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瞧着你如此勉强, 那不如不要便是，本宫除了你, 还有一个皇孙, 他应该听话的很，不会似你这般。”
薛世泽看了二皇子妃一眼：“母后这么早就知道二嫂肚子里是皇孙了？这才几个月大, 怕是还没养成人形呢吧。”
二皇子妃本就因为这件事情心虚，立时说道：“五弟就别故意激怒母后了，咱们日后都是一家子人……”
“不必同他解释。”皇后盯着他：“本宫就是能确信, 他一定是皇孙。你二哥命里有子。”
“哦, 那儿臣懂了。”薛世泽用大拇指摩挲着孟芷冉手背：“意思是二嫂跟母后当年一样, 根本就没有怀孕，是吧？我那次, 还是母后跟前的宫女有孕, 这一次怕是连生母都没定下来？就等着谁生下男婴，谁就是生母？”
二皇子妃震惊地一下子站起身来, 看了看薛世泽，又看了看皇后。
皇后雍容华贵地端坐在那里，轻笑一声：“不愧是长大了, 竟然连你生母是谁都查到了，从哪儿查到的？”
皇后目光落在孟芷冉身上：“你这皇子妃消失了一段时日，莫不是就帮你查这个去了？”
整个后宫都在皇后的掌控之中，孟芷冉的异样，连三皇子妃都能察觉，皇后不可能不知道。
她知道, 但没张口，反正自有那着急的去揭穿，她犯不着为着这么点小事跟薛世泽对上。
毕竟薛世泽就是个疯子，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疯，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薛世泽挡住皇后看向孟芷冉的目光，反问：“怎么？母后真觉得当年的人都处理的干干净净了？母后难道没想过，儿臣的生母活下来了？”
皇后的眼底有一瞬间的波动，但很快沉寂下来：“活着又如何？她敢回来吗？你让她回宫来，昭告天下，她是你的生母。”
“本宫倒要看看，她敢不敢！”皇后笑着，半点没有惧怕之心：“也让本宫看看，你如何的有骨气，宁肯做一个宫女诞下的庶子，也不肯做本宫的嫡子！”
薛世泽桃花眼眯起：“母后这是料定了我不敢？只要我把这件事情说穿，当年贤妃一尸两命的事，就浮出水面，母后真的以为你可以扛得住父皇的雷霆之怒？”
皇后轻声嗤笑道：“莫说过去了那么多年，便是放在当时，你父皇也不会因此废了我的后位。”
“因为我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外祖父？”薛世泽笑道：“也是，当时我那外祖父是文臣之首，高高在上的太师。”
“你父皇能登上皇位，都是你外祖父的功劳，不然你以为，本宫是如何坐上的后位？就算贤妃活着，这后位也仍旧是本宫的。”皇后言语霸气，她恨皇帝得了皇位，就不好好待她，恨贤妃夺了她的宠爱。
“那如果……贤妃的兄长，镇国大将军还活着呢？纵是母后这后位坐的稳，怕是这太子之位也要拱手让人了吧？”薛世泽突然神色凌厉地看向皇后。
皇后眉头蹙起，冷冷地看着薛世泽：“看来你还查到了别的。”
薛世泽将目光落到孟芷冉身上，轻声道：“镇国大将军的死，是我那退居幕后的外祖所为，不是吗？”
孟芷冉诧异地看向薛世泽，她从薛世泽提及镇国大将军的那一刻，就僵直了脊背，不为着别的，只因为当年整个孟家的悲剧皆是从镇国大将军出事开始的。
镇国大将军是贤妃的嫡亲兄长，一直所向披靡，是大庄的战神。
可就在那一年，最后一战，所有大庄子民都以为是必胜之局，镇国大将军却一去不回，跟着陪葬的是整整三万将士，若不是副将誓死镇守，大庄少说也要损失三座城池。
副将带回镇国大将军尸首，跪在大殿之上，请求皇上彻查，到底是谁泄露消息，导致三万将士马革裹尸！
此等战局，兵部是必然要被彻查的，原本以为不过是例行调查，不想却查到孟父每年都有送往边关的信件，至边关后，辗转进入敌国边境。
大理寺人员前往孟家，孟大人正烧毁信件，半盆纸灰……
孟芷冉坚信父亲不是通敌叛国之人，但那半盆纸灰，孟大人说不出来路，一面是孟大人三缄其口，一面是驿站信件去向记录，孟父成了彻头彻尾的通敌之人。
但今日，薛世泽问皇后，镇国大将军之死，是不是唐太师所为？
孟芷冉侧头紧紧盯着薛世泽。
薛世泽看着她，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又一点点攥紧，他道：“真正通敌叛国的是我那好外祖父，当年镇国大将军战功赫赫，若能大胜班师回朝，必然会威胁外祖父的地位。外祖父一介文臣，再如何又怎能敌镇国大将军在边关保家卫国十余年！镇国大将军回京之后，必然会支持大哥，二哥急了，外祖父也急了，是不是？他口口声声说告老，不理政事，却一直为二哥的太子之位，为母后的太后之位奔波，为唐家的百年荣辱谋算，不是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皇后神色讥讽：“本宫还道你是为着皇位，不想又是为着女人，你真是……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只想着为孟家翻案。”
