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商总车开回来时, 谢玉帛没有注意到,彼时他正在接一单新的生意。

    樊丽被骗之后,在地上蹲了三分钟, 情绪突然上来,抱着国师的胳膊哭成泪人。

    谢玉帛怀疑樊丽抱着他是为了取暖, 毕竟他的羽绒服特别贵特别保暖, 但是一个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 大国师感觉到一丝丝慌乱。

    他没有和同龄小姑娘相处的经验, 在学校里天天围着他的都是刘飞这种粗糙的高中生。他前桌倒是有两个女生, 但她们比国师还沉迷于暴君的宠爱中走不出来, 很少交流。

    谢玉帛劝樊丽回家无果,为了解放胳膊,只好大衣脱给樊丽穿。

    樊丽穿好衣服就不哭了, 仿佛刚才只是被冻哭了一样,她抹了抹眼泪, 对谢玉帛道“你会看手相,那你再帮我看个面相好不好”

    谢玉帛闲着也是闲着“付钱就行,看谁”

    樊丽“我还有个男朋友”

    谢玉帛“”

    樊丽“其实是我的偶像啦,他长得好帅, 我和小姐妹都是他的女友粉,你帮我看看他的面相。”

    她划开手机相册, 从一大堆偶像精修照片中, 左挑右选找到一张正气凌然的高清正脸图, “你看看他。”

    谢玉帛挠了挠自己的脸蛋, 他一直不关注娱乐圈面孔,今天突然发现他的职业规划里还可以增加一个出道选项。

    这张脸可以,本国师也可以。

    樊丽期待地看着他,她偶像是不是很有当娱乐圈顶流的潜质将来能不能影视歌三栖红遍全球

    谢玉帛客观评价“眼角开过,下颚骨削过,发际线也整过。”

    “啊”樊丽看起来比被骗财骗色更伤心。

    谢玉帛摊手“三庭五眼皆有变动,又得这么厉害,看不出面相。”

    “不可能,哥哥说他没有整容。”樊丽难过地看着谢玉帛,“你都不懂客户心理,这时候你说前途无量四个字就好了。”

    谢玉帛笑了笑,一则樊丽是个高中生,谢玉帛对跟高中生做生意有阴影,想要看一个人完整的命运,樊丽付的钱也不够。二则,樊丽的偶像私底下并不像包装的那样光鲜亮丽,说出来估计小姑娘得抱着他大腿哭。

    谢玉帛最怕女生哭了,想赶紧送走她。

    “回去吧,唔”

    谢玉帛说着打算站起来,突然一声车门开关的巨响传来,紧接着脚底一轻,被人从背后拎起来,直接扛到了肩上

    这年头能从背后悄悄靠近谢玉帛的人几乎没有,谢玉帛猛地一惊,剧烈挣扎了起来。

    “安静。”商言戈拍了下谢玉帛的屁股。

    谢玉帛一手搂紧了商言戈的脖子,一手屈辱地捂住了屁股。

    监护人喝酒了

    谢玉帛耸耸鼻子,试图判断商言戈喝了几两,脑子有几分清醒。

    樊丽惊讶地看着这一系列变故,站起来喊到:“你什么人,放开他,我要报警了”

    谢玉帛觉得自己在客户面前丢光了脸,连忙让她回去:“是我监护人。”

    樊丽将信将疑,今晚为数不多的警惕性全放在商言戈身上了,着急地跟着。

    场景仿佛棒打鸳鸯孔雀东南飞,有火上浇油的效果。

    谢玉帛总觉得樊丽再不走,他又要被醉酒的人打屁股了,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对商总这个邻居比对网友还警惕,“他是我哥,我舅舅就在车里,没事,你回去吧。”

    樊丽见谢玉帛急了,便停下脚步,“那,那我回去了。”

