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外

    门焱闻言嗤笑一声:“几个糖果而已,何必这么小气,又不是给不起。”

    他对美女以外的人更加直接,语气自然有一种优越感,一边说一边将精致的糖果掏出来,一把把分给了周围欢呼涌上来小孩子,孩子们黑黢黢的小手像一只只小猫爪挥舞着,很快将他身上的糖果一抢而散。

    旁边两个顶着水罐的女人也各得了一个巧克力。

    见季挽澜看着那群快速将巧克力塞进嘴里的孩子,门焱脸上挂上了“小事一桩”云淡风轻的笑意:“我这个人,就是心软。看见小孩子就更心软。看他们多可爱。”

    说罢,他看了季挽澜一眼,将最后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小心掏出来。

    “这盒是青木定治的彩妆巧克力,抹茶味,只有一盒……”

    周围几个已经快速吃完巧克力的孩子眼睛亮亮转过头来。

    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刚伸手将盒子递过来,一个孩子嬉笑起来哇喔一声将盒子抢到了手,剩下的孩子呼啦一声围了上去,盒子被扯开,分享巧克力去了。

    门焱面色一变,似要生气,又看了季挽澜,生生忍住了到嘴边的骂声,放软了咬牙的语调:“真是调皮、啊。”

    司机走过来,拍了拍门焱的肩膀:“看他们多可爱,就是被惯坏了。”

    季挽澜也看了面色铁青的门焱一眼,忍住笑:“就是被惯坏了。”

    事情并没有完。

    然后第二天早上,他打开门的一瞬间,整个园区能来的小孩子都围在了他门口。

    门焱打了一半的哈欠生生收了回去。

    所有的孩子都齐齐叫着:“candy!candy!”

    他们也并不是白要,有的孩子带了水果,有的带了玻璃瓶装好的干净水,还有一个孩子手上捧着一堆小长椭圆形的白色蛇蛋。

    除了孩子,顶着水罐路过的年轻女人明显也多了不少。

    第三天还是如此。

    要是门焱装睡不肯起来,就会有小孩子拿石头往房顶扔,房顶还有一部分是铁皮的,只要砸中了,就会砰的一声,就跟有人在耳边敲锣一般。

    门焱后悔不迭。

    科考队新来的地导兼司机扎哈是个喜欢吹口哨的当地小伙,因为门焱的大方很喜欢跟着他,小伙有厚厚的嘴唇和滴溜溜转的眼睛,见状便笑:“你可以选上娶一个。好几个当地的姑娘在谈论你”

    门焱翻了个白眼:“我不喜欢这样的。”

    他说罢看了不远处的季挽澜,扎哈跟着他目光看过去,眼睛一亮:“那是你女朋友吗?真漂亮。”

    门焱看着季挽澜拎着袋子往罗莎博士房间走去,有些悻悻:“现在还不是。”

    扎哈看他样子更笑:“你这样不行的。女人,就喜欢男人睡她,一个女人,不管什么样的,你在床~上搞定她,就能在任何地方搞她。我的三个老婆都是这样搞定的。”

    门焱不想和扎哈这样的人谈论季挽澜:“别乱说,她不是那样的人。”

    季挽澜和他之前接触的女孩子都不太一样,她漂亮,却并不高傲,相反非常随和,总是笑眯眯的,而且也不像那些被宠坏的女孩子,说的话也是委婉顺耳的,但是并不是因为这样,就是个随便的人。她并不掩饰对他财富的赞叹,也不掩饰自己对钱的在意。

    但是让他有些郁闷的是,她只在意的是自己的钱。别人的钱再多,好像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扎哈听了这话,嬉笑道:“不是那样?是因为她屁~股更翘,胸更大吗?”

    扎哈的眼神和口气让门焱突然发了火:“闭嘴!”

