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暗沉下来, 四贝勒府大门口的灯笼里便点上了光。
西侧边的小门不知何时悄悄开了, 一辆马车飞快的跑了出去,踏在那寂静悠长的青石板路上, 马蹄声传来沉闷的声响。
马车中, 叶南鸢时不时的掀开车帘往外看去,目光带着欢快与新奇。
“就这么高兴”
胤禛坐在她身侧, 瞧见她时不时的往窗外看着, 眼中都是笑意。刚刚那不爽又微妙的情绪总算是渐渐消退了。
他喜欢看着叶南鸢开心,够鲜活,一张漂亮的脸蛋明艳动人。眼中尽是璀璨的光。
“我在府中憋了多久了”许是因为出了府了, 叶南鸢性子开始放松,如同那骤然绽放的牡丹花, 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她笑脸盈盈着一张脸,狭长的眼睛往他那儿瞪了一眼。眼尾的红痣娇艳欲滴。
“府中都是规矩,见人都要屈膝下跪,说一句话都要姐姐来, 妹妹去的。”她撅着嘴,娇哼了一声儿满是抱怨“我不喜欢那样,我就喜欢安安静静的, 只有我们两个人。”
说者无心, 听者有意。
胤禛本是在低着头看书, 听见她这样说骤然抬起头来。叶南鸢欢快的掀开帘子, 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满是灵气。
在府中, 她不是这样的。
虽瞧见他时眼中依旧带着惊喜, 但她时常都是低着头,有时候眼中还带着小心谨慎。远不如现在这样灵动活泼。
当初带她回来是个错
拿着书的手一紧,这个想法只闪过一秒,胤禛便立马摇摇头。
人在他身侧他都看不住,就叶南鸢这性子,若是不放在眼前,定然是天高海阔任鸟飞,眨眼儿就没了踪影。
而她刚说的,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就更难满足了,他府中福晋格格加起来十余人,乌拉那拉氏更是他的结发妻子,生儿育女,管理府中上下,从未犯错。
他若是只宠爱她一人,后院岂非不是要闹翻天况且,独宠就是靶子,皇阿玛都尚且不能如此,他如今步步为营,又怎会敢这番做
胤禛轻笑着要摇头,屏退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情绪。低着头继续看书了。
“别看了。”他低着头淡淡儿道“你身子刚好,吹了风待会再生病了。”
“可是我想看啊。”叶南鸢一脸不情愿的合上车帘,手指把玩着车帘下的流苏,低着头一脸失落道“下次再能出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胤禛抬起头,正见她仰着下巴透过那微微掀开的缝隙,看着马车外的光“看一眼,就少一眼。”
那双眼睛太过干净,炙热,乌黑发亮的眼睛泛着光,随着那帘子掀开又一点一点的熄灭了。
她眼睛太过好看,清澈透明。这般带着失落与绝望,却像是硬生生的的抓住他的心口,狠狠的揪了一把。
那一瞬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罢了。”捏紧书的手松开,他揉着眉心无奈道“日后有机会,我会再带你出来的。”
“真的吗”
叶南鸢那双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那每个月都出来两次行不行 ”她板着手指在数着“月初一次,月中一次。”
胤禛想到没出来之前,她说起他每月初一十五要去福晋那儿,也不像是在乎的样子。
不知怎的,心中有些微妙的不爽。
狭长的眼睛撇了她一眼,他冷哼一声儿看着手里的书,淡淡道“既已入府,府中女子不得私自外出,你可知晓”
叶南鸢装作听不懂四阿哥的话,乖乖巧巧的点头“知道啊,可你不是说带我出来吗”
“若真放你出来那么多回,只怕心都要玩野了。”
“那”洁白的贝齿咬了咬下唇,她面上闪过一丝羞愧,为难道“那那一个月出来一次可行”
“两个月一次,有时间我自然会带你出来。”眼瞅着叶南鸢瘪着嘴,一脸的失落,一脸不满的模样。
他飞速的开口打断她的话“就这样,你要是觉得不行,就不带你出来了。”
“成成成”
叶南鸢撇过头,嘟囔着“两个月出来一次,就两个月出来一次。”她人往身后的迎枕上靠着,车窗内镶嵌的月明珠泛着莹莹的光。