    她以前也见过商严戈,那时候他眼神没这么可怕,跟她偷了虎穴里的小老虎一样。

    樊丽离开,谢玉帛立刻感受到商严戈紧绷的肩膀肌肉缓和了一点。

    从花坛到大门口,只有一小段距离,谢玉帛脸朝下,俯视角让他眼里只有商总西装包裹的大长腿,他抽空感慨了两下腿长的优势,就被扛到了家门口。

    接着,他的手被商言戈握住,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重重摁在了指纹锁上。

    干嘛非得用他的

    难道商言戈自己的喝醉了就不管用了

    谢玉帛算不出自己的命运,但是他能提前感知危险,现在他心境非常稳定,证明什么事都不会有。

    商总是只纸老虎。

    谢玉帛朝舅舅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示意薛衣明可以先走了。

    薛衣明透过玻璃观察,成功接收到小外甥的意思。也是,小外甥连鬼都不怕,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凡人商言戈,他刚才是自乱阵脚了。

    遇事果然不能慌,一慌就得浪费一张符。

    要在陆深眼皮子底下开车离开,可不得耗一张符。

    薛衣明把符塞上衣口袋里,刚要发动汽车,驾驶座的门猛地被人打开,陆深竟然不要脸地跟他挤一个驾驶座。

    别说这只是辆宾利,就算是五棱宏光的宽敞驾驶座也不能这么挤

    陆深进来的一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手速,驾驶座猛地后仰,薛衣明被迫躺下去,吓得他抓住了陆深的领口,拉得对方倒在他上面。

    “是你,对么”陆深顺势压在薛衣明身上,明明这个人抱起来的手感跟薛衣明一模一样,可是他看着薛衣明的脸就是认不出是他。

    就好像有人在他大脑里写一个新代码,眼睛看到的东西转瞬就被当成无效信息略过,无法与记忆建立联系。

    薛衣明屏住呼吸,不说话。

    果然是亲外甥,给的符都是增强版。那作为舅舅,就更不能轻易认输了

    他盯着陆深的脸,心想“你要是扑错人了不尴尬吗赶紧滚。”

    陆深扣住薛衣明的手腕,好气又好笑,这是跟他玩一二三木头人吗,“三十五岁的人,还这么幼稚。”

    薛衣明桃花眼射出冷光。

    小不忍则乱大谋。

    陆深打开车顶灯,和薛衣明对视“不是说今晚和小朋友过夜么故意气我”

    薛衣明保持沉默,忍一时风平浪静。

    陆深“信不信我一分钟就能查到这辆车的主人是薛衣明”

    薛衣明想“去查。”等你查到这辆车在敖景山名下,脸色一定很精彩,想看。

    陆深没有如薛衣明的意,而是突然侧身,锁住了薛衣明的脚腕,眸色沉沉:“你知道吗,有些人我只要看见一个脚腕,我就笃定是他。”

    刚才薛衣明探出了一条腿,虽然又立刻收回去了。

    脚腕上传来微热的痒意,薛衣明终于忍不住了“你是变态吗”

    快放开,他对这个姿势有阴影,谢谢。

    他一出声,陆深眼前拨云见雾,终于看清了薛衣明的脸,“这是什么障眼法”

    而且这个障眼法分明只有反效果 比如陆深现在就觉得,雾里看花,薛衣明好像更好看了。

    薛衣明打开他的手,色厉内荏道“滚下车。”

    陆深滚到副驾驶座“我喝酒了,不能酒驾,今晚就跟着你了。”

    他今晚其实没喝酒,一晚上都在看商言戈喝。机场回去后,他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偏偏他看不到薛衣明,便打算找商言戈弄清楚。

    商言戈倒是很容易约,闻言讳莫如深地看他一眼“不清楚,以前也有人和你一样。”

    陆深猜出商言戈是被叛逆的小朋友气到了,他能感觉到商言戈的怒火,但是人家就是能一脸平静冷漠地借酒消愁,一点都不像呼风唤雨的霸总。

    城府极深,特别能忍。

    陆深想自己要不要和商总学习一下,毕竟商言戈和谢玉帛相处久了,悟出来的一定是最佳相处之道。而舅甥之间,肯定有相似之处。

    他一直在思考事情,一口没喝,送商言戈回到门口时,看见商言戈猛地暴怒,借酒装疯把谢玉帛揪回了屋里。

    他又得到了一点启示。

    酒是个好东西。

    薛衣明“我给你叫个代驾。”

    陆深“刚才我的车门被商总掰坏了,关不上。”

    薛衣明“那车给你开,我打车。”

    陆深“不行,我怕你今晚有别的小朋友。”

