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结界里面的董家村村民都忘了他们是谁,但是痕迹却是骗不了人。
趁着把八万支开去拿东西的空隙,寒诀拉着玄天赦上了楼。如果说他们重新进来一次就会重置董家村里的所有东西,那么这被玄天赦睡得乱七八糟的被褥,又作何解释?还有那焚烧到一半的盘香,更是寒诀亲手熄灭的。
八万拿完东西,见寒诀和玄天赦竟是避过了自己上了二楼,气喘吁吁地追了上去,怒道,“这是什么做法?我当真不知道,你们穿得这么光鲜亮丽,竟然也会做出此等偷鸡摸狗的事情!”
寒诀呵呵一笑,把玄天赦拉到自己身后以挡着这个愤怒的女人,“八万姑娘当真是误会了,我们只是闲来溜达溜达,看见这间屋子门没锁,就推门进来看看。并没做什么,不信的话,你便搜身好了。”
“呵呵。”八万冷哼一声,接着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我叫八万?”
“是啊,我怎么知道你叫八万的呢?”寒诀当然不是一时间的口误,他只是想接着这个机会试试这老板娘的深浅。他一直觉得老板娘并不简单,结果竟然还是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带了过去。
“算了算了,左不过我没丢什么东西。这间房间我还没收拾好,你们去隔壁住吧。”
玄天赦立马抓住了她话中的漏洞,“可是我们有两个人,不应该是两间房间吗?”
八万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又变,但还是强撑着说,“隔壁不是还有两间房吗?我也没让你们两个挤在一起,不是吗?”
“是是。多谢老板娘了,不过我们确实一间就好。”玄天赦从寒诀背后的暗处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的是温和的笑意。
八万一拂衣袖,下了楼梯。也不像头一次的时候那么客客气气,一副被这两个蹬鼻子上脸的旅客气疯了的模样。
玄天赦已经看出了她的破绽,还想多说几句激怒她。但是却被寒诀拉住了手,冲他摇摇头。
两人走进最靠外侧的那间房间,推开门就是尘土扑面而来,看样子像是有几个月没有打扫了。走到窗边,玄天赦往外看了一眼,正对着董家村的西门。
“她果真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寒诀在窗户一侧的墙壁上敲敲打打地走了几步,终于让他找到了一块空心的墙体。他抬眸看向玄天赦,笑了一下。
玄天赦看他动作稀奇,便问,“怎么了?”
“你还记得三楼的窗子吗?”
“当然记得。”玄天赦点点头。
寒诀朝这间房间的窗户努努嘴,“你瞧这个窗户他是挨着墙壁建造的,但是如果从客栈外侧看的话,他的右斜上方是三层那扇诡异的窗户。阿赦,这说明了什么?”
玄天赦沉思片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你的意思是,三层窗户下其实有一部分空间被隐藏着!”
“没错。”
玄天赦皱起眉头,细细揣测,“那这空间是干什么的?难道是楼梯?”
“光猜有什么用?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寒诀手中便蓄起一团黑色的魔气,想要往墙上砸去。却在一瞬间被玄天赦拉住了袖口,寒诀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吱呀”一声,八万开了门走了进来。
“刚才是我多有得罪,这是我给客官准备的甜汤,就当做赔罪了。”八万端着两碗甜汤,脸上露出些不自在的神色,就仿佛刚刚真是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玄天赦余光一瞥见寒诀手上的魔气并未全部收回,便侧身挡住了八万的目光,笑吟吟地说道,“多谢老板娘了,先放在桌子上吧,我们一会儿就喝。”
“好嘞。”八万将甜汤搁置在了桌子上,却眼尖地看到玄天赦未曾放好的龙首琵琶,“这是什么?”
她像是着了魔一般朝着龙首琵琶走去,眼瞅着玄天赦的一句“别动”还没说出来,她的手就已经抚摸了上去。龙首琵琶被她一碰,直直地弹出一道白光,将她震出去有一丈来远。她“噗”的一声盆出了口鲜血,捂着胸口颤颤巍巍地问道。
“这、这是什么东西?!”
“我说了勿动!”玄天赦凌厉的目光射向她,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身子往地上的阴影处又蜷缩了几分进去。
他手腕一翻,用灵气将龙首琵琶直直地吸了过来。他看着琵琶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拿脸颊蹭了蹭外面包裹着地黑布,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奇异的餍足感。
寒诀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一时间心里也失了分寸,急忙喊道,“阿赦、阿赦!你怎么了?”