照在她的脸上,比玉还要白皙细腻。
“一年也能出来个六回呢。”前段时间她因为热,唇色都是惨白的,这段时间却是好了许多,脸上的肉长出来了,眼中也有了光彩,不想刚入府的时候那般的消沉。
她撇了撇嘴嘀咕道“聊胜于无。”
“怎么”胤禛将书往后翻了一页,眼神朝他那儿撇了一眼“嫌少”
叶南鸢连忙闭上眼睛,身子往旁边一歪“有点困了,待会儿到了喊我。”看着她那儿没出息的样,胤禛没忍住,低笑一声儿笑了出来。
元宵节灯会 ,各个地方只怕只有天子脚下的皇城才最是热闹。寻常往日里,女子不得出来抛头露面,今日这上好佳节,出行的女子却是不少。
街上拥挤,若是富贵人家便租上一艘画舫,湖面上看灯,风景自然越发好些。但也有那些耐不住寂寞的,想去街上逛逛。
湖面上传来琴音,四阿哥坐在船舱里,一边低头喝茶,一边听着身侧传来的琴音。
琴中,他最喜箜篌,小时他养在贵妃膝下,贵妃娘娘弹的一手好箜篌,那时候他最快乐的事,就是看她喜欢坐在月色下弹箜篌,整个人温婉又缠绵。
之后,贵妃娘娘因病薨世,他被送去了生母德妃娘娘那儿,额娘处开始对他很好,只是到底敌不过养在自个膝下的小十四。
两人相处得不尴不尬的,直到有一次,他发高烧,额娘罕见的亲自照顾他,那晚他半梦半醒之间,只记得自己醒了,喊她“额娘,我还想听你弹琴。”
德妃当初是宫女入得宫,弹琴作画这些是从未学过的。因着这事,本就淡薄的母子情开始越走越远。
从今往后,他也再也没有听过那般好听的琴音了。
一首琴音结束,胤禛才微微的睁开眼帘,苏培盛站在一旁伺候,自然是瞧见了自家主子的神情”爷,若不然奴才过去让人别弹了”
今日这般大好的日子,主子若是触景伤情,伤了身子也就不好了。
“不用了。” 只不过今日是团圆佳节,有些感怀罢,胤禛拿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口,才道“琴弹得不错,赏。”
“是。”苏培盛弯着身子退出去,便吩咐人下面的人去办了。今日在湖上泛舟的不止都是有钱公子,周边也有青楼女子划着花船出来。
吹箫,弹琴,吟诗,作画。只要你有钱,样样都能给你伺候到位。
四阿哥又喝了两杯酒,撇过头却见叶南鸢正病恹恹的趴在那儿“怎么了”从刚上船开始,她便是一脸闷闷不乐的。
叶南鸢今日穿着一身雪青色的纱裙,外面披了一件如意八宝锻华披风,云鬓里插着根梅花簪,身子微微一动,耳垂上的翡翠珠子便微微晃动。
听见他的声响,转过头来,如云雾般眉心拧了拧,一张漂亮的脸上又带着忧愁。
她一脸无辜的指着外面“今日我们就是出来看看的吗街上好生热闹,我们不能下船吗”原来是嫌弃船上不好玩。
四阿哥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故意逗她“街上人太多了,挤来挤去不安全。”他身子往后一靠,掀开茶盏抿了一口。
“今日就在船上看。”
“哦。”她垂着脑袋,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也不敢说什么,乖乖巧巧的两条胳膊又重新趴在了窗户上。
胤禛看她那模样,又不得劲儿起来。他说什么,她就听了想下去就不知道跟他撒个娇这就样妥协了
他深吸一口气,无力的抬手揉着眉心。
刚要说话,外面的苏培盛就忽然进来,道“爷,刚您赏的那位姑娘,非要过来亲自道谢。”叶南鸢忽然转过头“什么姑娘”
胤禛面色有些僵硬起来,直接就道“不见。”
“可”苏培盛听闻一脸的为难“可那位姑娘已经上来了。”胤禛闻言,不悦的看了苏培盛一眼。
这个蠢货,平日里瞧着还算聪慧,怎么今日这般的的蠢笨
苏培盛被瞪得立马往后退,不敢说话了。
百花楼的姑娘水仙就站在门口,她探着身子往里面看,眼中带着忐忑。这船舫瞧着普通,可里面主人定然不是个普通人。
她刚来之前特意瞧过了,外面不仅有护卫把守,就光凭刚刚来给她打赏的那位奴才,气度都不是普通的高门大院培养起来的。
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想到刚刚那打赏的一大锭金元宝,水仙掐了掐手心,面上有些红了,这样的富贵人家,若是看中了自己,愿意给自己赎身。
