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上, 成片的陶俑士兵追逐着一只巨大的乌龟, 就像一群正在追逐的牧羊犬。
巨龟翻山越岭,遇山翻山,遇水渡水, 速度比想象的要快。
巨龟上,江衍已经跟瘫痪了一样躺在上面,浑身无力。
左手手背上的奇怪文字已经从手背开始蔓延, 爬满了一身,除了右手包裹着破布的那只手臂, 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幸免。
全身都是文字, 看上去诡异到了极点, 但所有人都知道, 这些文字恐怕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它可能是什么恶毒的诅咒。
江衍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些诡异的文字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不仅如此,还如同身上爬了数不清的蚂蚁在撕咬一样,那种嘶咬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所以江衍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安静的躺着, 但时刻都满身是汗。
但让他回去找白神禅又是不可能的, 他们好不容易才逃离那个神经病。
这么说吧, 比起回到白神禅身边, 他宁可忍受身上这不知名的诅咒。
在乌龟背上, 除了躺着江衍,还躺着一个直吐热气,舌头像小狗一样耷拉在外面的小正太,正是胡亥。
胡亥阻止完白神禅又跑回来了,只是累得跟小狗一样,爬都爬不起来,身上的黑色绷带也有些凌乱,“这个家伙,除了父皇的命令谁都不认,连我都敢打。”
胡亥气呼呼的,那一战看来似乎并不轻松,现在怎么生气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和江衍一样,躺乌龟背上,软绵绵的。
帝征新得的那只小青铜兽,还嘻嘻哈哈的学着江衍和胡亥的样子,耷拉出舌头,躺在一旁,简直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不过这小青铜兽也不是没有烦心的事。一只大蒜正抱在它的大腿上,边流口水边啃。
小虫草牙齿被搁得有些疼,它就尝尝这青铜兽什么味就成。
江衍他们现在看似逃跑在陶俑士兵之前,但一点也不敢放松,因为他们口鼻之中,时不时会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是什么。
白神禅就在附近,或许是因为胡亥在的关系,白神禅并没有直接出来,但肯定就跟在附近。
被一个杀才跟着,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当然,江衍他们现在除了要想办法摆脱白神禅,还得想办法治好他身上的诅咒。
江衍他们现在虽然也算方士,但毕竟是半路出家,对这些诡异的方术半点办法都没有。
还好的是,有胡亥这个小魔童在,怎么说这魔童也是先秦知名的方士,而且师出名门,根基扎实。
其实,胡亥也是专修地术,对其他方术涉及得不多,但他见识还不错。
胡亥说道,“小诅咒而已。”
江衍一喜,结果还没有表现出来,就见胡亥抓了抓脑袋,“但怎么解除诅咒来着。”
江衍“”
“老师教的时候,我在逗蛐蛐。”
江衍“”
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或许是被身上的文字撕咬习惯了,身上的文字爬得越多,江衍反而越来越习惯了,开始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远处,吊在后面的白神禅,皱眉的看着乌龟背上的全身都是法文的江衍,这个人有些奇怪,他怎么抵抗住诅咒的
以他的设想,江衍是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住诅咒的力量,会回来求他的,这道诅咒可不仅仅是李道一那条小蛇咬了一口那么简单,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在这道符文里面动过手脚。
越看越奇怪,这人身上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江衍身上的那些文字也越来越奇怪,每一个文字突然透露出一股股杀戮的气息,光是那气息似乎都要撕碎人的身体。
刚开始的时候,江衍的皮肤表面的确像被刀割开了一条条血线,这也的确是白神禅在诅咒里面动的手脚,按照白神禅的设想,一但被施术人持续反抗,就会受到千刀万刮之刑。
千刀万剐,凌迟至死,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忍受得住的,所以白神禅才那么自信,江衍一定不敢逃离,肯定会回来找他。
而江衍,经过几天的煎熬,非但没有什么痛苦,现在居然都可以爬起来了。
胡亥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江衍,虽然他说这是小诅咒,但以诅咒的力量来看,哪怕先秦方士都未必能够抵抗得了。
而且,江衍好像什么也没做,他身上的诅咒的威力也没见减少的样子,而且随着时间越久,诅咒的威力还在不断攀升,那文字的杀伐锐利之气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但,江衍反而越来越没事人一样。
江衍也有些惊讶,“难道诅咒自己变弱了”
欧南浩帝征他们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江衍看着自己变得如同利刃一样的一身的蝌蚪文,好像也不是没事的样子,
江衍他们一路上,也碰到了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逃命的方士,这些方士之中,可不全都是善渣。
不过在看到江衍身上那些锐利的符文之后,居然远远的避开了。
在他们眼中,能够抵抗这么厉害的诅咒的方士,应该也是不好惹的。
估计江衍都没有想到,他身上的这个诅咒,替他们减少了不少麻烦。
但事情也并非完全都这样。