    他不耐烦瞪了扎哈一眼:“你要是没事,可以去擦车,那才是你的工作,不是陪着我。”

    扎哈脸上的笑一顿,亏得脸黑,看不出是青是红,他看着门焱点了点头,吹了声口哨,然后又是缓缓一笑:“没问题。”

    他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走过转弯树木的时候,后面看不见门焱了,扎哈这才气恼使劲一踢脚下的草丛:“fuck!”

    话音未落他哎哟一声,疼得一声低呼,弯下腰来,才看见草丛里面不知道哪个小孩子扔下来的一块大石头。

    当地人一般不穿鞋,这一脚下去,大拇指已经木木的没感觉了。

    要不是这个婊~子养的蠢货随便送东西,也不会有小孩子来扔石头,那他也不会踢上石头,脚趾肿了。都怪这个蠢货!

    扎哈气恼一把将地上石头抓起来,正要扔掉。

    忽听见前面有人问:“你没事吧。”

    他抬头,就看见门焱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她手里拎着袋子,正关切看着他受伤的脚。

    扎哈眼睛一转,低声哎哟:“痛,很痛。”

    季挽澜见状从袋子里面取出一瓶药,像喷剂,她蹲下来看他的伤势。

    扎哈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不是白种人的女人这么白,而且这样纤细又丰盈,她的脸有种稚~嫩的艳~丽,纤长的眼睫覆盖漆黑的眼眸上,微微抿嘴或者笑的时候,脸颊就会有个小小的酒窝。

    当她蹲下微微靠近的时候,同时靠近的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不是任何的香水也不是任何花的味道,探入鼻尖。

    脚上忽然一凉。肿~胀的脚趾有了清凉的感觉。

    扎哈低下头,看见她白~皙的手抓着一瓶喷雾,又喷了一下。

    她用音译解释了一下,扎哈勉强听懂,这应该是一种可以治疗他伤的药。

    然后她将药递给了他,扎哈伸手接过的时候,故意伸手触到了她的手背。

    手背很柔~滑。人人都说黑色姑娘的皮肤光滑的如同巧克力,但这却是另一种比巧克力还要动人的触感。

    她的手很快收了回去,等她走过去,扎哈意犹未尽将手指在唇尖舔~了一下,若有所思。

    季挽澜方才是去拜访科考队的领队罗莎博士。

    她准备了符合学生的礼物,一副学校文学教授的青松墨宝和两盒风湿贴,成本价控制在五十以内。

    “听说老师的膝关节下雨的时候有时候会隐隐作痛,我两位老师用过这样的药,效果很好,老师您也可以试试。”

    来自中国古老的秘方让罗莎博士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动,记住了这个年轻的姑娘,站起来伸手抱了抱她表示感谢,然后又聊了一会,得知她还有过兽医证相关的考试连连点头。

    季挽澜再不失时机表达了自己对罗莎博士研究方向的向往,最后果然很快获得了加入新科考队的申请。

    新队伍早就准备得七七八八。

    多一个季挽澜不算多。

    只是让季挽澜有些意外的是,门焱竟然也主动申请前来。大约他真的受够了每天早上五点扔到屋顶的石头。还有半夜来敲门的女人。

    新的营地早就勘测好,环境偏远,靠近一片森林。

    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空气中带着雨水残留的清新,一望无际的蓝和夕阳的光辉蔓延到森林远处。

    临近傍晚,季挽澜结束了半天的常规性的观测,这一次在被猩猩首领驱逐之前,她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位置。