薛世泽：“母后现在怎么不敢认了？儿臣能同母后说这样的话，必然是手里已经拿了证据，母后以为，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诓你的话？儿臣可没那么多的闲工夫。”
薛世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来，展开了给皇后瞧：“这才是当年孟大人写下的信，他的信是写给儿臣的生母，告诉远在天边的她，儿臣在京城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孟芷冉就坐在薛世泽身边，那信笺上的字迹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突然间顿悟。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烧信。
若真的是通敌叛国，那该怎样谨慎小心？怎么会临到被查到头上，才将那么多信件烧掉？
这原就是不该留在身边的东西。
看完就烧掉。
所以，她的父亲，当年根本就不是通敌叛国，但因为薛世泽的身份，所以没办法和盘托出。
孟芷冉红了眼眶，父亲虽然之前没有答应她，不肯让她嫁给薛世泽，但父亲了解她，知道她最终会站在薛世泽身边，所以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护住了薛世泽母子。
薛世泽不敢看孟芷冉的眼睛，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皇后：“怪不得，当时我求到母后身上，想要母后，外祖父帮忙，帮孟家洗脱罪名，却一无所获，原来母后和二哥当年根本就没帮我，甚至于……加速了孟家的破灭。”
皇后看着薛世泽就像看这个傻子，一个为情所困，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傻子：“看来你是当真不想要这个皇位了？连嫡子的身份都不肯要了？那正好，你尽管去跟你父皇说，看看你父皇会如何处置本宫，如何处置唐家？你莫不是忘了，贤妃一族，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皇后冷笑着：“你父皇那么精明的一个人，纵是再如何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为了那个女人不要江山，他当年多么的喜欢贤妃，不仍旧为着帝位，让她做小吗？如今贤妃死了，镇国大将军死了，你父皇会为了块墓碑，要唐家上下上百口的性命？”
“你也太不了解你的父皇了。”皇后语气嘲讽，“你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吗？”
“不是五殿下蠢，而是皇后娘娘太薄情，一切都以利益至上，但娘娘以为，所有人都像娘娘一样，利益高于一切吗？”孟芷冉突然出声，连声母后都不肯叫。
“皇后娘娘实在太奇怪了，自己从来算计的都是利益，都是权利，却要求皇上对娘娘深情不悔，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皇后神色凌厉，一眼瞪向孟芷冉。
皇后怎么能允许自己这个一国之后，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质问。
薛世泽冷哼一声：“这里最有资格说话的就是芷冉，母后一个杀人凶手竟还敢对着她大吼大叫，母后难道不怕孟家几十口人夜半来寻你吗？”
“本宫要是怕这个，早就在宫里活不下去了。”皇后轻蔑道。
“是，母后杀人如麻，自然是不怕的，不止是母后，甚至于你们唐家，弄出儿臣这个不嫡不庶的皇子还不够，好歹儿臣还是父皇的龙种，现在呢？唐家竟想要扶持二嫂肚子里这块虚肉吗？那个孩子的生父是谁？是儿臣的舅父还是儿臣的外祖父？母后不止想要做这个太后，还想要这大庄的江山改姓唐吗？”
薛世泽句句掷地有声。
皇后单手拍着梨花几案：“是又如何？你有胆量就去跟你父皇说，说你不是本宫亲生，只要你敢说，本宫就告诉你父皇，你根本就不是龙种，谁知道你生母是生下来哪个侍卫的孽种？你想告唐家，本宫就让你连庶子都做不得，鱼死网破这一招，并不是只有你会！”
“皇后你还真是肆无忌惮。”皇上的声音突然从外传出，殿门被推开，皇上大步迈了进来：“皇后是当朕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还差最后一个大剧情就尾声了，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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