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鸿之在晚上六点十分回到家, 他将公文包放在一边,在玄关处换鞋,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 看到雀宁正窝在沙发上,电视不开手机不看,就抱着烧仙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摸, 有点稀奇,问道 “怎么样”
雀宁被问询声惊扰,回头看过去, “嗯”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蔚鸿之在问他什么, 移开视线含糊回道“有点不太符合预期, ass掉吧。”
“你自己决定就好。”蔚鸿之见雀宁有心事, 还以为只是工作上的问题, 识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抽了抽鼻子,嗅到有食物的香气,转而问道,“吃什么”
“我随便做了点。”雀宁松手,烧仙草从他腿上跑走, 他站起身走向厨房, 将保温箱中的饭菜端上桌。
蔚鸿之看了眼菜色便知道这绝对不是随便做了点,他挑了下眉,意外道“呦,这么丰盛,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哪有什么好日子, 如果非要说的话, 算我们认识的第二百天吧。”雀宁似随口说出这句, 但以蔚鸿之对他的了解,故意闪躲的目光,紧绷的身体和颈边泛起的绯色,都表明了雀宁的准备绝不是无意义的,大概率像他最后一句说的,想过个纪念日。
他穿进书中时在三月份,来到的第一天就认识了雀宁,现在刚到十月,粗略算一下,差不多也二百天了。蔚鸿之没仔细去算,他笑了下,道“你不早说,我们还可以出去吃。”
“在家里吧,在家里比较放松。”雀宁拉开椅子,但在坐下之前,突然想到什么,走到吧台处的酒柜前,指尖在精致中透着奢侈的瓶身上掠过,最终握住黑桃a香槟黑色的瓶颈,小心将它取出来。
“喝点吗”雀宁问道。
“行。”蔚宏的身体酒量实在可惜,平日里如果不是必须要喝蔚鸿之是不太沾酒的,他怕醉酒会让他这外来的灵魂和身体的契合度降低,也怕醉得意识不清时会做出不该做的事,但如果只有他跟雀宁两个人,他愿意稍微喝一点助兴。
雀宁拿出高脚杯,又去取了冰块,晶莹剔透的冰块碰撞着滚入杯中,紧接着被馥郁的香槟浸没,这一瓶酒在蔚宏的酒柜里算是价最便宜的一批了,750的一瓶市场价8800元,在一众数万或数十万的名酒中不入。
当然,雀宁也正因为此才选了这瓶,在蔚鸿之床底发现裸画的那一夜,他在崩溃中喝掉了半瓶威士忌,他喝着品出绝对是好酒,却仍在事后得知它的价时吓得整个人都凌乱了。之后雀宁特地查过这一柜子酒的价,知道这一整柜子的价值大概跟蔚鸿之放腕表的柜子差不多。
“要不要关了灯点个蜡烛”淡淡酒香中,气氛已然暧昧起来,蔚鸿之寻思着正好来个烛光晚餐,他打开冰箱上层,在最深处找到了两根蜡烛,只不过非常不巧,是白色的。
蔚鸿之
为什么会有白色的蜡烛
他想象了一下蜡烛被点燃放在桌上的阴间场景,忍不住笑了,把蜡烛重新塞回最里面,蔚鸿之关上冰箱,道“就这样吧。”
虽然蔚宏本人艺术细胞少的可怜,为了更好的撩妹,仍然买了唱片机在家里,参考蔚宏留给他的记忆,蔚鸿之很快调试好索尼的黑胶唱片机,优雅的古典音乐传出,钢琴和小提琴的音符纠缠,颇具影视剧中才会有的情调。
“好了,开始吧。”蔚鸿之终于坐到桌前,一般在纪念日的就餐前,需要送个礼物给对方,他之前根本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处,什么都没准备。
但这可难不倒蔚鸿之,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块早晨在张嘉郡那里顺手拿来的水果糖,是那种小时候经常见到的,吃过之后还可以收集颜色鲜亮揉捻时会发出脆声的包装纸。他拽过雀宁的手,将糖放在他掌心,郑重道“希望你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能过的像这颗糖一样甜。”
蔚鸿之很成熟,而成熟在另一种意义上代表着他很少会专门去说情话哄人,也正因如此,鲜有的甜言蜜语才更加惹人心跳脸红,雀宁唔了一声,收下了这颗显然是因为忘记准备礼物才给他的糖这根本怪不得蔚鸿之,如果不是他为了找个合适的理由专门翻了日历,也不会想到今天是两人认识正好两百天的日子。
雀宁的手艺素来合蔚鸿之胃口,在音乐声中两人边吃边聊,蔚鸿之说着他今天工作时遇到的大小事情,紧接着又聊起游戏刚出的活动和礼包,还有昨天晚上社交软件上跟人高强度对线的心得,说道即兴处喝上两口酒。雀宁听着忍不住应和发笑,注意着蔚鸿之手边的酒杯,在它就要空掉时重新给他添上。
一直到微醺,蔚鸿之才想起来好像没计算究竟喝了多少,跟雀宁在一起他不需要顾虑这个问题,想着喝醉也许会让本就不太稳定的灵魂状况更加不妙,便将在雀宁想要再给他添上时拒绝道“不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有我在就算醉了也不用怕吧。”雀宁望着他,蔚鸿之的脸已经明显红了,整个人处在一种微妙的亢奋中,他知道,只要再加把劲,以鸿哥的酒量,很快就会撑不住了,“再陪着我喝一点吧,就一点。”