比如现在,他们上空就飞着一只木头机关鸟,机关鸟上面坐着一个啃着鸡腿的小孩子,一脸好奇的时不时看着地面上江衍他们。
原本,许洋也骑着他那只神鸟在巨龟上空,但现在,硬生生被那机关鸟压得落了下来。
“这人是谁跟着我们好几天了。”
江衍摇摇头,但这小孩子身上也包裹着一些布条,江衍现在明白了一个事情,这个世界,只要身上包绷带破布什么的人,都不可能是善渣,至少都是从地底爬起来的先秦方士。
所以虽然对方看上去是一个小孩子,但江衍他们一点也不敢放松。
因为这几天江衍他们持续观察对方,也发现了一些东西。
比如,天空机关鸟上的这个孩子,包裹在破布下面的身体,居然是木头做的。
不知道材料的木材,但肯定是木头。
或许是见识过甘罗全身都是由青铜组成,现在再出现一个由木头组成的人,虽然诡异神秘无比,但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还有一点让人意外的就是,他们周围出现了这个方士,白神禅居然没有任何异动。
白神禅也不只是就这么跟着他们,他还时不时解决一下周围的方士。
但这小孩跟他们好几天了,白神禅也没有动手。
这完全不和常理。
江衍他们疑惑不解,倒是胡亥扬着小脑袋,若有所思,抓了抓脑袋,“这人我应该认识,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江衍他们对视了一眼,能被胡亥认识的方士,看来肯定不会是无名之辈。
而且,江衍看了一眼一路上追赶他们的那些陶俑士兵,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些陶俑士兵现在似乎也只是远远的吊着,没有特别的靠近,他们在顾忌着什么。
一只机关木鸟,一个啃鸡腿的小孩子,他到底是谁他又有什么目的一直跟着
天空的机关鸟似乎也有些不耐烦,跟了几天后,开始越靠越近。
等机关鸟靠近,江衍才发现,这机关鸟比想象的可要大得多,遮天蔽日的木头翅膀,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飞在空中,完全遮挡住了巨龟上空的太阳,让原本庞大的巨龟完全处于大翅膀之下,就像被大鸟扑食的猎物。
江衍他们紧张了。
机关鸟上面,露出一个啃着鸡腿的小脑袋,“喂,你身上完全没有术的痕迹,你是怎么抵抗住身上的诅咒的”
江衍一愣,就为了这个神神秘秘的跟了他们这么多天
江衍耸耸肩,说实话他也不知道,经过头几天的煎熬,这诅咒似乎对他没了用处。
江衍还没有说话,机关鸟上的木头小孩就道,“骗人,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抵抗得了诅咒。”
离得近了,江衍才发现,这小孩的脑袋也是木头做的,上面还有木头连接处的缝隙,只是十分的精致,所以隔得远些,根本分不清楚。
怎么形容这份精致这么说吧,明明是一个木头做的小脑袋,但上面居然有精致的表情,虽然有些呆板,但依旧能很清楚的看清楚上面表达的内心的情绪。
比如现在,这小木头脑袋上,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突然,趴在乌龟背上的胡亥出声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你身上的长生木应该是从老师的神树上得来的,老师只送过一个人长生木。”
“咦”小木头人也是惊讶,“他那个任性妄为不成器的弟子以前老是屁颠屁颠跟他后面,走路一蹦一蹦那个。”
不成器江衍都惊呆了,就算白神禅都不会在胡亥面前这么直接的说胡亥。
果然,刷,原本趴在乌龟背上的胡亥,身上的魔气如同浓烟一样直冲天际,“老师最喜欢胡亥,胡亥才不是不成器的弟子”
江衍心道,这下惨了。
这魔童可是惹不得的。
江衍原本以为,恐怕要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那木头机关鸟突然伸出一根一根的木头柱子,一根一根的将他们的巨龟和胡亥一起包裹住。
一只大鸟,如同长出了树根,无数的树根,开始包裹地上的巨大乌龟。
如同一座巨大的木牢,瞬间形成,将巨龟和江衍他们困住了里面,那些木条插进地面,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赶紧,一层覆盖一层,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高。
大地之上,就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座雄伟庞大的木制建筑。
而胡亥,身上的魔气居然就那么被压了下来。
这还是除了胡亥见到甘罗那次,江衍第一次见到小魔童的魔气被硬生生压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魔童先前已经和白神禅大战了一场的原因,但哪怕如此,这也已经足够惊人了。
胡亥有些恼怒,“老师的长生木组成的天地囚牢,你居然用老师的东西来封印我的地术。”
但胡亥突然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死定了,你们这些先贤圣人一但出现,他肯定会想办法杀死你们的。”
话还说完,天空,一把腥红的,全身都是血脸的血剑带着无尽的血腥出现在那个木头小孩脖子上。
小木头人手上的鸡腿都掉了。
江衍眼睛一缩,白神禅一直尾随他们再没有露面的白神禅,居然出现了。
还有,胡亥口中的先贤圣人又是谁
江衍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破布,这个小木头人也是和他一样的存在吗那个连白神禅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遨游天地间的存在。
山风呼啸,巨大的古怪的木制建筑,如同世间奇迹。
被困其中的江衍抬头,透过木条之间的间隙向上看去,斑斓的阳光有些刺眼,机关鸟上,腥红的剑就那么搭在木头人的脖子上。
风吹得衣带咧咧作响,莫名的给人一种悲壮的感觉。
一把血剑,一个木头人,似乎就是一个时代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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