玄天赦像是才回过神一般,茫然地看着寒诀,“我……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只是她刚才那个贪婪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他们抢我法器的样子。”
想起曾经受到的伤害,他像是又陷入了什么癔症里了一样,眯起双眼恶狠狠地看向八万的方向。逼得八万连嘴角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擦,就匆匆地爬起来冲下了楼。
寒诀拿袖口给玄天赦擦了擦一时间发出来的冷汗,捏着他的手问道,“阿赦,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摇着头,面容呆滞得可怜,“对不起……刚刚我那副模样很可笑吧,当真是让你看笑话了。只是、只是刚刚她的那个眼神,像极了小时候的那几个人,贪婪、永无止境的贪婪。我真的很害怕,真的。”
寒诀将他的头埋在自己肩窝,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确实那几年他忙着将寒凌神君的神识放置好,没有太过关注于玄天赦在四象门内的动向。他总想着四象门内应当没人敢欺负这个小霸王,结果仍是他忘了这仙门最为虚伪,竟是将他的阿赦祸害成这个样子。
他的……阿赦?
寒诀像是心里明白了许多一般,心中顿时变得清明起来。他笑了,笑意从眼里直达了心底。
“没事儿,以后有我在呢。”
玄天赦也知道自己这次糗大了,有些尴尬地抹了抹挤出来的那丁点泪珠,声音有些闷闷的,“我两百年都没这么丢人过了。”
“在我这里不算丢人。”寒诀笑着调戏道,“只不过刚刚你把八万姑娘吓坏了,她若是个人,估计现在魂儿都吓丢了。”
“什么意思?”玄天赦问。
“耍了一次赖皮,竟是连思考都忘了,连我话中这一点含义都听不出来了吗?”
玄天赦白他一眼,“不就是她是鬼?”
寒诀点头,“是,又不是。”
“她是鬼修?!”玄天赦惊讶。他只当这地方多得是鬼魂,却没想到竟有个鬼修。这鬼修可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能有几分机遇成为鬼修的要么生前至善、要么生前绝恶。这个八万姑娘看着平平无奇,竟是何德何能?
若是至善者为鬼修也就罢了,但是又看这八万下了这么大的结界,她恐怕,不是什么好应对的善茬儿。
“你怎么看出来的?”玄天赦问。
“你的法器。”寒诀指着玄天赦抱在怀里的龙首琵琶,解释道,“我早便看出来她有问题了,相信你也是。所以我便偷偷在你的法器上下了符禁,普通人看见你的龙首琵琶都移不开目光,别说修炼者了。”
“所以我多加了一重引诱的法术,她若是普通鬼魂碰到我的符禁便会立马有炙热的灼烧感,更有甚至作恶多端,便会烧掉大半灵魂;但是若是鬼修,便像你刚才见到的那样,被巨大的力量弹开罢了。”
“这符禁能分辨普通鬼的善恶?那能分辨鬼修的吗?”玄天赦疑惑道。
寒诀摇头,“并不能。可是经过刚才的那一番动作,虽然我还是摸不清她具体的底细,但我可以断定这鬼修虽然修炼了不少时日了,只是一直抓不到要领胡乱修炼罢了。”
玄天赦仔细地回忆刚才的场景,“好像刚才这客栈还轻微晃动了一下,是否也跟她有关?”
“当然。她的大部分能力都去支撑着结界了,又修炼不得章法。被我的符禁攻击了一番,现下恐怕也只是强弩之末了。”寒诀勾起嘴角,带着几分冷然。
玄天赦接过话茬,“但是若要强行破阵,必定争个鱼死网破。她就算是处于再强弩之末的状态,也会拼尽全力一搏,我们并不全然占上风。”
“倒不是占不占上风的事情,只是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灵力。若是因着这不相干的事情,耽误了寻找白梦的时机,便是极其不好了。”
玄天赦点头,“那还是要尽快找出阵眼来,好破了这个结界。”
寒诀瞟了一眼窗侧的空心墙壁,刚才因为八万送汤打断了的事情,现下看起来便可继续了。他手上再次出现了一团魔力凝成的黑气,衣袖一挥,这黑气砸在了墙壁上。
一下、两下、三下,墙壁被砸开了一个口子。望过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楼下的八万不甘心地捶了捶床,只不过她刚不小心着了这两人的道,受了伤。现下就算不想让他们上到三层,也没有办法阻止了。
玄天赦端起桌子上的油灯在黝黑的洞口照了照,果然不出他所料,这空洞的墙壁背后就是一排能通向三层的楼梯。
他朝寒诀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跟上来。缓缓踩着全是灰尘的楼梯向上行进,到了临头是一扇破败不堪的小门。他手腕上使劲儿推开了小门,低着头钻了进去,却被眼前的景色震惊到无法言语。
那是什么样的一番场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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