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仅仅在片刻之前, 他还是个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从A区的入口一路往前, 径直走向高层所在的建筑群附近。
这里是一片泾渭分明的别墅区,建筑之间分隔不远, 出入需要特殊的通行证。而这个男人无视了周边的人员警告,仿佛拨开纸糊的人偶那样,把居住区外巡逻队的人掀翻到路边。
他原本温柔的眉目只剩一片漠然, 隐隐透出某种疯狂的气息。独自闯入楼栋之外的空地中心, 然后——被一层无形的结界挡住了。
显然,是某个异能者的作用。
被结界阻挡的十几秒内, 一队紧急调配过来的异能者终于赶来,将他彻底包围在这里。双方几乎没有对峙的时间, 为首的人和青年视线相接,几乎同时发动了攻击。
那是一个火属性的异能者, 也是距离青年最近的人。就在他出手的瞬间, 他的目标突然消失了。
下一秒, 他的耳中传来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意识只在虚无中飘浮了瞬间, 如同指尖刚刚燃起的烟与火焰, 然后陷入纯粹的黑暗。
他的敌人站在身后,折断了这个异能者的脖颈,接着松开了手。
尸体沉重的坠落于地,转过身的男人身形暴涨,肌肉将衣服撑出分明的轮廓。那张扭曲异变后的脸丝毫不像一个人类,准确地说, 就是一只怪物。
“……是、是异种?!”
“有不明生物混进来了,可能是混合种!向上通报!危险级别需要提升!”
“快——呃……”
人群短暂的慌乱了一瞬,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曾经在野外与异变后的动植物交战过。其中不乏有生出神志的,或者是自发的进化,或者吞噬了其他人类的思维后进行同化。
在面对那样的怪物时,很少会有人过于惊慌与恐惧。因为那些情绪帮不了什么,想要活下去、带回更多的猎物,只能咬紧牙关殊死一搏。
但是……自从最初那段混乱的时期之后,当C城基地建立起成熟的防御体系。他们几乎没有在基地之中,在这接近基地中枢的地方,对上这么一只可怕的怪物。
即使不再是人类的模样,怪物依然保留着清晰的神志。他在几秒内解决掉最近的敌人,躲开远处袭来的攻击,接着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在所有人四处寻找的时候,他出现在某个意料之外的地方,扼住最近一个人的脖子,让他窒息昏迷过去。
他并没有杀死所有人,他们中的大部分失去了战斗力,或者直接昏迷。但也有几个在接触到的瞬间就已暴毙,被当做肉盾刺穿心脏、折断脖颈后丢在地上、或者内脏出血奄奄一息。
没人知道他杀与不杀的标准,就像这个怪物越来越疯癫的笑声,动作却利落如精密计算的机器。支援的小队夭折到第三波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目光落在异能屏障之后的某个地方。
然后他的瞳孔变深,牙齿咬破了自己粗糙的手掌,直接扯下一块带血的皮肉。破开的手掌在几秒间止血,眼看就要愈合。而那个怪物将手伸了出去,一把拍上了那无形的屏障。
“——————”
从别墅区深处的某个地方,一阵人耳难以听到的惨叫声响起,有个异能者后仰着翻倒下去。而在几百米外的边缘,防御的屏障起伏着动荡了几秒,如同阳光下的泡沫直接破开。
彻底失去阻碍的空地前方,怪物的目光落在建筑区的某一处。那张非人的面孔难以分辨表情,隐约像是在思考什么。
几秒之后,他的视线定在了某个方向。
……
……
当一门之隔的室外传来隐约的嘈杂时,白柚衣服上的血基本干了。
不大的房间里除了她自己,只剩下几步外两滩诡异的黑色液体。它们只有脸盆大小,彼此丝丝缕缕勾连在一起,黑的连光都反射不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隐约的气味,有点像白柚几天前刚醒来的味道,又和它们有微妙的区别。少女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终于从记忆深处挖出一点印象。
确实是曾经在地下基地,某次她被和一种有腐蚀性的异种关在一起,对方身上就是这么一股味道。后来那只异种想吃掉她,她缩在试验区假山某个窟窿里,最后只被啃掉了一只手。
一天之后,那只异种莫名其妙就化成了一滩水。听那些过来打扫现场的人说,是饿死的。
当时白柚刚刚用了催化肢体生长的药,疼的死去活来,也没听全那些人说了什么。结合当时零星的几个词,或许那只异种的体嚳液,多少污染了她的血。
就像她如今的身体,并非某一次实验、或者某一管注射的液体所造就的。也许是量变的积累最终引发质变,她只是当初成百上千的实验体中,运气最好的那一个。
或者是最糟的那个。
外面的查理和几个保镖的争论声依然在持续,除了那些没什么内容的吵架之外,白柚感觉到了很微弱的震动。仿佛是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碰撞或爆炸的声音,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最终演变成脚下越来越明显的震动声。
“是爆炸?”
