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饮酒了?”沈庭继低头在她耳侧嗅了嗅, 闻到浓烈的酒香。
“一点点儿。”李锦瑟缩了缩脖子, 在他眼前比划了一下, “真的只有一点点儿。”
沈庭继又低头看了看她眼前摆着的东西, 眼神里透着心疼,“我若不来,你便是要把这些吃了?”
李锦瑟弯了弯嘴角,“可你还是来了,二哥哥, 你总是来的那么及时,天大的事儿我便也不怕了。”
“下次我不在,不许你饮酒, ”他说着, 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我先带你回去给你熬粥。”
李锦瑟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一向矜持的沈庭继竟做出如此举动,饶是脸皮厚的跟京都的护城河一样的她一时之间也是又羞又感动, 总觉得她这样一身男装被他抱在一起有些不那么好看, 她将细长的胳膊挂在他脖颈上, 将头埋进他心口低声道:“快将我放下来, 我事情还没有做完!”
只听抱着她的人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道:“你放心, 你是沈家的孙媳妇儿, 自然有祖父为你做主, 如今他老人家来了后面的事儿自然会处理的妥妥当当,你不是说,要向他老人家要压岁钱吗?眼下不就是机会?”
李锦瑟不曾想都过了那么久的事儿他还记得, 心想凭借沈老太爷在太原的地位,今儿这事儿要比她出面来的更加便利,索性将整个人埋进他胸口里装死,一动也未动,索性便由着他抱了自己出去。
她不时偷偷抬头看着他好看的侧脸,想起了《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这一刻她在心里偷偷默念:我的意中人是一个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他总是拯救于我危难之时,替我在前方披荆斩棘无所不能,偶尔也会在我身子不舒服之时替我熬一碗粥,他如此温柔而又笃定的看着我的时候,让我认定,他便是我世界里的盖世英雄。
我想我是如此爱你,沈庭继,你听到了吗,我要这往后的年年又岁岁都与你一起渡过,而不是只争朝夕。
沈庭继无视在场所有人或是诧异或是鄙夷抑或是羡慕的目光,昂首阔步抱着怀中女子走了出去。
沈老太爷子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未语,良久,似才醒过神似的对身边的管家道:“他变了太多,是不是?”
他曾记得他年少时腼腆,忧郁,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看似孤傲实则只是害羞不善言辞,如今却这样在众人面前面不改色的抱着一女子。
感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沈管家点点头,“咱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一旁的沈林儿赶紧走到二人跟前低声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说完之后,他眼神里亮晶晶的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忍不住心里的雀跃道:“公主殿下,她是个了不起的女子。”
“很好,”沈老太爷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他点了点头,“那便由这个老壳子来为这两个小辈做些事儿,算是送与他二人的新婚大礼,还有,我那未来的曾孙儿。”
提起这个,老人的眼里闪烁着光,由着沈管家扶着他缓缓的走上前去。
哥舒烨此刻心里眼里只有旁若无人亲密的二人,眯了眯眼睛,眼见着沈庭继公然抱着人走了出去,再也按捺不住跟了出去。
桑琪微微愣神随即赶紧追了出去。
酒楼外停着几辆马车,空旷的大街上寒风凛冽,在场的人身上的衣衫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
沈庭继抱着人正准备要上马车,已经追过来的哥舒烨伸手拦住了他,狭长的眼眸泛出冷光,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让开!”
沈庭继冷声道。
他见着从前眼神纯真的少年此刻眼里满是厉色,便猜测他可能已经好了,不过,他并不在意,旁人于他无半分干系,他现下只想将怀中的人带回去,看也不看他便避开他的手臂走了。
哥舒烨正待上前,谁知袖子被人紧紧拉住,他回头一看,正是桑琪。
桑琪大抵有些怕他,拉着他的袖子原本想要松手,可想起方才宴会上的情景,又大着胆子握紧了些低声道:“公子,公主他有些不舒服,让公主先回去吧。”
哥舒烨原本想甩来她的手,目光在她面上看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动作,他眼见着李锦瑟上了马车,有些不甘心道:“姐姐既不喜欢我,当初又为何救我?”