    远远的,远处临时搭建的基--地里,两个当地雇佣的厨师正在做饭,冒出袅袅炊烟。

    季挽澜有些头痛。

    她实在吃不惯当地人的食物,他们做什么都喜欢在里面加点号称美味健康的红泥土,偶尔还喜欢烤制一些特色的泥土饼干分发众人,然后热情看着你一点一点吃下去。

    要命。

    她随手掰了半块压缩饼干,一手扣紧手腕的袖带,将耷~拉在上面的一条虫子弹下去。

    就在这时,营房传来隐隐的摩托车声音,很快,声音近了。

    之前,那个地导兼司机扎哈辗转收到消息,家人生了重病,说是很重的传染病,于是连夜离开了,想来现在是回来归队来了。

    这不奇怪,疟疾是当地仍未消灭的流行病之一,在这样的偏远地方,抗生素和寻常药物都十分珍贵。

    她正要起身,忽听远处一个安保大声询问的声音,话音之间,砰的一声枪响,一梭子子弹直接击穿血肉和临时屋舍,然后炸燃了油锅,火光顿起。

    下一秒。

    砰的一声,她手上的水壶瞬间被一块飞弹射飞,凌厉的劲风铺面而来,她向后跌坐在地上。

    一瞬的静止之后,紧接着是尖叫和慌乱的喊叫,夹杂着混乱的枪响,两边的枪声密集起来,季挽澜伏在地上,外面激烈的枪声越来越急,夹杂着混合不同口音的呐喊,然后是沉闷的倒下声音,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夹杂着摩托车追赶和斥骂声。

    不知多了多久,四周终于暂时安静下来,季挽澜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那个自称家人生病请假的扎哈,他正大声呵斥几个没跑掉的工作人员,几脚踢上去,用生硬的英语要他们把剩下的药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期间夹杂着几声喝问,那两个中国人呢,他对同伙叫着,快去找,中国人,人民币很多,那女的要活的!很漂亮!

    季挽澜心跳加快,在这样的时候,被发现和捉住意味着什么几乎不言而喻。

    一个蹲在人群最后面的厨师颤巍巍举手,出卖的干干脆脆:“那个女的早上去那边森林了。”

    就在今天早上,这个厨师还因为散财童子门焱给了他一个剃须刀,握着手叫对方“上帝派来的兄弟”,更早的某天,那个扎哈脚受伤时,她还给了他一瓶云南白药。

    好心并不一定能带来朋友,还有可能是贪婪的饿狼。

    她现在的位置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要是搜查,是逃不掉的。

    季挽澜屏住呼吸,匍匐缓缓向后,很慢很慢,夕阳晕红一片,晚霞美得惊心动魄,她后面是幽暗森林的入口,一旦进去,再想找到她并不容易。

    一点一点,她缓缓潜行。

    分赃的喧哗声响起,有人找到了一箱子的美酒,其他可靠队员们留下的行礼都被强盗们拖了出来,里面的东西分类摆在一起。

    有声音似乎向着这边的方向走来,她一手握~住插在小~腿旁的匕首,一面缓缓加快了速度。

    季挽澜很幸运,顺利爬到了森林边缘,这里的草丛更加浓密,她小心翼翼翻了个身,爬进低矮的灌木缝隙,阳光的光线瞬间黯淡了许多,连带外面的声音也隔开了些。她不敢松懈,再小心翼翼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地上是厚厚的潮--湿的落叶,踩上去软软的,带着枯木霉湿的味道。

    转过一片藤蔓,她微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

    “站住。”子--弹--上--膛的声音。

    她脊背一僵,转过头去,一缕阳光落在她脸上,她微微眯眼看见了阴影里厚嘴唇男人,正是扎哈,他的脸在阴影里更黑了,看不清眼睛,只看到一口白牙。

    “果然是你——把衣服脱了。”他一手开始扯自己的衣领。

    季挽澜僵硬看他,他走得很稳,脚伤已经愈合,现在正拿着枪对准她。

    她目光中的鄙夷和愤怒含义他并不在意。

    “除非你想外面的人也知道——”他笑着说,“我不想分享你,给我一次,我就当没看见过你。到时候也许你自己还要求着我给你……”

    “我以为我们是同伴。”季挽澜低声道。

    “快点!”他突然恼了,端正枪身,“我不想对你动粗。”

    她伸手按住衣领,缓缓触碰上第一个纽扣。

    扎哈上前了一步,咽了口口水,她的脸庞在零星落下的阳光中如白玉一般零落生辉,那只修长葱白的手按在墨绿的衣襟上,本身就是一种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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