哪怕是当个外室,那也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让人进来吧。”叶南鸢道。
胤禛听后挑了挑眉,就见她正垂下眼睛,面对着苏培盛“有姑娘千方百计的上来见爷一面,还不快些安排上。”
苏培盛听着语气,就觉得头皮发麻。
试探的往爷那儿看了一眼,见四阿哥的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立马麻溜的滚了出去。船舱内安安静静的,只偶尔香炉里泛起袅袅白烟。
屋内淡淡的,还有一股莲花香。
水仙咬着下唇走了进来,心中有些紧张,进来后她也不敢抬头,只弯下膝盖行了个礼“水仙给贵人请安,多谢贵人赏赐。”
“抬起头来。”清冷的声音如同泉水激石,水仙站直身子抬起头,看见胤禛的那一刻,面上瞬间就羞红了。
“贵贵人”她两只手都紧紧搅和在一起,没想到的是,这位贵人生的这般的俊朗。让千帆阅尽的她都有些无所适从。
正对面,四阿哥似笑非笑的往叶南鸢那气呼呼的背影瞧了一眼。
才道“姑娘的箜篌弹得不错,倒是不用多礼。”水仙没瞧见一侧的叶南鸢,只对着这么一位俊朗又有钱的贵人却是怎么也不肯放手。
她上前两步,忍着羞红道“贵人,水仙不止会弹箜篌。”泛着水雾的眼神悄悄儿的往胤禛那儿撇了一眼。
“水仙还会琴棋书画,饮酒作诗。”咬着唇,又羞红着脸加了一句“奴奴还会品玉吹箫。”
胤禛原带笑的脸彻底,他本是见叶南鸢赌气,故意让人进来逗她一下,让她吃醋。哪里知晓这姑娘这番的豪放
他无力的摩挲着玉扳指“来人,将人送出去。”
“贵贵人”水仙跪在地上,扬起一张漂亮的脸,不解的问“为为什么。”
坐在窗边的叶南鸢娇哼儿一声儿“因为你会的我都会,他凭什么要留下你。”水仙这才发觉船舱内还有一个人,撇过头往叶南鸢那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就惨白了下来。
难怪这位爷瞧不上她,身侧有这么一位美人,瞧的上自己才怪了。
就凭这姑娘的姿容,只怕这满京城的都找不到第二个来,水仙狠狠地往叶南鸢那儿瞪了一眼,冷笑“你是哪个楼里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同行来抢生意”
“什么抢生意”叶南鸢立马直起身,没听懂,随后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是”
胤禛的脸色彻底黑沉了下来,上前一把搂住叶南鸢的腰“这是吾妻。”冰冷的眼神撇了一眼水仙,直接道“来人,将人扔下船。”
“你都有这么漂亮的妻子了,还花钱嫖娼,你也不是好东西。”水仙气昏了头,大喊一声儿。
门口的苏培盛早就吓得腿都软了,赶紧进来二话没说将人往外扔。
哗的一声水响,水仙没想到这些人真的将自己扔出去,在水里咕噜咕噜的大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被奴才们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捞上来。
船舱内,四阿哥板着脸,略显担忧的看着叶南鸢,他没想到那妓子居然会将自己与叶南鸢比较,女子受了这侮辱,不知道可还承受的住。
“你,你可还好”
他后悔了,不该让人进来,那青楼女子也太口无遮拦了,什么话都敢说。
叶南鸢下垂的眼帘撩起,对上他的眼睛却道“我刚吹牛了。”
她踮起脚尖儿,鼻息喷入他耳边“吹箫我会,但是品玉是什么啊”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无辜与纯真,胤禛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暗沉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
他道“闺房之乐,你还要我细说么”,,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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