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子便是将你师兄的腿再斩断, 用由其他刚死之人的接上。”寒诀看着玄天赦一下子变了色的脸,又道, “听上去匪夷所思又残忍对吧?但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了。”
“你怎么知这法子可行?”玄天赦皱眉反问,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子。不是他不信任寒诀,只不过是因为要受罪的是他师兄, 他有些不忍心罢了。
寒诀却摇头, “没有一个方法我是可以确认可行的,我只是猜测这样应当可以实现。”
玄天赦未曾回应,孟汲倒是先发了声,“那你怎敢说出来?若是真如你所言, 还需再次斩断师伯的双腿, 何其残忍?”
玄天赦却另辟了蹊径,问道, “此为你在梦儿去后, 才堪堪有的想法对吗?那你可否与鬼佛商讨过?我不过是白凛的师弟,不是他的长辈不是他本人,我不能为他选择。”
“未曾, 在与你上四象门之后,我并无见过鬼佛, 何来的与他商讨一说?”寒诀眼眸一转,又是笑吟吟地瞧着玄天赦, 不管不顾是否孟汲在场,“况且,现下我满心满眼都是你, 怎会得空去联系他人?”
玄天赦倒是习以为常了,只不过孟汲哪里见到过这等架势,竟是吓得眼珠险些脱了框。
孟汲这这那那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整个句子来,最后还是自己“嗨”了一声,打消了想开口的冲动。
孟汲这档子动作却让玄天赦从有些沉重的话题中缓和了出来,他不禁有些失笑,“我想着你应当先与鬼佛探讨一番,再将实情告知师兄。若是二人都选择了同意这个法子,我便也能接受。”
“你能接受?”这下倒是换了寒诀有些诧异,“你……不会觉得这法子太过残忍吗?”
“若说残忍,他百余年只能依靠轮椅过活岂不更加残忍?”玄天赦抽搐了一下嘴角,眼眸垂下看不清明暗,“左不过失败了他依旧坐着他的轮椅,可若是成功了呢?”
他盯着寒诀,一字一顿地说,“若是成功了,他便能再次站起来,再次自行行走了。”
“可他,总归是要受一番罪的。”
“我知道,可他站不起来,他心里受的罪远比身上的疼痛多得多。”玄天赦深吸了口气,“师兄是个很坚强的人,他有着自己的气节、自己的韧度,我相信他的。”
寒诀瘪嘴,佯作不高兴的样子,“你倒是对你师兄了解的透彻,那我呢?”
玄天赦斜他一眼,“总没有某人对我的了解透彻,这两百余年,都在换着法子地盯着我。”
孟汲只来回来去地看着两人的你来我往,越听脸上越多了茫然的神色。最后还是小孩子心性占了上风,跺了跺脚,噘嘴问道,“师父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玄天赦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寒诀相处惯了,便是没留意孟汲还在一侧,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没事儿,不过朋友间的插科打诨罢了。”
“朋友?”寒诀挑眉。
玄天赦哼了一声,虽眼刀一瞥,但是发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看他这副模样,寒诀细微勾起唇角,但心里却像是开了花一般。
寒诀吹了哑哨,没多一会儿便见林言实推门进来了。
只不过这次的林言实却不同于往日玄天赦所见的中年男人,他不过二十来岁,修长脸颊圆圆眼睛,看着倒有几分讨巧。可若不是寒诀唤了一声“言实”,便是玄天赦也猜不出这人是谁。
林言实向玄天赦作了个揖,又向寒诀恭恭敬敬地行了屠仙宗之礼,询问道,“不知宗主这次有何吩咐?”
寒诀也是经久未见他的真实面皮,也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换上这幅面容了?”
林言实摸摸自己真实的脸面,笑道,“是,宗主也知,那再好的人皮面具,戴久了总是要松快松快的。”
寒诀颔首,“我们不再崇泽多做停留了,明日便启程回屠仙宗。对了,鬼佛那边你也安排着,就告诉他有个他的熟人要去便罢了。”
“是。”林言实应声,便退下处理了。
玄天赦有些揶揄地瞧着寒诀,“你倒是个甩手掌柜,去哪都有人帮衬着。”
这下寒诀脸上倒有些光彩了,他像是邀功一般说道,“那我创立屠仙宗,不便是想要为自己图个方便嘛。”
玄天赦哼了一声,只道,“我还以为你是厌恶了仙门,觉得他们伪善,才取这屠尽天下仙门的意思。”
“当然有这一层含义。但建来为自己行方便,这不也在常理之中嘛。只是……”寒诀眼波一转,“只是不知道你这师兄见了鬼佛,作何表现呢。我倒是当真期待呢!”
