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汲盯了舒甜半晌, 把她盯得左右探头、心里发毛。她踱了两步问道,“你要干什么?”
孟汲摆摆手, 温和却一针见血地问道,“舒姑娘是怎么找来这破庙的,是一直跟着我吗?还是说碰巧而来。”
他用的是我, 而非我们, 便是直接将玄天赦排除在外。可他却忘却了舒甜已经不知道在这草丛里蹲了多久,是看了他们许久还是方才才到的。只是他话尽如此,也吹灭了屋中的火堆,已是做了赘余的事情, 便也无旁的法子。
舒甜被他这一句话问住了, 呆滞了片刻才怒道,“你在怀疑我吗?你们一个两个都将我当做是贼一般防着, 可我不过是只想让你们找出我身上的问题。我也未曾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吧?四象门并非我引来的, 我甚至还冒着风险与你们通风报信!”
她气到大口喘息,方才能缓和些许胸中的气闷。可愈想愈难过,竟然抹起了眼泪。
“我有什么能耐, 能跟你们这种灵修相提并论。是我崇拜你们,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我舒甜惹不起!”
舒甜跺跺脚,就想走。可孟汲心里打的主意不是惹了舒甜生气, 却是不能叫她此时离开,若是离开了将他们的行踪报告与四象门或城中管事,这以躲为攻的策略便不能实现了。孟汲明了, 现下倒是将她扣下来为好。
“当真是对不住了,先头是我的话严重了,舒姑娘请不要介意。”孟汲作了个揖,诚恳地认了错,“望姑娘不要在意此事,不过不知道姑娘此行究竟为何?”
舒甜气性大,去的更快。她拿余光瞥着孟汲的神色,见他当真诚诚恳恳,便也不在意先前的事情了。
她叫孟汲随她到了破庙前头一片空地,月光融融地撒在地上,光亮了一片。
舒甜随手拾起一枝枯枝,在地上勾勒出玄安城大致的样子。又在四周圈了几个点,拿着枯枝指着那几个点问孟汲,“瞧出什么没有?”
孟汲不了解玄安城,也只是从他师父寥寥数语里面听取了几句大概。如今舒甜在他面前勾画了几下,他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便摇摇头,说道,“不是很明白。”
舒甜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又在那几个点上画圈圈,画完说道,“是安插的眼线啊!”
孟汲惊异,“你怎么知道的?!”
舒甜扔了枯枝,一脸骄傲地看着孟汲,说道,“我穿街走巷的,什么事情不知道?平日里若是不知道些情况,我一个小姑娘怎么活下来的!”
现下她倒是肯承认自己是个小姑娘了,偏生先前做的一件像小姑娘的事情都没有。
孟汲听罢却细细看着舒甜画下的地图,玄安城分了东西两侧,却有三个城门。但是四象门分布的人员只守在城门附近,并未探查城周边上乡野之地,那其实说明了他们这个坐落在城边上的破庙,并没有在管控之内。
可是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孟汲有些不敢置信,他死死盯住舒甜画圈的几个位置,总觉得那么奇怪。仿佛就像是……舒甜在给他们下了一个圈套一般,她是真的舒甜吗,还是由谁替代而成的?
连带着孟汲看向舒甜的眼神都透露出了一丝探寻之意,只是舒甜没瞧见,还在一旁踢着石子玩。
孟汲的目光回到地图之上,他抄起一枝枯枝在舒甜画下的玄安城外圈又多勾勒了些许范围,他撂下枯枝问道,“舒姑娘能说一下,这圈有什么人看守吗?”
舒甜歪头瞧了一眼,有些疑惑,“这圈怎么了?”
孟汲看她的表情自然流露,却没有半分奇异之处,便摇摇头说道,“看差了,抱歉。”
舒甜一乐,嘴角便落下两个小梨涡,显得娇俏可爱。她说道,“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没事儿就要把什么对不住、抱歉挂在嘴边。无妨的,这次我并无生气。我可当真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人,你大可不必如此。”
孟汲也跟着笑,可这笑却未曾达到眼底。他装傻一般地抓了抓头发,心里却更觉得舒甜不简单了。
不过也不怨她,便是她这般普通人又怎么能探查到四象门的灵力禁锢布置呢,只当那些个随意守在外围的灵修便是全部力量了。只恐怕他们若是真的冲出了范围之外,便是就会触动灵力禁锢,让四象门可以防范。
孟汲垂着头思索半晌,却猛然抬头,“啊”的惊呼了一声。他的眼眸中透露着惊异与恐慌,让舒甜下意识地栽倒在了地上。
“作死呀!喊那么大声,当真不怕把旁人引来。”舒甜骂了一句,又问道,“你怎么了?”