    陆深系上安全带,靠在椅背上“别停人家门口了,咱回去说行不”

    薛衣明看陆深好像有点困了,心一软,发动汽车“年轻人睡眠要充足,别想乱七八糟的,不然容易肾虚。”

    开着开着,薛衣明想起蒲松龄的狼,“前狼假寐,盖以诱敌”。

    他警惕地想刹车,但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呼吸平稳的陆深,又自我安慰,“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凶一点,管他是不是在假装困意,几只狼都不怕。

    陆深余光看见薛衣明纠结的神色,眼神一暗。

    虽然嘴上咄咄逼人,但那是为了让薛衣明不要去找别人,陆深心里还是很有数地把自己放在“追求者”的位置上,暂时不敢放肆。

    谢玉帛被扛进卧室,他以为商言戈会跟他说几句话,他正好也道歉安抚一下对方。

    商总都被他气得喝醉了,本国师太不应该了。

    谁知商言戈全程一言不发,把谢玉帛放在大床上,用被子滚了两圈,然后在他一脸懵逼的表情中,决绝离开,带上了门。

    “咔哒。”

    谢玉帛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房门是面容识别或者用钥匙开门,商言戈从外面上锁只是个形势,因为从外面开门需要钥匙,从里面开门出去却不需要。

    谢玉帛愣了,不明白商言戈这是什么意思。

    想关他

    不是,除非拿个狗链把外面锁住,不然这门肯定能从里面开,再不济还能爬窗。

    是想告诫一下他

    很有可能,那他乖乖地在屋里睡一个晚上,明天商言戈就不生气了吧

    谢玉帛躺下来,过了一个小时,依然看着天花板睡不着,“关”这个字能让他联想到很多很多的往事,实在不适合睡前回忆。

    他忽然想到,上辈子最后的时候,他好像发誓以后不会再被任何人关起来,不会再向任何人妥协。

    那他今晚又妥协了么

    外面没有声音,商言戈估计已经睡觉了。谢玉帛从床上爬起来,偷偷下床。

    本国师不会再乖乖妥协了,至少,至少要叛逆地去客厅走一圈才对得起他发的誓

    趁商总睡觉,偷偷的,走一圈。

    “啊”

    谢玉帛一打开门,被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商言戈就席地坐在他门口,背靠着墙壁,单腿曲起,一手搭在膝盖上,安静得仿佛一座凝固的雕塑,像是守城的大将奋力厮杀,一回头发现城中已经空了,麻木地扔下长剑,跌坐在城墙上。

    “商总”

    “怎么能在这儿睡”谢玉帛自言自语,想把商言戈从地上拉起来。

    他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好像看见商言戈这个样子会特别难过。

    谢玉帛把原因归结于自己做错了事,还没有得到原谅。

    商言戈太重了,谢玉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改变他的姿势。他急得想哭,心里生出一股执拗,好像今晚必须安置好商言戈,咬牙把人扶起来。

    五米之外的卧室是不要想了,谢玉帛只能就近把商言戈往自己卧室拖。

    每一步都很艰难,谢玉帛想偷懒给自己加点力气符,发现根本没用。

    终于挨近大床,谢玉帛力道一松,商言戈眼看就要面朝下砸到床上。

    虽然床铺很软,但是谢玉帛想也没想,抱住商言戈,在他砸到床之前翻了个身,成功把自己压下面了。

    “这回可不是我故意偷看你的腹肌了。”

    商言戈身上有酒味,最好擦擦再睡。

    谢玉帛第一次伺候人,又是脱衣服又是拿毛巾擦身,最后给商言戈盖上被子,累得他自己也躺下了。

    翌日。

    天色微亮,商言戈按着眉头清醒,回想昨日,陡然一惊。

    他好像做了他一直不敢想的事,把谢玉帛关起来了

    人呢

    商言戈一瞬间心慌,直觉告诉他禁闭谢玉帛后果会很严重。

    要是谢玉帛气得跑回去怎么办告状事小,失去监护权事大。

    商总如临大敌,脑海里刹那闪过了几千种哄人的方案,竟然没有发现谢玉帛就睡在他旁边。

    这副样子要是让陆深见了,定要收回那句“城府极深值得学习”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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