“不可能!这里的墙壁都做过加固处理,普通破坏级别的炸|药只能破坏表皮。更强破坏力的不考虑来源,除非是有空间相关异能的人。”
“但是……墙真的在震动!”
几个人还没争论几句,其中一人的通讯设施突然连接上一段音讯。里面传来一个完全不镇定的声音,甚至有种躁动的火气:“杜安康呢?怎么不回话!”
“杜、杜先生在里面……那个,查理先生说,让我们在先在外面……”
“外个屁啊外面!他不是搞了个新的玩意儿吗,现在别搞那么多事,赶紧让把那……那女的带出来!”
“……”
拿着通讯的保镖听到那边传来突兀的碰撞声,通讯毫无征兆的被挂断了。他下意识看向作为这群人主心骨的查理,对方却没有搭理他——
房门被打开了。
在外面有一阵没一阵的轻重声响中,那轻微的动响很容易就会被忽略。两秒之后,黑发白裙的少女从房间里探出半边身子,看到外面的几个人,然后又缩回去一点。
“是要出去了吗?”最后她只探出了头,看着外面的人说。
“…………”
没人敢动,就像没人知道里面的房间发生了什么。杜安康和医生的惨叫仿佛还在耳边徘徊,痛苦到几乎能刺穿耳膜,让每个听到的人寒毛倒竖。
要不是怕出现什么意外,或者对方用杜先生当做威胁,这几个人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动用异能或者热武器,把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彻底弄死,最好连个细胞都别剩下。
虽然直到这一刻,他们都想不通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就像没人知道此时此刻,杜安康和邹恒到底还活着没有。
只有某种微妙的、不愿承认的恐惧,源于个体外表与现状的强烈对比,是人类内心深处的土壤,栽下的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如果没有刚才那通电话,这群保镖里有胆子比较大、或者因为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可能已经对白柚下了手。但刚才的通讯来自基地的二把手,也是当初在前任首领背后反水、帮助杜安康坐稳位子的人。
在现任首领处境不明的时候,他就是理论上的新任首领。
查理对其中一名保镖使了个眼色,对方走到另一头的房间大门处,输入了开启的密码。金属的外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与此同时,瞬间放大了几倍的爆炸声、震动、人与人的咆哮或喊声,从远远近近的地方扑涌而来。
“这边也拦不住了!”
“那个怪物、怪物闯进了控制室!”
“副首领要求停止攻击!减少兄弟们的牺牲人数,把外面包围起来!”
“……”
在一阵格外恐怖的碰撞声后,房间的天花板上灯光闪烁了一下,然后顽强的恢复了照明。门外杂乱不堪的音调缓和了下来,只有零星几个地方,似乎还有波及后的爆炸声传来。
这边加上查理九个人,最近的那个保镖离白柚只有两三米。就在所有人屏息静气等待的时候,这个男人突然视线一转,落在隔间门后的少女身上——
这次就连查理都没反应过来,身高一米八的大汉瞬间扑向不远处的隔断门,五指直抓少女的肩膀。虽然不能要了她的命,先废掉这个女人的活动能力,之后……
那是一般异能者都无法反应的极限速度,白柚更加不可能躲开。对方行动时发出的声音隔空传入她的大脑,发力时的心跳与血液几近沸腾,带起一阵几乎可以称之为攻击的风——
“啊啊啊啊啊——————”
瞬息之后,似曾相似的痛苦哀嚎,盖过了骨骼折断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白柚靠在背后的墙上,冷汗从额头上淌下来,差一点流进眼睛里。骨折的痛感在周边的细胞里飞蹿,扩散到周围的感知末梢,差一点让她彻底脱力。
但嚎叫的不是她,是此时一只手刚刚脱离她肩膀的男人。他的手指上沾到一点鲜红的血,眨眼间变成那种诡异的青黑色,然后活物一般钻了进去。
白柚靠着墙缓过一点力气,然后努力调整呼吸,一脚蹬开了面前的家伙。不过短短十几秒,对方痛苦的嚎叫已经变得嘶哑,瞳孔缩小到几乎只剩下眼白,张大的嘴边淌出看起来像是口水的液体。
咚的一声,男人彻底摔在地上,浑身过电一样抽搐起来。几步外剩下的八人本能后退了几步,大多盯着自己的同伴,少数盯着靠在门边的少女。
他们想上前查看,想用枪口对准那个衣服上全是黑红色固体的女人,想一枪爆掉她的大脑。但他们没有一个敢真正动作,无论是刚才副首领的要求,又或者……
仅仅是因为,对于超出了理解范围所见之物的恐惧。
古怪而微妙的对峙,在这独立的房间制造出一片接近死亡的寂静。所有人都在沉默,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只是逃避眼前的真实。
只有那片刻前还是个活人的家伙,在地板上挣扎呻嚳吟,制造出断续的声音。
直到……另一个没有掩饰的脚步声,停在了半开的金属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后天晚上十一点更新,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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