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因为三皇子的事情, 淑贵妃将四皇子唤到寝宫说了好久，连他的生母都觉得, 如今给三哥使绊子的人, 是他。
用淑贵妃的话说，薛世泽又不是傻, 怎么都轮不着他做皇帝，他何必对三皇子出手？
四皇子这个做弟弟的，不好直接对自己的亲哥哥出手, 所以利用了混不吝的薛世泽。
而薛世泽如何也争不着那个位子, 所以投靠了他。
这是互相利用。
淑贵妃说薛世泽没安好心, 连那么久远的书信都能存着，能对付三皇子, 就能对付他。
薛世泽就是故意来挑拨离间的, 让他警醒着点。
四皇子不完全信任这话，却也赞同淑贵妃所言, 薛世泽不是个傻子，他这么折腾，对付了二皇子, 又对付三皇子，若说他没什么可图的，他不信。
然而，四皇子一推开门，见到这样的薛世泽，才升起的那点戒心, 又无声无息地消散了去。
“怎么回事？什么叫做你找不着她了？她不是跟你住在昭盛园吗？”四皇子关了门，让人守在外面，亲自给薛世泽倒茶。
薛世泽抬眼认真看了四皇子一会儿，眼皮又耷拉下去：“连四哥都不知道她在哪儿，我还能去哪里找她？”
他已经将京城要翻个过了。
四皇子看了他一眼，直皱眉：“你眼里血丝这么重，是多久没睡了？找不着人，就多派些人去找，怎么把自己熬成这样？”
薛世泽闷不吭声，他垂眸想了片刻，双手撑桌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你这是干嘛去？”四皇子问他。
薛世泽道：“我去东厂。”
二哥那没有，三哥那没有，四哥这儿也没有，皇后再不济也是后宫之主，后宫必然是没有的，那就只有东厂了，听闻东厂在各处都有探子，东厂也许知道他现在像无头苍蝇一样，正等着他上门。
“你疯了。”四皇子压低声音吼他。
废太子是为着什么触怒了父皇的底线，他们都明白，薛世泽却主动要去东厂。
“我再找不着她，我真要疯了。”薛世泽现在不喜欢任何人的阻拦。
四皇子总算是明白，薛世泽为什么突然间闹得这么天翻地覆，似乎成了刺猬，到哪里都要找茬去扎一扎刺一刺，不是他想要争那个位子，只是为着一个孟芷冉。
“你别胡闹，东厂若真的有五皇子妃的消息，不会不来找你。”四皇子沉默了下道：“我也吩咐人去帮你找，人总不会平白无故地就这么没了。”
薛世泽仿佛没听进去似的，还要大踏步往外走，被四皇子拉住了：“五皇子妃是聪明人，纵是有人藏着她匿着她，她也会想方设法地给你传消息，她在后宫里挣扎了五年，总有自己的本事。”
“刑部大理寺找人，有句老话，叫做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现在这个状态，真要惹得众怒，人人得而诛之？她回来了，你让她怎么过？也跟着你活在风口浪尖上吗？”
四皇子这话总算是劝住了他。
薛世泽一心只想跟孟芷冉过清净日子，若真得罪了所有人，与所有人刀剑相向，她将来又该如何自处？
薛世泽重新落了座，摸了茶盏，几口把茶汤灌了。
四皇子瞧着他这样，沉了下脸，走出去，吩咐人端些吃食来，要快的。
很快服侍的人就端来两大碗阳春面，四皇子与薛世泽一人一碗，薛世泽吃得极快，呼噜噜地。
四皇子瞧着他这样，吃两口就吃不下去了：“你慢点吃，不是说胃不好么？”
薛世泽总算露出个笑容来：“难为四哥还记着，咱们兄弟几个里头，怕是也只有你记着了。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冷，又太倔，父皇不喜欢听什么，你偏要说什么做什么。你这性子也只适合在刑部，大理寺待着，但凡你稍微圆滑一点，就没三哥什么事儿了。”
四皇子被薛世泽这一怼，好容易升起那么点兄弟情深，也被他给浇得一干二净：“你收集三哥那点东西，想来也不容易，就这么给用了，不可惜？只是你这时机找得不好，怕父皇不会因为那些东西追究他，这会儿也顾不上，我临出宫前听说，他那个小祖宗在这关口出了事，溺了水。”
“不是我这个时机找得不好，是三皇子府的人时机找的好。”薛世泽嚼了两口面，“三哥后院那么些女人，那么些家族的荣辱，都系在三哥身上，怎么可能轻易让三哥出了事？首辅周家也不可能让这跟独苗苗出了事，周家如今可就指着这位小皇孙了。”
薛世泽说着，抬眼看向四皇子：“也是四哥你不争气，怎么你不紧着生个孩子出来？你不会讨父皇开心，还可以让你儿子顶上。”
“你真的是……”
让人爱不起来。
就冲着这张嘴，谁能忍得了？
“四哥。”薛世泽从大海碗里抬起头来，郑重其事地看着他，问：“你是想要那个位子的吧？”
