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熬姜汤, 从未离开过?”
姜绵棠倒是也不怎么相信秋穗会这般愚蠢地直接下毒杀她,平日里她对秋穗不薄, 应该也不至于怀恨于心,若是有人指使, 那人也只可能是容归韫, 只是明显的手法,又不像容归韫的手笔……
秋穗听到姜绵棠这般问, 顿时想起一件事, 连忙道:“奴婢熬姜汤时突然被珍香叫过去帮忙, 难不成是珍香?”
“小方子!”姜绵棠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小方子立即赶到寝殿, 他感觉到里面紧张的气氛, 躬身跪在地上, “娘娘有何吩咐。”
“你带人去秋穗与珍香的住处搜一搜,瞧瞧有没有不寻常之物。”姜绵棠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缓缓吩咐道。
小方子直接领旨带着其他太监们往下人们的住处走, 正巧在路上遇到夏禾,她见一帮太监们来势汹汹,连忙抓住小方子,问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夏禾姑娘速速去寝殿才好,出了大事。”
说完,小方子匆匆离开,推开了秋穗和珍香的房门,开始搜寻起来。
寝殿中,秋穗还跪在地上, 抖着肩膀眼泪直流,姜绵棠则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本话本子。
惴惴不安的夏禾一进去便感觉到里头诡异的气氛,她向姜绵棠行了礼,站到一旁,这才看到茶几上一动未动的姜汤以及那根隐隐发黑的银针,顿时脸色也难看起来。
一刻钟后,小方子带着众太监回到寝殿,小方子将一张折叠好的纸呈上,“娘娘,在秋穗姑娘的房中发现了这个。”
“拿来瞧瞧。”姜绵棠把书放下,抬眼便看到秋穗脸色惨白,眼睛死死地盯着小方子手里的东西,满是不可置信。
姜绵棠神色淡淡地喝了一口茶。
夏禾走上去,接过那折叠好的纸,将其呈到姜绵棠面前。
“打开。”
夏禾从未见过这般严肃的姜绵棠,一时间心里也有些紧张,好在并未乱了手脚。
纸被打开,里面白色的粉末也暴露于众人面前,姜绵棠见此,眸色愈发冷然,视线缓缓转向秋穗。
只见她先是不知所措了片刻,随即便跪着爬到姜绵棠的脚边,声泪俱下:“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自己房间里会有这个东西!请娘娘明鉴啊!”
姜绵棠并未再看她,反而吩咐小方子:“请李太医来。”
小方子走后,寝殿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缄口无言,姜绵棠斜斜靠在椅子上,伸手捏起那根银针,慢悠悠地搅拌着已然凉透的姜汤。
发现姜汤有毒后,她竟出乎意料地平静。
第一反应竟不是害怕,而是在思考是谁在害她。
看来真是在这宫里久了,遇到这样的事都不会慌乱阵脚,若是放在以前,她怕是早已怕得无法正常思考了。
没过多久,小方子便带了李太医来,李太医先是行了一礼,随后便听姜绵棠吩咐,拿起那张纸,低头轻嗅了一番,瞬时脸色大变。
李太医将那张纸放在茶几上,立即跪下,神色肃然,“娘娘,此物名为失魂散,若是误食此物,轻则口吐白沫全身抽搐,重则失去神智!”
姜绵棠顺势将那银针扔到桌上,细细的银针在桌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她下巴微微扬起,“夏禾,将这姜汤给李太医瞧瞧。”
“奴婢遵旨。”夏禾满是冷汗地把姜汤拿起递给李太医。
李太医又仔细闻了闻,将姜汤还给夏禾,接着向姜绵棠磕了一个头,“娘娘,此姜汤内放的确是失魂散。”
姜绵棠眸色沉沉,半晌后才道:“我知道了,李太医,此事还望你莫要声张出去,太后正病着,我也不想让太后知道此事后为我忧心。”
“下臣遵旨。”
“小方子,你送李太医回去。”姜绵棠靠着椅背,表情恹恹,似是不想说话,心里却是将此事从头到尾盘算了一遍。
今日去福宁宫乃是临时起意,下午下雨亦是难以预料,她是否会淋雨而归更是无法猜测,这么巧合组合在一起,才会造成当下这情况。
下毒者会在姜汤中下毒想来也并非是深思熟虑下的举动,但这失魂散却应当是早早就备好了的……
待李太医走后,秋穗才哭着磕头,“娘娘,这失魂散奴婢着实不知啊!奴婢不过一介宫婢,如何能得到这般毒药?还请娘娘明鉴!”
