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将人带到了三清观。
一路上那小姑娘抱着琴站的远远的,与他隔着不少的距离,四阿哥也抿着唇,不说话。
苏培盛战战兢兢地跟在身后,左右看了看,只觉得气氛有些怪异,瞧着自家爷这副模样,他心中直发虚。
他顶着一脑门的冷汗,跟在身后大气儿都不敢喘儿。
好容易到了厢房,胤禛吩咐人去拿干净的衣物与热水来,苏培盛弯着身子头也不敢抬赶紧过去办了。
等人走后,四阿哥才将人牵到软塌上,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说实话,胤禛如今有些不知拿这个小姑娘如何是好。
他走的那日,便没想过还有机会再见,只是如今她这副模样又不知遭遇了什么事,若是将人放回去心下又不放心。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小姑娘抱着琴,身子立马往后缩了缩。
胤禛本就微皱的眉心皱的越发的厉害,眉心几乎是狠狠拧着了,他面色本就冷峻,此时微皱着眉心眸色暗沉,颇有几分的吓人。
软塌上,那小姑娘抱着琴,瞧见他这副模样,吓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别……别过来。”
那玄色的长袍顿了顿,胤禛走上前的脚步也下意识的放慢了些。他站在她面前,弯下腰,伸手去拿她怀中的琴。
“先放下来。”
乌黑的头发下,素着一张白生生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眸试探的往他那儿看了一眼,随后咬了咬唇,将手放开了。
胤禛的眼神盯着那琴身上的血迹,小姑娘抱的紧,有的地方血迹已经干了,不像是刚受伤。
晦涩的眸子往下沉了沉,他当做没看见,将琴放在一边。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苏培盛还没来,胤禛的眼神盯着那张琴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软塌上的小姑娘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十指纤纤,指尖还泛着微红,她揪住他的袖子扯了扯,开口的声音也是小心翼翼:“能……能不能去救救半夏。”
这是她进屋开始,说的第一句话。
胤禛低笑一声,低头看着袖子上的那只手:“不装作不认识我了?”他撩起眼帘往她那儿看,软塌上那小姑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屋外的凉风打进来,屋内的烛火微微晃荡着,映的软塌上小姑娘那半张脸俏生生的,唇红齿白,好看极了。
他不知为何,就想起之前的事来。
那时候她带着面纱,瞧不出面上的容貌,可一双眼睛却灵动又勾人。
那日她跪在床榻上,从帷帐中探出脑袋,开口的声音脆生生的:“其实我是因为生的太美,男人又喜欢以色待人,怕先生瞧见后实在是太过喜欢,这才戴着面纱的。“
他当时只笑,如今看着身下这张脸,倒是忍住气儿才没将那口凉气抽出来。她倒是实诚,半个字儿都没骗他,这样一张脸,任何一个男人看后都会心动。
眼见他不说话,那双看着他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拽着他袖子的手也渐渐松了下去,眼看那双手就要放了下来。
胤禛一动,将人反手握住。
软塌上,小姑娘神色一愣,抬头看着他。胤禛装作没瞧见她看过来的眼神,低着头缓缓的将她的手掌慢慢摊开。
她整个人都生的白又柔软,一双手更是柔若无骨的好看。十指纤纤,就连指甲都泛着微微的粉。
可这样一双漂亮的手,手掌摊开掌心却满是伤痕,细小的伤疤与伤口几乎横跨整个掌心,有的地方伤口的血迹都凝固了,有的地方伤口却还泛着血。
他本暗沉的眼眸瞧见这双手后一下子顿住,漆黑的眸子间仿若带着怒火。
拿起一边的帕子打湿,轻轻地在她掌心擦拭:“究竟怎么回事?”