四皇子迟疑了下，这话搁着谁来问，他都不会答。
但面对这样的薛世泽，他板着脸道：“兄弟几个里，大概只有你不想要那个位子，跟二哥争位子，是因为二哥气量狭小，他若是登位，必然容不得我活着。至于三哥……”
四皇子轻笑了声：“不是我瞧不起他，他若是能有他后院那几个女人的本事，我都能安心做个镇守边关的王爷，可他……”
四皇子摇了摇头。
文臣都想要三皇子上位，是为着三皇子的书生气，温润如玉，与谁都是好脾气的说话，又爱诗书文墨，文臣自然是想要仁君的。
可一国之主，怎么能没一点风骨？万事都和稀泥？没个决断？
“我若真是将那个位子让出来，去了边关，怕咱们大庄就是外戚专政，他现在的这些个老丈人们，争权夺利，弄得朝堂上乌烟瘴气了。”
他们是皇子，都学过治国之道，知道制衡之术，后院中的女人，可以利用她们平衡朝局，却不能反过来，被她们牵着鼻子走。
那时候，国将不国。
“那你就甭走，留在朝堂上得了，做个冷面摄政王，三哥扛不住，你直接硬杠。”薛世泽看着四皇子笑。
四皇子没说话。
薛世泽便笑：“咱们这样的，哪儿有什么兄弟情份可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
“那你呢？”四皇子下意识地问了句，问完才发现这问题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问起来。
薛世泽默了默道：“我要带她走。这京城我不想待了，没完没了的事儿。”
“咱们这个身份，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四皇子有感而发。
薛世泽没想到四皇子竟然还想过这个，怔了一下才道：“是，死了都不能安生，咱们的儿子孙子，但凡有一点血脉，都得被人扒拉出来，怂着勇着折腾。”
“而且我现在还不能走。”薛世泽似乎又重新找到了勇气，他还没有把给孟芷冉的三书六礼准备齐全。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就当孟芷冉还好好的。
四皇子亲自送薛世泽出门去，看着薛世泽打马走了，才回转身，再次回到书房。
书房里，还有两人吃剩下的大海碗。
四皇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吃过一碗面了。
四皇子看着那吃得只剩下半碗汤水的面碗，沉默良久。
薛世泽有句话说的对，他们这样的身份，死了都不能安生，既如此，再纠结也无用，早晚要对上的。
四皇子深吸一口气，起身去了正院，正院里四皇子妃正坐在罗汉榻上瞧书。
“你随我进宫去一趟，听闻小皇孙溺水，情况不太好。”四皇子说道。
四皇子妃抬头看向四皇子，四皇子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三哥后院女人太多了，你去，合适。”
薛世泽没有挑拨离间之心，但的确如淑贵妃所言，他从四皇子府中离开之后，四皇子与三皇子这对亲兄弟也要开始争夺了。
薛世泽回到潋月楼，众人期盼地瞧着他，见他身后并没有带回人来，又各自忙碌。
薛世泽上到阁楼上，顾兆书案上堆了一堆的图纸，他从图纸里头抬起头来，看了薛世泽一眼，道：“你别着急，她不是自己一个人被带走了，还有韩驰，若那背后之人想要威胁你，必然先拿韩驰开刀，韩驰还没事，那就证明她也没事。”
薛世泽在四皇子府吃了也喝了，心里不再慌的如蚂蚁啃噬，总算能分出精神来想一想。
顾兆说的是对的。
韩驰还没消息，她不会有事的。
福宝“咚咚咚”地从升降台里跑出来，进了阁楼。
薛世泽生出一分希望来：“可是一绝大师那里有消息？”
福宝点了点头，对上薛世泽突然绽放的笑容，又心虚地摇了摇头，大口喘着气，他是一路跑回来的。
薛世泽看着他，等着他说明白。
福宝大口喘着气：“一绝大师那财不走空，银票都收了，但是没有五皇子妃的消息，却有一桩，是有关五皇子妃的重要消息。”
“是什么？”薛世泽和顾兆都盯着福宝。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被追着赶着还债，这五一真的是劳动节啊……
今天有加更的，我就不说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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