“你现下竟还敢拿我师兄打趣!”玄天赦怒目,“只不过我也在担忧师兄与鬼佛这相隔百年再见,会是何等样式。”
寒诀瘪嘴,有些丧气,“你甚至自己都在期待他俩见面的样子,怎么还埋怨上我了。”
玄天赦不愿理他,却忽然想起方才林言实的面容,便生生转了话题,“我在林管事身侧感受不到他有灵力波动,而你又说过他在你身侧服侍了已有二十余年。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又如何葆有的青春?”
“他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人魔混血。只不过这事情他自己都不知晓罢了,孟汲,你可别给我捅出去。”寒诀单独叫了在一旁发呆的孟汲,却是信任极了玄天赦的模样。
孟汲一怔,有些难为情地看着玄天赦,“师父,他嫌弃我!”
玄天赦揉了一把孟汲柔软的发丝,宽慰道,“没有的汲儿,他不敢。只不过这事先不要往外说,寒诀肯定会有他自己的打算的。是吧?”
“是是。”寒诀
“别理他了汲儿,回去告诉你师伯明日便启程去屠仙宗了。”玄天赦将孟汲送出了门,自己也更不愿留下,便“哐”的一声撞上了门,只留寒诀一人在屋内不知所谓。
翌日一早便启了程。
玄天赦这下更不愿意见寒诀,又唯恐孟汲和寒诀吵吵起来,便带着孟汲与白凛同乘,留那边一对“父子”面面相觑。
屠仙宗仍是如玄天赦上次来的时候那方模样,一座碧瓦红墙的院落,往里是层层叠叠依山修建的房舍。
张仲琰领着屠仙宗众弟子正跪拜在地,恭迎他们的主子寒帝归。
他知晓寒诀要带一他熟识之人来这屠仙宗,一早便想到是玄天赦。但他没曾想到,玄天赦从马车上扶下的,竟是他心心念念,而又百余年不敢想见的徒弟,白凛。
“凛儿?!”
“师父……”白凛也未曾想到自己竟是还未入这屠仙宗大门,便已重逢了自己阔别百年的师父。他本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准备着平平静静地见张仲琰,却没想到这一眼,便落下了泪来。
孟汲赶忙送上手帕,却仍止不住白凛的泪珠,只“吧嗒吧嗒”地落了一地。
两人便就着如此景色,背对着屠仙宗的大门,背对着这屠仙宗的众弟子,相看无言起来。
玄天赦叹了口气,默默拉着孟汲退了两步。那边寒诀已遣散了众弟子,朝玄天赦挑挑眉,又朝着白凛二人方向努努嘴。
“走吧。”玄天赦说道。
张仲琰上前两步,站定在白凛的轮椅面前,拾起孟汲塞在白凛手上的帕子,为他细细擦干了眼泪。
“凛儿,许久不见,你竟还如往常一般这么爱掉眼泪,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白凛抽泣着,却有些恶狠狠地说道,“师父是怎么舍得抛下我的?嗯?”
“你既已与玄天赦和宗主通过气,便也知晓当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了吧。”张仲琰俯身,只瞧着白凛心里更加难受起来。
“我知,我知师父你为了我才堕了魔。”白凛抬手细细描绘着张仲琰面具下已然被毁了容的面貌。他师父啊,从来都是默默为自己付出,可是他不配啊。
他不配他师父、他妹妹为自己,宁肯豁出性命去。
可白凛却显然忘了,若不是自己如此之好,又怎能得这些人的舍命相待?
“可师父,你知道吗,我宁可我自己去死,我也希望你和梦儿好好活着。你知道吗!”白凛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颤抖的声线却将他暴露无遗,“师父,梦儿她……梦儿她没了。”
张仲琰只一下下地抚着白凛的发丝,顺着他的语气接了下去,便是,“我已知晓。凛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兄妹二人。若是当时梦儿执意要走,我是拼死也将她留下,便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了。”
白凛拼命地摇头,只说,“与你何干?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我在周家人面前说漏了嘴,说出了招魂幡的下落。若不是我,哪里会有后面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的死啊!”
白凛已是泣不成声,左右开弓抽着自己,看得张仲琰心疼极了,只当上前禁锢住他的双手,一遍遍的说道。
“凛儿,与你无关,这事情当真与你无关啊!一切都是命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师徒相见 分外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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