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城与宁州城交界处, 因为接收属下发出无人的信号,从而带兵突袭的宁州军,看着四周突然涌出的平阳城军队以及漫天的烟花信号傻了眼。
“怎么会”宁州军主帅看着自己副手, 牙呲欲裂, “你不是说接收到信号,平阳城兵力全部调去抵抗妖兽了”
“不这样说, 又怎么能瓮中捉鳖呢。”西北二营的统领大笑一声, 而后朝后挥手,“把人带上来。”
十几个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男人, 被抬着扔了上来。
“看看, 眼熟不”西营统领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像不像给你们传递消息的人”
宁州城主帅胸口起伏不定,看着地上被捆成死猪一样的下属,半响后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那十几个被捆绑着的男人脸色变得灰白, 如今这样,即使他们被放回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宁州城主帅呸了一声,又狞笑着看向西北二营的统领,“你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吗”
他从袖中再次放出一道信号,微末的火光直冲天际。
得亏他来时多留了一手,令剩余两万兵力停在边界线待命,没有全部陷入埋伏。
西北二营的统领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肯定的意味。
“动手。”
一声令下,西北二营的骑兵们一身黑金甲胄, 手持着樱枪率先朝着宁州城的军队冲了过去。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不可抵挡。
而平阳城训练有素、全身装备极佳的骑兵对上一身普通铁皮甲胄的宁州城军队, 简直是势如破竹,很快占据了这一场交战的上风。
“平阳城”宁州城主帅自然是看到了两军身上装备的差别,“黑金制成的甲胄,谢珣他还真是舍得。”
他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眼红着平阳城的滔天财富,若是他们能攻下这座城,这样惊人的财富归于他们宁州城的话
但很显然,今日他们中了计,别说咬下平阳城一口肥肉,他们自身都有危险。
宁州城主帅很快作出判断,“寻找机会突围,往山棱陂方向撤退。”
山棱陂乃是两城的边界,剩余两万兵力就在那边待命,只要他们能从这里突围出去,一旦能够回合,能够反打也说不定。
“想逃”北营统领嗤笑一声,“我可是说过,要将你们的人头全部留下来的。”
他说完,拔出身上的宝剑,驾着马直冲着宁州城主帅的方向冲去,与此同时,西北营的步兵们一手盾一手矛也加入了战场。
而密白山一带,目送谢珣带领着军队离开以后,停留在原地的秦家人安静如鸡好一会儿后,才推出一个人上前询问秦思远。
“家主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秦思远回过神,忽然笑了一下,“是该回去了,她应该不会想到我能完好无损地回去。”
极尽温柔的嗓音,然后他身边的秦家人却打了个冷颤,仿佛时间倒退到秦家大权更替的那日。
失踪已久的前少主归来,不仅驱逐了霸占秦家大权多月的叔父与堂弟,还将其一干羽一并诛杀。
不仅仅揪出了秦二叔的人,同时还揪出了别家埋下的眼线,那一日秦家内部血流成河,能存留下来的人,都是从头到尾对秦家没有半点二心的。
而如今
秦家人不由地想起那名女子,如今秦家上下唯一可以怀疑的,便是那位被自家家主带回来,即将成为家主夫人的女子。
但是在场的秦家人又有些想不通,一介孤女能成为一个世家夫人,旁人都羡慕不来的运气,而她竟然选择背叛自家家主。
秦家之中,一身素色衣衫坐在烛火旁认真刺绣的女子,突然有些心神不宁,因为走神,持着绣花针的手忽然一颤。
“啊”
落下的绣花针失误地扎在了食指上,很快一滴殷红的血珠将雪白的帕面染上颜色。
杨柳连忙用手帕按住手指,再一看那副绣到一半的绣帕,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这幅绣品沾上别的颜色,就坏了。
叩、叩、叩