“我……”小姑娘仰着脸,对上他的目光,贝齿咬了咬唇,面上满是无措:“我……我下了趟山,回来的时候发现有两个男人跟踪,我……我害怕。”
许是想到那一幕,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奶娘不在,我不敢回梨园,只好躲进林子里,半夏跟我跑散了,我……我找不到她。”
说到这,她又气又急,一双手紧紧的纠在一起,可她忘了手上有伤,刚碰上,立马疼的脸色一白。
“不准乱动。”胤禛眉心一拧,立马将她的手控制住。
瞧见她泛着水雾的双眼,怯生生的看过来,满是忐忑:“你……你能不能帮我出去找找?。”
胤禛看了一眼她这模样,唇红齿白,这张脸生的实在是太过勾人,此时看过来的眼神满是祈求,让人心生怜惜。
他收回眼神,朝往外喊了一声:“苏培盛。”
苏培盛早就在那候着了,听见之后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奴才这就去。”乖乖,里面这姑娘这长相,难怪爷如此这般念念不忘。
等人走后,小姑娘眼中才闪出几分喜色,她看了他一眼,小声儿道:“多谢先生。”
胤禛抿着唇,低头用帕子擦拭她的手心:“倒是认我了?”他面上的神色不好,但动作却是温柔极了,小心翼翼的唯恐伤了她。
小姑娘坐在软榻上,乖乖巧巧的也不动,听见他问才细声细气儿道:“我以为……以为是先生不愿意认我。”
他低着头朝她看去,小姑娘恰好也抬着头往他那儿看。
她眼中一片赤城,黑白分明没半点的躲闪,见他不说话,又告状似的嘟囔:“先生不告而别,刚看过来的眼神又陌生,我当先生不记得,早就将南鸢忘记了。”
潋滟的眼帘垂下,她赌气似的揪紧了身下月白色的纱裙。
她头上发簪凌乱,衣裙也破了,素着一张脸面上未施粉黛,俏生生的却是勾人般的艳丽。
胤禛对上她这张脸,深吸一口气,挪开眼神:“你之前戴着面纱,再说了,大半个月没见。”他在向她解释。
小姑娘一直低着头,听见后也没抬起来,只道:“可我一眼就认出了先生。”
软糯的语气轻轻地,这样一句话却又说的如此的自然,胤禛狠狠闭上眼睛 ,再睁开“是我不好。”他手掌搭在她头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一直低着头的人抬起下巴,潋滟的眼神对上他后眼中的委屈再也藏不住。
“先生。”她小孩儿似的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陷在他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奶娘不在,半夏找不到了,我一个人躲在那的时候真的害怕极了。”
滚烫的热泪马上透过衣服渗入他的胸口。
胤禛本双手无措的举起,可怀中的人哭的实在是委屈,那暗一声声哭腔,娇弱又惹人心疼,他本就晦涩的神色再也压不住。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总算是上前一步,伸出手将人搂住。
“别怕。”他语气轻轻地,满是安抚:“先生在。”
他没看见的是,怀中的人微微抬起头,嫣红的嘴角往上勾了勾。
***
叶南鸢直接在他怀中哭着睡着了。
苏培盛走进来的时候,脚步都是放慢着的,唯恐将人吵醒了。
“爷……”他凑上前,见自家爷正坐在椅子上帮人涂药,她身上的肌肤就跟玉似的。白皙又细腻,此时掌心受了伤,便格外的明显。
掌心一片通红,细小的伤口放在她这样一双手上格外的惹人怜惜。
“怎么样?”
苏培盛见自家爷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便知道这姑娘在爷的心里定然地位不低,他瞧了一眼后也不敢再看,只低着头道。
“丫鬟人找到了,没受伤,只跑的时候扭伤了脚,现在已经安抚住了。”
“那跟踪她的人呢?”胤禛又问。
苏培盛眼神闪了闪:“已经抓起来了,奴才过去的时候,那两人还在梨园转呢。”
胤禛将手放下,看着床榻上那双哭红了的眼睛,才放低声音问:“可打听清楚是什么人了?”
“奴才该死。”苏培盛跪下来,面色有些白:“那两个人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说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看中了……看中了姑娘的美色,这才出钱让两人跟在身后。”
冰冷的声音毫无情绪:“那人怎么被吓成这样?”
苏培盛只觉得头皮疼,哆嗦着开口:“那两人……两人也是个好色的,瞧……瞧见姑娘这张脸,便起了歹心,好在姑娘机灵自己躲了起来。”
这番一段话说的他可谓是上气不接下气。
抬起头试探的看了一眼自家爷的脸色,瞧见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吓得他几乎是魂飞魄散。
他赶紧低下头。
胤禛捏紧了拳头,又骤然放开:“打断腿将人扔到后山去。”苏培盛吓得满头的冷汗,这大晚上的,一人打断一条腿扔进后山,这不被冻死也要被野兽撕了。
可他半个字也不敢劝,赶紧缩着身子出去了:“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人走后,屋子里安静下来,胤禛捧起一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才冲着床榻道:“醒了就别装睡了。”
软塌上的人睫毛微微颤抖着,过了一会儿才悄然睁开眼睛,她撇过头看着站在床榻边的他。
眼神不安,喃喃开口:“先生……”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什么时候醒的?”
她撑着手掌想起身,胤禛看见后立马弯腰将人抱起来:“手上刚涂了药,不要随便乱碰。”
叶南鸢整个人陷在他怀中,身上一股清甜的莲花香,声音娇糯又乖巧:“刚刚先生说半夏找到后。”
“醒了还装睡做什么?”他将他抱起来,便放下了。
小姑娘明显楞了一下,随后缩着身子将自己抱做一团,她环抱在一起,脸都埋进膝盖中。
满是不安。
“我……我怕先生见我醒了,便会撵我出去。”她悄悄地抬起头看他,一双忐忑的眼睛满是水雾。
“别乱想。”胤禛低头躲开她的眼神,随后拿起装着衣裳的托盘塞进她怀中:“先洗澡换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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