李锦瑟:“……”
这是什么道理?
方才还在沈庭继怀里做缩头乌龟的李锦瑟探出头来,然后示意他放下自己。
沈庭继背对着他二人对着她轻哼一声,面色有些臭。
李锦瑟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随即走到哥舒烨面前,抬头望进他狭长的眼眸里,那里面似乎带着些疼痛,少了些攻击性,她冲他笑了笑,“可我当日救的,并不只你一个,哥舒烨,不管怎样,你还是我弟弟。”
哥舒烨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他见着那张笑脸只觉得心如刀绞,他知道,她怕是以后,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看着他了。
从来没有他哥哥舒烨得不到的东西!
一旁的桑琪见着眼前的少年脱了那层戾气,眼睛红红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他从前懵懂无知的纯良模样,不自觉地又朝他走进两步。
仿佛他孤独的时候她这样靠近些便能替他暖一暖心,哪怕她知道其实这样并无半点用处,不过她这样不起眼的一个人,貌似只有这种时候才能靠他近一些,仅仅只是近一些而已。
从前她希望公主与驸马好,来的时候她见着总是爱斗嘴的梁将军与颜姑娘希望他们好。
她其余大部分的时间在心里偷偷祈祷眼前的他好,她觉得自己犹如萤火,也许只是点点微光,可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照亮温暖他一点点,成为他心里的光。
可她比谁都清楚,眼前的人从来都看不见她。
沈庭继走过去握住了李锦瑟的手,看一眼眼前的男子,低声道:“咱们走吧。”
哥舒烨见着眼前的人要走,咬牙道:“李锦瑟!”
还未待李锦瑟说话,只见他一把拉过一旁的桑琪,不顾她带着惊慌失措的挣扎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便吻了下去。
李锦瑟大惊,“哥舒烨你疯了!”
她松开沈庭继的手,上前一脚将哥舒烨踹开,一把拉过嘴角破损发丝有些凌乱眼里尽是难堪的桑琪,心疼的揽着她的肩道:“桑琪你没事儿吧?”
桑琪看着眼前眼里满是担忧的公主,想要说“我无事”,可一张开口,眼泪夺眶而出。
她知道公子并不喜欢他,只不过是拿她出气,她也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奴婢,可她已然觉得心里很疼。
李锦瑟看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里的泪却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的桑琪冲冠眦裂,冲上去一拳头打在一旁的哥舒烨脸上,指着他恨恨道:“哥舒烨你明知道她喜欢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哥舒烨没有还手,只伸出手指摸了摸已经见了血的嘴角呆滞的看了看一眼一旁的桑琪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李锦瑟拉过桑琪转身上了马车,沈庭继主动坐到了车辕上,赶车的马夫驾着马车绝尘而去,只留下哥舒烨一个人看着逐渐消失在街角的马车,过了好一会儿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马车内,李锦瑟用帕子轻轻的替桑琪擦拭着嘴角的血,一边擦一边怒骂道:“现在的男人都是属狗的吗,怎么动不动就爱咬人!”
她大抵是气急了,嗓门一时有些大,车辕上的沈庭继闻言摸了摸自己的牙齿,偷偷的往后看了一眼。
李锦瑟见着眼前抱膝团坐默不作声的桑琪并未说话,呆呆的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心疼无比。
可眼下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安慰她,人是她召来的,祸事也是因她而起,平心而论,她若是换成桑琪的立场,心里该有多难受。
哼,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个哥舒烨看着生的一副好模样,心肝都是黑的!