飞快地敲门声,这么晚了,往日秦家的下人在得知她睡下之后,从来不会打扰她。杨柳只感觉眉心一跳,扬声问道“谁在外面”
“杨柳姑娘,是奴婢。”温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杨柳记起来,这声音应该是秦思远奶娘之栾珍,亦是秦思远身边伺候的侍女之一。
除了秦思远,也无人使唤她,但是,这时候她来做什么
莫不是秦思远出了事
杨柳心一跳,想到那个可能,连忙将绣品收起,走到门口将门打开,门外天热漆黑,趁着挂在走廊上灯笼里的晕黄光线,杨柳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人,并没有猜错人。
“栾珍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她问。
紫衣侍女栾珍福身行礼,笑吟吟地说道“家主刚才回来了,吩咐奴婢来请您到正厅见他。”
“什么”杨柳的神情失态了一下,瞬间又掩饰了过去,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他没受伤吧”
“姑娘莫要担心。”栾珍笑眯眯道“家主没有受重伤,听说当时家主应对那只狂化妖兽时,还有一只高级妖兽从背后袭击,幸好城主大人及时赶到,救下了我们家主。”
“没事就好。”杨柳神色不明,藏于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捏紧,面上却故作松了口气的模样。
“姑娘快随奴婢来,家主正等您呢。”栾珍催促道,杨柳定了定心神,“我这就过去。”
或许他也不一定能察觉到衣物上的古怪,她之前观察过多次,他从来不会去注意衣物上的熏香。
杨柳随着侍女走到正厅,无意发觉正厅之中,除了端坐在主位的秦思远,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似乎就如往常一般,只是摒退下人与她见一面而已。
杨柳心下稍安。
“栾珍,你下去。”秦思远瞥了杨柳一眼,对着侍女温和开口。
栾珍无声行礼退下。
“思远。”杨柳抿了抿唇,“听说你差点被妖兽偷袭,你没有受伤吧”
秦思远并不回答她,只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杨柳心头一紧,宽袖之下的细白手指握住了藏于袖中的匕首,“你、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几天不见你竟然有些陌生了,我仔细看看。”秦思远轻笑了一声答道。
杨柳闻言,握着匕首的手指也渐渐松开,她松了口气,状似轻松道“思远,你在胡说什么,我”
女子的嗓音突兀地拔高了几个调,她忍受着心口的剧痛,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思远,“你、你为什么”
“我没有死,你很失望吧”秦思远温柔问道,目光里却全然是冰冷之意,他手一动,将插入女子胸口的剑拔出扔到了远处。
杨柳身形摇晃倒坐在了地上,娟秀地双眉因为痛楚死死地揪在了一起。
“思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她捂着伤处,泪眼朦胧,双唇因为痛楚变得惨白,极为可怜。
秦思远却半点不为所动,他抓起置于一旁座位上的衣裳扔到杨柳的面前,“这个你总该还记得吧”
杨柳这下脸是真的白了,心中再无一丝侥幸,“你知道了”
秦思远眼里闪过一抹狠厉,起初城主提醒他身上有妖血花气味时,他下意识是觉得杨柳受到什么人威胁想要杀他。
但是一路上他反复思索,突然惊觉,或许杨柳在他身上放妖血花的目的并不在于他。
杨柳早就知道他是去抵抗妖兽进攻,却故意在他身上放下了妖血花,妖血花会刺激妖兽狂化或者进阶,他若真是“半步宗师”,结局必定是死在狂化妖兽爪下。
可这样的目的太浅显了,妖血花极为难寻,杨柳自来到秦家几乎大门不迈又从何寻到妖血花
而且他在府中几乎不对杨柳设防,若她想杀他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完全不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一切的推测就在于,杨柳想要利用他作为媒介让妖兽狂化甚至进阶,而妖兽进阶之后,若是城主没有赶到,以它堪比圣级的能力,今日必定是全军覆灭的结果。
