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诗珩垂眼看去, 栾鹤确实涂了一层黑色的唇膏, 半透明的, 在灯光下看还有点细细的闪光,那质感显得他有点不像人类,像一种石膏做的玩偶, 那些小东西大多肤色瓷白, 总是露出忧郁的、病态的神色。
“这是你明天演唱会上的造型吗?”姜诗珩摸着他的脸,食指在他被拉长的睫毛上扫来扫去。
“你喜欢吗?”栾鹤反问,他脸上的薄红被遮挡在粉底之下,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下来, 掩盖住那双眼眸中隐含的渴望。
白天看不见姜诗珩还好,可现在姜诗珩就在他身边,他们切切实实地相拥, 肌肤相触, 一直被他压抑的心愿就如同感受到阳光的小苗般破土而出。
发.情期实在太难熬了, 他想要更多的触碰, 想得到安抚, 想被她支配。
栾鹤感觉自己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再这样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难以启齿的邀请……
姜诗珩也有些蠢蠢欲动, 空气中隐隐有些甜味儿, 她今天身心受创,企图在栾鹤身上得到一些慰藉,应该……不会影响他的演唱会吧。
空气静默, 她仰起头,然而,栾鹤在姜诗珩欺身而上的时候往后撤了一步:“等等……”
“今天不行?”姜诗珩脸色微变,抢先一句说道。
此话一出,旖旎的气氛顿时消散了。
栾鹤几乎能感觉到姜诗珩身边突然降到冰点的气氛,她看起来十分不高兴,可是今天确实不行。
这个世界没有抑制剂,一旦两性接触激发起他的信息素,那他很有可能提前进入发.情状态,明天就是演唱会了,这种事情马虎不得。
栾鹤偏过头,嘴角紧绷:“我……我不是跟你说了,明天演唱会结束,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短暂的沉默,栾鹤却觉得好像度过了一万年,他心底发毛,越紧张,心跳得越快,脑海里的眩晕感就越严重。
半晌,姜诗珩轻笑了一声:“我知道。”
看到她笑,栾鹤松了一口气,连忙拉过她的手,略带讨好地用脸蛋去蹭姜诗珩的头顶:“就是呀,所以你耐心等等,明天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你。”
栾鹤眼中带着笑,心想,如果你能接受,我愿意与你分享我的一切,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的话,就算姜诗珩没有Alpha信息素,发.情期应该也会比平时好过不少呢。
然而,姜诗珩的声音打破了她的幻想。
“不用了。”她抬手按住栾鹤的脑袋,声音不觉有些冷淡疏离,栾鹤一怔。
姜诗珩垂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空气几乎凝固了,栾鹤屏息,微微睁大眼睛。
她知道了?她怎么可能知道?
一个声音似乎在呐喊,拼命告诉他事情不对,可是他看着姜诗珩阴沉的脸色,感觉自己心跳都跟着变缓,他手脚发冷,无措地不知该说什么。
“诗珩……”栾鹤讷讷地开口,想伸手去拉姜诗珩的手,却又在半空顿住。因为他看见姜诗珩戒备地退了半步。
姜诗珩再抬起眼睛的时候,眼睛红了一圈,嘴角却嘲讽地笑:“栾鹤,你不会把我当傻子吧?”
“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栾鹤有些慌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
“解释……”姜诗珩脸色发白,“你有很多机会可以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解释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解释你种种怪异的行为!可是你什么都没做呀?你只是一次又一次搪塞我,包括今天!”
“我……”栾鹤被她一连串的发言镇住,之前的种种美好憧憬,被姜诗珩一个字一个字击溃,他手足无措。
姜诗珩却好像已经出鞘的剑,不可自控地发射连日来的怨怼,她本来不想与栾鹤撕破脸面的,可是……今天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我每次想跟你亲近,你都不愿意,但你也没有说出什么理由,我总是想着可能你有自己的苦衷,别人跟我说你背着我做了很多事,要我提防你,但我根本当他说的是个屁,因为你是栾鹤,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无条件地信任你,可是你呢?你回报了我什么?”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姜诗珩到后来已经带上了哭腔,她没想到自己掏心掏肺,却无法换来一段诚实的感情。
栾鹤咬着牙,眼里晦暗不明:“你听说了什么?我没有骗你……”
“那这是什么!”姜诗珩几乎喊出了这句话,同时将口袋里的一个手机扔了出去。
银灰色的手机壳在栾鹤面前划过一条弧线,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像是在他心里敲了一记重锤。
看着自己亲手埋下的罪证,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姜诗珩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淌,她甚至抑制不住双手的颤抖,栾鹤哑口无言的样子更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你承认了吧?你从一开始就在骗人。”
迷路是假的,没带手机是假的,喜欢她也有可能是假的。
姜诗珩不想哭,可是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她的胸膛像一把破风箱,她在今天将所有狼狈的样子都一股脑泄露出来。
她没有办法,十次百次被抄袭也抵不过栾鹤带给她的难过,明明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快乐,为什么这份感情一开始就要掺杂虚假?