她自己在那唉声叹气自责,,桑琪连忙拉住她的手哽咽道:“不怪公主,都是奴婢的错。”
李锦瑟一时哽住了。
她眨了眨有些涩的眼睛扶住她有些瘦弱的肩道:“桑琪,在我心里你不是奴婢,你可以喜欢任何人,你没有错,错的是哥舒烨。”
“喜欢驸马也可以吗?”桑琪突然问道。
李锦瑟一愣神,正要点头,却见桑琪咧嘴笑了笑,“奴婢说笑的。”
她说完,擦了一把眼泪拉开了车帘看着外面黑黢黢的夜,今晚月亮星稀,微弱的光笼罩着两旁那些树杈上,在路上影造出光怪的影儿,再远些,仿佛是看不进尽头的黑桐,令人捉摸不清方向,让人心中害怕,彷徨不安。
她赶紧抬头仰望着悬挂在高空的上弦月,尽管只是半分残月,可她还是觉得月光皎洁,神圣不可触摸。
“公主,”桑琪回来头来她,吸了吸鼻子,捂着脸道:“奴婢,是不是不该奢望天上的月亮?婢心里难过,对不起,给公主添麻烦了。”
“桑琪。”
李锦瑟见着她不断从指缝间溢出的泪水,心里触动,忍不住抱住她陪她一起流泪,“桑琪,你别这样。”
“我第一次见到他便喜欢他,可我知道他与我不同,我自幼陪在公主身边见贯了各种各样的王孙贵胄,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他与我不是一样的人,可我,还是没能忍住,哪怕我知道他喜欢公主。我真羡慕公主,喜欢的人就去告诉他,实在不行就想办法骗过来,可我,大抵一辈子也不敢站到他面前同他说,我喜欢他,像公主喜欢驸马一样多。”
李锦瑟:“……”
我骗了谁?
她有些心虚的看了看车帘外的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桑琪,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事事为人着想,等回去,我就把整个李朝未婚的青年才俊画像收集来任你挑选,这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子,大把,哥舒烨这个渣渣,咱不稀罕。”
桑琪闻言扑哧笑了,“公主贯会哄人,不过听公主这样说,奴婢真的很开心。”
李锦瑟见她笑了心里好受多了,想着等回去了一定好好的把这事儿提上日程,至于哥舒烨,哼,只是一朵黑心莲!
入夜子时,郡府衙门后花园,梁怀璟回来的时候便见着哥舒烨抱着坛酒形影单只的坐在石桌旁。
他挑了挑眉坐在了他一旁拿过旁边的酒径直开封饮了一口,忍不住感叹:“好酒!”
他们来这几天,吃的没有也就算了,就连酒都也没,也不知他哪儿弄来的。
眼前的人眼皮子也未抬一下,自顾自的抱着坛子饮酒,眼见着一坛子酒下去了一半,梁怀璟思及近日来的事情一时有些感慨万千,看着失魂落魄的人道:“怎么,受刺激了?”
哥舒烨抬眸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仰头将剩下的半坛子酒饮了个干净,又重新拆了一坛。
梁怀璟轻叹了一口气拿起酒坛与他碰了一下,笑道:“你啊,不要被她外表骗了,她自小就这个德性,小时候,她还垂涎我的美貌来,可自打见了沈庭继,她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甭管她看着你的时候眼里有多少深情,只要沈庭继一出现,就是亲弟弟她都能当场给卖了,更何况你还是个表的。”
哥舒烨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如何知道?”
梁怀璟摸了摸下巴,“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她那点儿花花肠子也就能骗骗你,她这个人心里往大的说,就是藏着李朝的天下,藏着身边所有的人,极其的讲义气,可往小了说,她心里只有那沈二郎,为了沈二郎她是什么都能忍,能做,同样,沈二郎为了她那也是能豁出命的,你啊,就别惦记了。”
哥舒烨冷哼一声,“你又怎知我不能为她豁出性命来?”
“我信你,可感情的事儿,他不就讲究个两情相悦,情有独钟吗?”
哥舒烨抱着他那坛子酒起身冷冷看了他一眼,里面似带着无尽嘲讽,“是吗?那今夜我便去与浅浅姑娘畅谈人生去。”
只见方才还嬉皮笑脸的一个人当即冷了脸将坛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狠狠掷在地上,从一旁的树干上折出两根树枝丢一枝给他,指着他磨了磨牙,“练练?”
哥舒烨执起那根树枝冷笑,“你瞧,拿来劝别人的话终是劝不了自己,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开了桑琪与哥舒黑莲的短篇追妻火葬场,专栏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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