“陪着你喝我估计就要晕了。”虽是这样说,蔚鸿之仍顺着雀宁,由他又添了酒,以雀宁半瓶烈性威士忌下肚都还清醒的酒量,自己肯定陪不了多久就要倒了。
“晕了我会照顾你。”
理智告诉蔚鸿之别再喝,可在特殊日子让雀宁高兴的想法和口腹之欲齐齐引诱着他,蔚鸿之挣扎了几秒,还是屈从于了低级的欲望,再次端起高脚杯。
雀宁也同样端起酒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香槟一饮而尽,似乎喝下去的是带着酒香的的白开水。他默默记着自己喝下去的量,通过酒瓶剩下的重量来计算蔚鸿之喝了多少,数着时间。
暖黄色灯光中,面前青年的眼神已然有些迷离,筷子夹了三次也没能成功夹起汤里的那片滑肉,雀宁用勺子舀到他碗里,轻声问道“鸿哥,你有专门的私人医生吧,平时感觉都没见过你叫他。”
“有啊,不过那其实是我家的私人医生,主要给我爸妈看病,我从小身体就好,要实在有突发问题,比如说之前被打碎的玻璃杯扎了膝盖,直接去医院反而还方便。”
“这样啊。”从蔚鸿之回答时的微表情中雀宁看不出什么,他继续给蔚鸿之倒酒,温柔地用行动表示今晚不醉不休。
蔚鸿之也相当给面子地又喝了些,在意识还留有最后清醒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仰在椅背上摆手“不行了,好撑,一滴也喝不下了。”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的啊,鸿哥。”雀宁半真半假道,他看出蔚鸿之已经真醉了,目的达成,不再故意灌他。过去握住蔚鸿之的手,将他拉起来,雀宁引导着蔚鸿之,让他坐在沙发上。
蔚鸿之的脸已经整个红到了脖子根,雀宁曾在酒局那晚见过蔚鸿之这般模样,他坚持着清醒了一个小时后,在被附近出租车里便断了片,就连自己是怎么给他拖的衣服又睡在同一张床上的都不知道了。
这次应该也会差不多。雀宁抓紧蔚鸿之还没昏睡过去的功夫,让他歪身枕在自己腿上,两手揉按着他额角,在蔚鸿之舒服地眯上眼享受时,轻声问道“鸿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嗯”蔚鸿之发出含糊声音,他的脑子已经有点不太灵光了。
“你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这一阵你睡得比之前多太多了,而且好几次都差点醒不过来。”雀宁的声音柔柔的,在蔚鸿之耳中模模糊糊,他勉强理解其中的意思,已经不支持谎言系统的脑子给出了最诚实的回答,“没没关系,我会尽力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他吐字些许含糊,但雀宁仍听得很清,心中骤然一紧,连带着按压蔚鸿之额角的手都多了几分力气,按得蔚鸿之发出吃痛的吸气声。
果然鸿哥是身体出了问题吗
雀宁抿了抿唇,他深吸口气,努力维持嗓音的温柔,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不给我说呢有我帮忙总好过一个人承担全部吧”
“帮不上忙的。”蔚鸿之喃喃道,他的神志留存的不剩几分,依随本能循着温暖,将脸埋在雀宁柔软的腹部,还蹭了蹭,“好困”
帮不上忙是指什么雀宁彻底慌了,蔚鸿之这一阵的精神状况很有可能是脑部出了什么问题,他清楚记得,在北山县度假村的后山,蔚鸿之被溪流冲走时撞到了头,之后的检查也显示脑中有一块淤血,只是因为位置不压迫神经,没有手术取出,等待它自行吸收。
难道是那块淤血
没有得到雀宁的回应,蔚鸿之自己不知不地睡了,平稳且些许灼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衣料被皮肤感知。雀宁深吸口气,他扬起头,抬手遮住眼睛,用力把忍不住泛出的湿意憋回去。
他的幸福到来还没有几天,怎么就这样了呢
虽然记不太得,蔚鸿之仍可以肯定他是做了梦的。
梦境的内容无外乎两种模式,使用着他身体的蔚宏在那边世界的状况,或穿行在某个现实中绝不会存在的奇幻场景中,在路线尽头看到车站和猫,和它一起望着不知通往何方的黑色铁轨那端,等待列车。
昨天喝了不少,但竟然没头疼,想来是雀宁把他照顾得很好。蔚鸿之安心地又躺了会儿,等到意识彻底回笼,在悠然地睁开双眼。
他躺在床上,身边却没有雀宁,蔚鸿之摸了把空荡荡的左手边,咦了一声,向右看去,骤然对上了雀宁那双泛红的眼睛像是熬了一整夜,又像是偷偷哭过。
雀宁坐在他桌前的椅子上,双手抱胸,沉默地盯着他,唇角是和往常所有时刻都全然不同的紧绷垂下,严肃到让人呼吸停滞。
蔚鸿之
他本能地感到不妙,正当想要努力回忆昨晚醉酒后发生了什么时,雀宁开口了
“鸿哥,把你瞒着我的那些事都告诉我吧,难不成等到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我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击溃,才是你想看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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