姜诗珩捂住眼睛,掩耳盗铃地想装作自己没哭,可她一开口声音那么哑:“许放说你偷拍我的照片,我都没信,我以为不管工作上遇见多少虚情假意,至少回到家还有一个永远不会骗我的人,可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失望啊。”
“我没有……”栾鹤苍白地争辩,下意识抱紧了姜诗珩,他好用力,就像害怕失去什么一般,“手机的事是我不对,偷拍的事也是我做的,可是我没有故意骗你,我只是太想认识你,太想接近你了!”
怎么办?现在绝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姜诗珩不出所料地逻辑清晰,咄咄逼人:“你怎么会想认识我?在那天之前我们从来没有交集。”
“我知道!可是……可是……”栾鹤的心怦怦乱跳,姜诗珩一哭他整个人都慌了,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就算上辈子他也没见姜诗珩这样哭过,现在的她究竟是有多伤心。
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地隐瞒了,他不想看着姜诗珩这么难过。
栾鹤下定决心,按住姜诗珩的肩膀,神情异常认真:“诗珩,我将一切都告诉你,你别哭了,好吗?”
姜诗珩睁着眼睛,半晌都不眨一下,她也不想哭的。
满屋飘散的玫瑰味儿似乎压过了厨房的菜香,在这甜腻味道的刺激下,姜诗珩内心蠢蠢欲动,她看着栾鹤抿了抿唇,心道只要他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自己立刻原谅他,栾鹤看起来急坏了,她要送给他一个代表和好的吻。
她好希望这是自己的胡乱猜疑,吵架的滋味太不好受了。
“你说吧。”她看着他。
栾鹤满脸紧张地垂眸,似乎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再抬起眼,他脸色苍白,好像对自己即将说的话都没有一点自信:“诗珩,其实我早就认识你了,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他踌躇了一会儿,不确定地伸手想拉住姜诗珩,看到她的脸色,便退而求其次,只拉住了她的衣角,栾鹤酝酿了一会儿,眼底都氤氲出水汽,委屈道:“就跟你直说吧,其实我是一个Oga,而你是我认定的Alpha,我喜欢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让你也喜欢我,那些你觉得别扭的地方,都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你坦白……”
气氛诡异而安静,姜诗珩静静地看着栾鹤,眼前这个万人仰慕的大明星长相脱俗,歌声纯净,他一笑,冰雪似乎都会为之消融,他一哭,多少粉丝的天地都失了颜色,这样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完美青年……偏偏是个乱说胡话的大傻子。
栾鹤白了脸,紧张道:“你不信?”
姜诗珩红着眼圈,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我就是……有点累了。”
她说完便朝大门走去,栾鹤慌张地抱住她的腰,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姜诗珩这么理性的人,根本不会相信这些好像天方夜谭的话!
“你别走!我没有骗你!”
姜诗珩扯着嘴角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是啊,这一听就都是真的,一点不像骗人。”
“都这种时候了,我何必编这些?”
“要么说咱俩脑回路对不上呢,可能这就是不合适吧。”
“诗珩……诗珩你别走!我求你了……”
栾鹤脸上妆花得一塌糊涂,一双手不管不顾,死死抱着姜诗珩的腰,他感觉好冷,浑身打着冷颤,后颈腺体突突跳动,眼前不知是糊掉的眼影还是什么,一片模糊不清的光影。他只知道不能松手,那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人。
“你抱我吧,诗珩……我让你,我什么都让你做……你看到就会相信了,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他胡乱地道歉,惶急又无助,信息素浓度几乎到达了一个阈值,心跳飙升,即将发情的Oga难以承受被抛弃的命运。
然而姜诗珩怒火攻心,她以为凭自己这么长时间对栾鹤的死心塌地,她值得一个郑重的解释,事实证明,栾鹤只是把她当笑话看,她是直,是不懂恋爱那些弯弯绕绕,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此时栾鹤的哭泣更令她心烦意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躁什么,只好统统归类为栾鹤对她的愚弄:“你放开我。”姜诗珩去掰栾鹤缠在自己腰上的手指。
栾鹤慌乱地摇头:“别这样,诗珩……你别不信我……”
可是他本来就在经历发.情期前的虚弱期,此时信息素紊乱,他更是脚步虚浮,没什么力气,姜诗珩用力一推便将他甩脱。
“我们都冷静冷静吧。”留下这句话,姜诗珩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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