“别磕了,我瞧着都头疼,”姜绵棠微微蹙眉,转头示意夏禾将门关上。
“秋穗,你若是证明自己的清白,在这里给我下跪磕头没有用,只有证据才能让你洗脱嫌疑。”
秋穗的哭声渐停,她的脸上虽还挂着泪,神情却是慢慢浮现出一抹决绝。
她抬手草草地将眼泪擦干净,又向姜绵棠磕了一个头,“娘娘,奴婢定会找到证据,找到要害娘娘的人的!”
“最好如此。”姜绵棠揉了揉太阳穴,只觉乏得很,“你先下去吧,你尚有嫌疑,这两日我会派人看着你。”
秋穗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出寝殿。
“夏禾,你去瞧一瞧殿下回来了没,若是回来了,替我问问可否有空一起吃晚膳。”姜绵棠闭着眼假寐,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
“奴婢遵旨,”夏禾躬身准备出去,却又瞧见桌上那碗姜汤,便问道:“娘娘,这姜汤要奴婢带下去吗?”
“不必了。”姜绵棠轻声道。
夏禾走后,寝殿内又恢复一片寂静,只有屋外穿林打叶的雨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阵阵雷鸣,姜绵棠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在脑海里来回穿梭,头很疼,眼皮却是沉得厉害。
寝殿门被推开,容归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未掌灯的房间内很是昏暗,只有紧闭的窗户处泛着点微光,姜绵棠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腿,额头则是轻轻靠在手臂上,一头青丝顺着手臂滑下随意地铺在椅子上。
旁边的茶几上便是那碗有毒的姜汤。
容归临瞳孔微微一缩,静站在原地半晌,才缓步走上前。
他未吩咐宫人掌灯,只轻手轻脚地把姜绵棠打横抱起,往内室走去。
还未走到床前,姜绵棠便迷迷瞪瞪地醒了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抱着,抱她的人似乎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怀抱中还带着微微的寒气。
她将眼睛睁开了些,一抬头便看到容归临棱角分明的下巴。
“殿下,您回来啦。”姜绵棠伸手揉了揉眼,还有些困顿,眼睛也半眯着。
感觉到容归临将她放在床上,才笑着说:“殿下今日不在,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呢。”
姜绵棠的声音还带着刚醒来的迷蒙和沙哑,像一根羽毛一样轻轻挠着容归临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可说的话却让他的心脏微微一缩。
有点儿痒,也有点儿疼。
只听微微一声叹息,姜绵棠便被他抱入怀中,她的头靠着在容归临的胸膛,一声又一声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服在她耳边萦绕。
“殿下……”姜绵棠对这突如其来的怀抱有些不知所措,愣怔道。
话音才落,容归临微凉的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捏了捏,才似乎放松了一些,“还好你没事。”
低沉微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旋即姜绵棠便觉得拦着自己肩膀的手紧了紧,好似有一种她没有意识到的感情在慢慢流动。
“殿下。您是在担心妾身吗?”
话才问完,姜绵棠便觉得自己耳边的心跳声似乎加快了一些,随后她恍然听到一句极轻极低的“嗯”。
她甚至不能确定这是她的幻觉还是容归临的答复。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已然停了,只剩风吹拂过树叶留下的沙沙声,一室寂静,四周萦绕着容归临身上特有的清冽如山顶寒雪的气息。
屋内已然全部暗下来,却没有宫人进来点灯。
而容归临也丝毫没有松开姜绵棠的打算。
时间一点点过去,姜绵棠慢慢地开始觉得腰酸背痛,连半边屁股都开始发麻……
可她一动不敢动,直到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容归临的手才动了动,但却还没松开。
“饿了?”容归临捏了捏她的手指,轻声道。
“有一点。”姜绵棠有些脸红,这是她第二次被容归临听到自己肚子叫的声音。
着实有些尴尬。
“想吃什么?”
“殿下,”姜绵棠脑子里浮现出一碗面,她吸了吸鼻子,试探道:“妾身能拥有一份殿下亲自做的面条吗?”
容归临:“……”
这么这般可怜巴巴的。
见容归临没说话,姜绵棠以为他要拒绝,可她实在太想再吃一次,便很是失落道:“殿下若是不愿意,妾身也不愿意勉强,只是才发生那样的事,妾身也信不过身边的奴才们……”
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哽咽起来,“殿下若是不愿意,妾身自己去小厨房做一些吧,殿下您想吃什么?”
听起来很委屈,却又很知情达理。
容归临松开了姜绵棠,伸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孤去做,你且稍等片刻。”
作者有话要说:得逞的小姜:嘿嘿嘿,我就知道他吃这套……
容归临:太难了,在外忙事业,在内还要忙厨房。
小姜:憋藏了,我看到你在笑。
容归临:孤没有。你看错了。
感谢读者“huang”,送的营养液鸭~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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