再想起城主临走时那句鱼上钩了,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有人窥探着平阳城,并且想方设法利用妖兽摧毁平阳城的防护力量。
“你若是仅仅想杀我便罢了,但是你真正的目的却是算计整个平阳城,为了平阳城的百姓,我不能留你。”
秦思远垂下眼眸,看着地上的血迹,“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
杨柳有气无力地喘息了一声,或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以为我真是个孤女吗你坠崖了还恰好被药王宗后人救下重塑经脉丹田,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杨柳表情扭曲,她冷笑一声,“这一切不过是早就安排好的,目的就是让你们秦家作为我们宁州城在平阳城里的眼线,你不过是我手里的棋子罢了。”
但很可惜,秦思远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她的计划失败也活不了了。
秦思远神色大震,“原来连你救我,都是算计好的”
“本来你带我去武神学院,我还以为计划要推迟。”杨柳讥笑一声,“没想到谢云柔那蠢货的出现反倒是帮了我一把,让你改变主意把我带回了秦家。”
秦思远眼中露出一抹痛色,杨柳更加得意了,“今日我活不了,你们也不会好过,我们宁州城的军队估计这会已经踏平了你们平阳城的西北营地。”
“你”秦思远吐出一口血,他本来在战场上就耗尽了心神,此刻又得知自己引狼入室害了平阳城,引起了激怒攻心的反应。
“是吗”门外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姑娘未免还是高兴的太早。”
随着话音一落,亲兵统领带着几名属下走进了大厅之中。
他看清大厅中的情形,又看到秦思远口边的血迹,挑了一下眉,“秦家主对付一个修为平平的女人,怎么还受伤了”
秦思远苦笑一声,“我引狼入室,差点让秦家成为了平阳城的罪人。”
“城主过去了,他们的计划成功不了。”统领拍了拍秦思远的肩膀,因为一起作战的缘故,他对秦家好感提升不少。
“再说你只是被感情蒙蔽双眼,又不是出于本心要害平阳城,我相信城主会做出一个公正的决断。”
地上的女子渐渐没了气息,秦思远却恍若未闻,目光看向西北营地的方向。
宁州城军队的撤离计划非常成功,虽然交战过程中数不清的宁州城士兵死在了铁骑之下,但是总算是抓住机会突破了平阳城军队的包围。
“前方就是山棱陂了。”宁州城主帅望着黑暗中飘扬的旗帜微微吐出一口气,“过去了就安全了。”
他的副手看着远处飘扬的旗帜,心中却有些忐忑,“这一路上太顺利了,会不会有诈”
“马上就到咱们宁州城的地界了,前方就是我们的人,谅他谢珣再厉害,他还能使什么手段”宁州城主帅不甚在意地打断他的猜测。
“让队伍加速前进。”
副手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对着后方喊了一声加速前进。
月色高悬于空中,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山棱陂上出现了模糊的影子。
再走近了,看的更清了,是数不清的人影,密密麻麻。
不知何时,空中飘扬的代表着宁州城的旗帜悄然倒下,代替它的是数面暗红色,带有平阳城城徽的旗帜被人高高竖起。
“停下,有埋伏。”
副手大喊一声,宁州城主帅拉住了马,目光紧紧地盯着山棱陂上。
山坡之上,人影攒动分出了一条道,一个人牵着马走到了最前方。
而那马上坐着的人
白发飞扬,他身后银色的大弓在月光下泛出冰冷的光泽。
宁州城的主帅在看清楚的那一刹那,下意识抓紧了缰绳,因为过于惊骇,差点没稳住身体从马背摔下去。
“怎么可能、他怎么能出现在这儿”他不可置信地呢喃。
明明早就得到了情报,平阳城的那只妖兽晋阶成九级妖兽,平阳城主刚回城便带着人过去支援了,即便是侥幸拖住了妖兽进攻的脚步,但也不应该来的这么快。
“等到你了。”
月光下,骑在马上的圣阶尊者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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