孟汲却摇摇头,可心下却波涛翻涌。
四象门是如何得知玄天赦就在玄安城中的?
他细细将时间顺序捋了一遍,可想到寒诀与玄天赦并不是大张旗鼓出行的,除了屠仙宗内里的一水儿长老,都无旁人知晓。而舒甜遇上玄天赦二人的时间,又与四象门之来对应不上。
所以定然有一个幕后黑手,在后面推动这一切事情。旁人都成了他的手中利刃,刀刀要取玄天赦的命。
孟汲想得到,寒诀与玄天赦又何尝不是呢。
玄天赦不敢支隔音罩,又念起曾经他们是否有在舒甜面前露出过马脚,却是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太过大意了。
没有隔音罩便是只得用着最简单的方式,寒诀在他手上勾勒的动作让他着实有些手中心中痒痒。玄天赦不由得往回抽了两下,可却被寒诀一把拉住。
寒诀本就体凉,此时又化作了原型,更是触摸上去有一层冰冷潮湿的黏腻感。玄天赦心中有些慨叹,若是他能有机会真正成为一条龙,恢复了神君的本质,莫不是也要与寒诀相差无几。
他心中不由有些憧憬,寒凌神君的记忆中曾有一次赌上全身神力冲破为龙的场景,他自己当时瞧不见自己的模样,可寒诀却看得一清二楚,将那姿态架势全然记在了脑海中。
玄天赦曾在寒诀的书房之内瞧见一张黑龙图,他问过,便是曾经的自己化龙模样。九爪黑龙煞是有架势,金色的眸子不怒而自威,着实威武漂亮极了。
寒诀见玄天赦有些走神,便捏了下他的手,在手上写下三个字,“想什么?”
玄天赦摇摇头,又比划了下窗外的风景。他们灵修的五感远高于常人,甚至有点风吹草动也听得清楚明白。而孟汲又在刻意拖着舒甜将声音说大,便是几乎他们的对话全然落在了两人的耳朵里面。
玄天赦听闻小姑娘又是替他们奔走,又是黑夜之中将消息传递过来,可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罢了。这舒甜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非要跟着他们,若说是灵气附体一事,只不过是她的脉搏变得迟缓,并无性命之虞,何苦急在这一时呢。
可却还是如同孟汲所思虑的一般,玄天赦在寒诀的掌心也写下几个字,“她怎么知道的这里?”
寒诀摇头,又写道,“重要的是,她呆了多久?”
玄天赦也意识到了,方才孟汲的举动便是如同欲盖弥彰了。他将火堆熄灭的举动,就是在用事实告诉舒甜,这其中有人。而舒甜此人究竟是否听到了铜像一事,也未曾可知。
这破庙显然不安全,可是玄安城周遭全然掺杂了四象门的耳目与符禁。若是贸然离开,又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一时间进退两难的举动,让玄天赦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寒诀的身份还未曾暴露,玄天赦只怕的是四象门瞧见自己与这半人半妖之人呆于一处,更会连累了寒诀。
玄天赦蓦地看向了寒诀的双眸,红色的竖瞳依旧紧紧地盯着自己,写满了爱意。他抿了抿嘴唇,在寒诀手心上落下,“你先走。”
他这话倒叫寒诀有些诧异,只瞪着他不回复。
半晌,寒诀幽幽地叹息声传入玄天赦的耳中,玄天赦只感觉到手掌上有些瘙痒的触觉,可许久没瞧见他真的落下半个字来。
终是寒诀笑了起来,露出那两颗尖牙与口中蛇信。他写道,“我不想走,我也不能走。”
玄天赦抬眸看他,只焦急地又写,“你若是走了,我许是并无那么多波折。回到屠仙宗后,你再差人来救我。至少你这尾巴,不至于让旁人瞧见了。”
寒诀失笑,“我不会离开你为其一,我现在仙魔共体为其二。若是原先两者择其一之时,便是走也无妨,可现在混为一谈,四象门的符禁又是下给了灵修。这便是我的仙气不能抑制,必得触碰,让他们察觉。”
玄天赦阖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竟是连他最后一点退路都断了。这幕后黑手想的极为深入,着实打得他们手足无措。
白凛还在客栈与四象门之人周旋,只是他生性纯善,又不愿与人为恶。这次撒谎,恐怕是他绝无仅有的一次,还是为了自己。
玄天赦只慨叹到,自己何德何能能配得上这么多人,为了自己而抛弃了本心。
现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愈发的思虑,便会愈发的叫自己难为起来。就如同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一般,走不出来。
若是白凛那边有消息递来,更是极好的。
只是他们尚还没能做出反应,便听见外面远处传来了喧哗声音。寒诀与玄天赦对视一眼,那脚步声少说有数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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