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诀的上身因着蛇尾拉抻而变长, 恢复了蛇的模样,可却又不像蛇。哪里有蛇的前身, 会长出一对翅膀。
他周身本该有的鳞片褪去,竟是化作了柔滑的模样,只是周身的紫色更甚, 合着那对不该出现的翅膀显得可怖极了。
所有人都被这般景象惊得发不出声, 便只有洮封神君对着寒诀的方向当即跪下,深深地行了一个连天帝都配不上的大礼,过后说道,“是上古神族。不……他根本就是上古兽神!”
巨蛇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那一双血红色的竖瞳同寒诀的无异, 可他却是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不屑从眼眸中流露出来。
玄天赦惊得有些忘记了思索, 只一个劲儿地唤着寒诀的名讳。
可巨蛇似乎是忘记了自己是谁, 又与玄天赦有何关系,他竟是举起了长长的尾巴,想要抽向挨近自己的玄天赦。
玄天赦却只是梗着脖子看着他, 咬着嘴唇眼眶中还有些雾气在氤氲着。
巨蛇尾巴在空中顿了顿,还是朝着玄天赦的方向而去了。
但却是极其轻柔地绕在了玄天赦的身上。他眼眸渐渐恢复了清明, 身体也在慢慢回缩,继而变回了人形模样。
玄天赦抬眼看着寒诀, 只觉得眼前的寒诀熟悉又陌生。他的容貌似乎没有改变,可却因为额前突如其来出现的图腾纹路,而显得那么不同寻常。
他用臂膀紧紧揽住玄天赦, 而玄天赦却只是看着他,眼眸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窘迫。
寒诀偏偏头,嘴角上扬起来,说道,“小主子,放心,我回来了。”
那是寒诀!
玄天赦眼眸中的担忧瞬间变化作了惊喜,寒诀没有死他更没有被什么劳什子所谓的上古兽神侵占了他的记忆。
他还是自己的寒诀,还是那个会朝着自己撒娇撒泼的小蛇儿。
玄天赦勾着唇角,但眼中却是落下泪来。他用着自己染着血污的手背擦了脸,却是被寒诀如珍似宝一般地捧住,轻轻拭去了他沾染上的污渍。
寒诀笑道,“哭什么?从前我不知晓为何天道非要让天帝今日在斩龙台上对我下手,现下却是明白了。”
玄天赦忙问道,“明白什么了?”
寒诀如睥睨天下一般地瞧着与他二人正对面的天帝、龙神、洮封神君三人,轻蔑的眼神横扫过他们。半晌,他才继续说道,“明白我若想成神,恢复我本来的身份,是要度死劫的。”
玄天赦瞬间便已明了,他化龙成神的契机便是度了情劫,可换到寒诀这般上古神族身上,便是唯有死劫才能有回旋余地。
天道是早便设计好了,今日就要恢复寒诀的身份地位。许是因着它早便对天帝的所作所为有了芥蒂,也许是早在数万年前便定好了今日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是在给寒诀铺路罢了,为的便只有必须得让他在今时今刻恢复了他的上古兽神身份。
寒诀看着玄天赦眉头皱起,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深思当中,便笑道,“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思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玄天赦听罢也只是点头,不知是否因为寒诀现下的身份关系,他竟然觉得自己在寒诀身边有些过分不自在了起来。那种压迫感使得他抬不起头,甚是难受。
寒诀瞧出了他身上的端倪,便是牵起他的手,往他的手心中传输了些许自己的神力气息过去,才得以安抚玄天赦不由自主的不适感。
他看着玄天赦慢慢感觉不到那种威亚感了,这才开口解释道,“我本就是女娲娘娘的族人,我的父母亲是女娲娘娘座下两员大将——腾蛇和白矖。当年众神陨落,我的父母便将我的神识神格全然封存,只等往后遇到死劫,才能复生。”
玄天赦一怔,却是当真叫他猜准了。
他还能记得那个竹简中记载的事情,便是有关于上古神族女娲族人的故事。他当时便是觉得那竹简上的画作与寒诀极其相似,却不想自己当真一语成谶。
玄天赦还有些不敢置信,仍是上下打量了寒诀几番。寒诀便是敞着怀抱由着玄天赦将他当猴儿一样看着,边笑道,“怎么?倒是觉得我现下模样比往日里更好了?”
