人心的话,但还要注意不能冲过头把人给吓跑了。”
“比如?”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之类的?”
“什么啊,你自己都不确定的吗?”
“什么啊,你当我是师父吗?”
亚连微妙地一顿。
“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就是觉得,”亚连深吸了口气,把小本子递回到我的手上,“你们一个是真敢教,一个也真敢听啊。”
我没觉出他这话有什么不对,想了想,问他:“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我要现在就开始第二阶段吗?还是再等等?”
亚连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知怎么,东西也不吃了,之前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也收了起来,只定定地望着我。
“塞西,”他一字一顿,“你真的喜欢拉比吗?”
我诧异地和他对视,一时没明白他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可是,”亚连又问,“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喜欢还需要原因吗?”
“那我换个问法好了——塞西,你仔细地回想一下,自己这两年中因为拉比而心跳加速过吗?其实并没有吧?”
我:“如果你是想夸我稳如泰山的话,谢谢……?”
亚连:“……”
亚连:“并不是好吗!总之……总之就是很奇怪啊,总觉得塞西对拉比的喜欢来得太突然了,没有任何的缘由或契机,说喜欢就喜欢了……有时候甚至就像在扮演着什么一样。”
“怎么会没有契机呢?”我直接屏蔽了他后面的那句胡言乱语,“当然是因为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早地见识过他不穿团服、不戴发带、不穿内衣——我是说,露出锁骨的样子啊。”
亚连直接被我给说懵了,半天才发出来一个无意义的单音:“……啊?”
“如果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的话,那就再加一个,”我一本正经地倾身过去,小声问,“你不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像个天使吗?”
亚连瞬间就变成了死鱼眼。
“……我就知道,认真和你讨论问题的我是真的傻。”
“怎么说话呢!”
“容我提醒你一下,塞西,”亚连露出一个极为和善的笑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笑得像个天使”这几个字,你不只形容过我、李娜莉、乔尼、利巴班长、杰利先生……你甚至还形容过恶·战·之·后的神田呢,你自己说,你还有任何信誉可言吗?”
我:“……”
先不说我,你这真的不是在明目张胆的歧视吗?神田他会砍了你哦?他真的会砍了你哦?
“啊——亚连!塞西!”
然而还不等我好好地跟他掰扯掰扯,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回过头,便看到拉比从街对面一边挥手一边向我们跑来。
甚至离得近了,目光还下意识地和我相接,停了几秒,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向亚连——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停顿,竟让我产生了一种他是来找我的错觉。
好在下一秒,拉比的注意力便被桌上的食物吸引了过去。
“哇——你们真是的!吃好吃的也不叫上我!”拉比不满地勾住亚连的脖子,凑近了去看桌上满满当当的食物,“咦?这个就是美玲爷爷说的那个特色小吃吗?味道怎么样?”
“你不是去帮李娜莉照顾美玲了吗?怎么出来了?”
亚连直接拿过一双筷子,掰开递给了他。
“啊——呜,好吃!”拉比夹起来嚼了嚼,连吃好几块后,才回答,“美玲那里有李娜莉守着就OK啦!毕竟都是女孩子方便一点嘛,我去了她反而会不自在的。”
“……说的也是。”
“不过说起来,我出来的时候,她们好像正要出发去帮谁占卜呢……说是途径这里的外地人来着。”
“外地人?”亚连愣了下,“这个时间?”
拉比一下就懂了他的意思,干笑着停下动作:“别吓我啊,不至于那么巧的吧……”
他话音未落,城中的某处就忽地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莫名地就开始狂风大作,乌黑的云不断涌来,瞬息便铺满了整个天空,空气中也陡然弥漫开了一股压抑而不祥的气息。
拉比:“亚连你这个乌鸦嘴!”
我:“乌鸦嘴!”
亚连:“……我也不想的啊!”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李娜莉果然已经陷入了苦战。
对方还是个老熟人。
咪咪一看到我,脸色唰地就是一变,本来舞得飞起的两把铁扇也唰地一下收了回去,想都没想地就现出了原型。
巨大无匹的龙形恶魔瞬间就占去了整座庭院的三分之二,在视觉上极具冲击力。
拉比下意识地挡到我的身前,黑色小锤在手中一转,立时就翻大了数十倍。
拉比挥锤,亚连开炮,克劳利上嘴,我打辅助。
我方毫无悬念地取胜了。
只是在最后关头,那个传说中的露露贝尔却忽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对面,趁我们不备,救走了重伤的咪咪。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位金发诺亚的真身。
仔细一看,她除了个子比我高、胸比我大、腿也比我长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嘛。
我正想得入神,就忽听身边传来了一声“李娜莉”。
我倏地惊醒,顺着拉比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到我们的李娜莉正浑身湿嗒嗒地伏在岸边。
偏偏在场的其他两位男士还都特别的没有眼色,都不知道过去扶她一把。
为了不让拉比的细心显得太过出类拔萃,我只好赶在他的前面冲过去,把李娜莉拉上了岸。
不仅如此,我还帮她拧了拧衣服,擦了擦头发,甚至连身上的探索风衣都脱下来披给了她。
这下看你还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做完这一切后,我立马美滋滋地转向拉比。
“……怎么了?”却不想拉比疑惑地和我对视了几秒,忽然解下水袋,快步地走了过来,“是渴了吗?”
我:“?”
“不渴吗?”拉比眨了下眼,又问,“那是……饿了?想回去继续吃?”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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