玄天赦瘪瘪嘴,斜了他一眼,说道,“怎会。寒帝向来是芝林玉树的,又怎么会因着一点身份的更改,而变得不同了。只是你这面容上的纹路……”
他抬手便是摸向寒诀的额角,那里从皮肤内往外渗出棠色的纹路,淅淅沥沥分布了几乎左半张脸,刚巧掩盖住了方才被天帝割伤的血痕。
寒诀见他摸着自己脸,便是略显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脸颊又往前凑了凑,刚巧顶在了玄天赦的手心当中。
玄天赦见他这副模样,便是气笑了,直直地动手拧了他一下。见到寒诀可怜巴巴地捂着自己一张脸缩了回去,心下动荡也全然平静了。
他们二人的动作扎眼戳心,更是直接让天帝觉得刺目极了。
天帝冷哼了一声,刚想开口,便听闻一旁的云妤嘲讽意味尤甚。
云妤说道,“天帝如今眼红极了吧,瞧着您的亲生儿子有他的爱人与他一同风雨同舟、同生共死。而现下,那寒诀还成了你我二人都比肩不得的上古兽神。想来……天道也是因为您伤害了兽神的缘故,才降下这般惊天雷罚吧。”
天帝昵了云妤一眼,说道,“放肆,他就算是上古兽神,我照样是天帝。”
云妤只是朝他挤出个笑意,眼角弯了弯,却是深不见底的颜色。她说道,“是吗?”
此话刚落,她便向着玄天赦而去。她面容上的表情从不屑换成了担忧。她对着玄天赦说道,“赦儿,你们二人无妨吧?”
玄天赦刚想开口,却是见寒诀并了一步到他前面,遮挡住了大半他与云妤之间的眼神流转。
他挑了挑眉,自然知晓寒诀这么做有他的道理,便是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寒诀的下一步。
寒诀果然先出了声,说道,“多谢龙神挂念,我们二人无妨。”
他继而转头向着天帝的方向,笑道,“天帝可是将自己想的太过重要了,有些事情,您也该想通的好。”
天帝却是不甚在意地一甩衣袖,说道,“何事?”
寒诀的目光投向洮封神君,见他却也对自己点了点头,便说道,“当然是您这天帝宝座,该交还给天道了。”
天帝冷笑一声,“你便是上古兽神又如何,天道所为是尔等可以左右的吗?”
说罢,他便出手攻向了寒诀。他总觉得寒诀还是如之前那般,任由自己捏圆捏扁的模样。可他却忘记了,上古神族,若不是天道逼迫他们陨落,那该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寒诀将玄天赦更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随手便是将天帝的攻势挥了回去。他的架势轻轻松松,却是将天帝续起很久的攻击全然还了回去。
从前天帝看着寒诀像是在看蝼蚁,而现下,却是寒诀只当天帝的反抗是个笑话罢了。
天帝被拂了面子,又受到了自己攻击着着实实地返还,便是踉跄地退后了两步,冷笑了起来。
他既不言语,寒诀便也等着他。
寒诀一只手牵着玄天赦不松,另一只手,便是将自己凌乱的发丝拨到了耳后。
玄天赦只觉得自己手心中温温热热,寒诀便是再也不像原先那般是冷血的模样,而是同他一样有了温度。
他倒是惊奇,但转念一想,寒诀的身份怎么也不是一条蛇罢了。他是上古神族,即便是曾经长了一副蛇的模样,也经不住他的贵重身份。
玄天赦不禁摇摇头,却是与云妤的目光撞个正着。
那一瞬间,他从云妤的目光中看出了嫉妒,她在嫉妒什么?可偏生就一刹那,那眸色又换上了一层薄雾,从内到外透露出对玄天赦的挂怀。
许久未曾言语的洮封神君终是开了口,他说道,“兽神说的没错,便是天道早已决定了今日的结果。寒术,你身为天帝却不尊天界法规,天道已经决定要革你天帝之职,永囚虚渺宫中。”
那虚渺宫,便是天道劈出来与不尊天界法规之人的。从前便是天帝亲手将人锁进去,而今这个永囚之人,却成了他自己。
他如何能认?
寒术仰天大笑,说道,“我若是不去呢?”
洮封神君只说道,“便是不去,这天地间就不会再有你这个人了。寒术,你可需得选好了。”
寒术冷哼一声,用神力将自己裹进了一个巨大的法阵当中,他是当真想要放弃了自己的性命。如今他面对着的是一个自己根本斗不过的上古神,还有着洮封神君这个天道的使者,他如何能有逃离的胜算。
与其被生生世世关进那暗无天日的虚渺宫,他宁肯选择现下便玉石俱焚为快。
可他还没启动法阵,便瞧见远处有一人款款而来。他不识得那人,但却识得他的面容上所有的一切。
寒术停下了自己启动法阵的动作,骤然瘫坐在地。他看到那人到了他面前,伸手搀扶起了他。
他苍然道,“竟然是你……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多年,我从未寻到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他终于!!!
开挂了 激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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