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城不安宁, 不光是百姓人人自危,就连朝廷之人也有不少遇刺的, 只是并未造成伤害,故一直没有立案。”宣成帝叹出一口浊气。
他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双眼直直地看向容归临, “此事朕命你暗中调查,可跳过大理寺。”
容归临微微一愣,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讥嘲, “怎的不让二哥去查。”
此话一出, 宣成帝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你是太子, 事关国家安危, 朕自然命你去查。”
“儿臣遵旨。”容归临不甚真诚地行了一礼,随后又想到自己遇刺一事, 挑着眉道:“不知儿臣前些日子遇刺之事, 大理寺查得如何了?”
又提到此事,宣成帝觉得自己太阳穴上那根筋跳得更厉害了,“此事朕日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是么。”容归临不太在意地一笑,“对了,儿臣忘记同父皇说了,昨日太子妃险些中毒,而下毒者还未能找到,不如父皇也帮儿臣查一查?”
“什么?”宣成帝眉毛拧成一个川字,“太子妃险些中毒?”
“父皇还不知道?”容归临佯装惊讶道, “连大哥和大嫂都已知道此事,怎的父皇还不知道?”
宣成帝知道这话是容归临有意说的,但却也是说到他的痛处了,这段时间,他几个儿子频频动作,目的是什么,他又如何不知。
“可有上报大理寺?”宣成帝刻意没有回答容归临的问题,避重就轻道。
容归临面露讽笑,端着手中的茶,却迟迟未喝,“尚未。”
“先上报大理寺备案吧。”宣成帝语气很是平淡,仿佛险些中毒的人并非是他的儿媳妇,二十个无关紧要之人。
宣成帝把奏折简单整理成两叠,把其中一叠放到一旁,没好气地对容归临道:“等会你走时把这些奏折拿回去。”
容归临眼神极淡地瞥过奏折,冷声道:“大理寺人手不够,这案子若是交给大理寺来查,恐怕等到明年都查不出来。”
大理寺那帮人纵使查到了什么也是第一时间告诉宣成帝,若是宣成帝想压下,大理寺便绝不会把幕后凶手公诸于世,估计随便寻个替死鬼便将案子了结了。
“那你想怎样?”宣成帝如今见到容归临这副表情就头疼到不行。
容归临放下茶杯,“孤要亲自查。”
宣成帝表情一滞,目光沉沉地盯了容归临半晌后,才道:“可以,但无论查到什么,你都要先向朕汇报,不许私自行动。”
容归临冷笑一声,直接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手放在那叠奏折上,低声道:“看来父皇心中已有猜测,且打算护着背后之人了?”
不知为何,被容归临这样冷森森的目光看着,宣成帝心里竟有点心虚。
他身体微微向后仰,左手重重拍桌,瞧着很是生气,细看来却更像是在虚张声势,“这是你对朕该有的态度吗?朕就算当真要护着背后之人又如何?”
“那您尽管做便是。”容归临的语气很是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他把手拿开垂于身侧,微微握拳后松开,他向宣成帝行了一礼,“儿臣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宣成帝同意,容归临便转身离开,宣成帝眉峰紧促,对着他的背影怒道:“朕还没让你离开!你给朕回来!”
回答他的是容归临头也不回的背影。
宣成帝坐在椅子上,胸口上下起伏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脑袋却是疼得无法再专心批奏折了,刚想回内室休息片刻,转眼却又看到桌上那叠奏折。
“江宁海,把奏折送到景明宫。”
“奴才遵旨。”江宁海连忙走过去抱着奏折赶往景明宫。
永延宫又恢复往日的寂静,宣成帝神色恹恹地靠在椅背上假寐。
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片段浮光掠影般在脑海中闪过,有幼时形影不离的双胞胎,也有成年后各居一宫的双胞胎,甚至还有那个只会在他梦里出现的人……
桃花翩飞,身着粉色襦裙的女子背对着他俏生生地站着。
宣成帝情不自禁喊了她的名字,却见她身影一顿,正要转过身来。
“陛下万岁。”
江宁海尖细的声音倏地响起,方才还沉浸在梦中的宣成帝猛然惊醒,神思却似乎还游离在梦境中,眼睛半晌才聚焦。
宣成帝回想起方才那个梦,不知为何,竟是微微冒起了冷汗。
跪在地上的江宁海见宣成帝半天没反应,于是抱着没能送出去的奏折又扣了个头,“陛下万岁。”
宣成帝彻底回过神来,他看到江宁海手里的奏折,皱眉道:“奏折怎么回事?”
一想到方才在景明宫发生的事,江宁海依旧惊魂不定,现下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说……说他身子不适,不能做此等需要用脑之事……”
稍才好些的头,又疼了起来。
宣成帝看着那堆奏折,太阳穴又一次突突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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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奏折退回去的容归临正神清气爽地坐在书房内看书,看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候在门口的邓杞便敲响了门。
“何事?”容归临头也未抬,看得正入神。
“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见。”邓杞站在门口笑眯眯道,想了想,又添了句:“似是来给殿下送点心呢。”
容归临微一挑眉,“进来吧。”
姜绵棠带着一个食盒进了门,夏禾被留在书房外,邓杞退出时还顺便帮二人关了门。
“殿下吉祥。”姜绵棠行了一礼,她拿着食盒向前伸了伸,“妾身做了一些点心,特意拿来给殿下尝尝。”
容归临的目光从书上移至姜绵棠身上,又瞧了瞧她手里的食盒,“拿来。”
只见姜绵棠款款走来,她把食盒放到桌上,缓缓将盖子打开,淡淡的奶茶香味顿时溢出来,奶茶旁边还有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团子。
“殿下,这是妾身自制的点心,这白色的小团子名为雪媚娘,这是上次殿下喝过的焦糖奶茶。”姜绵棠拿出一双筷子递给容归临。
容归临却并未立即接过,反而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绵棠。
“你有事求孤。”
这样笃定的语气让姜绵棠不由一讪,她将筷子放在食盒中,后退一步,福了福身,“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殿下。”
“何事?”容归临微眯着眼。
“妾身的祖母给妾身留了几家铺子,近来账目上有些不对劲,妾身想出宫去瞧一瞧。”姜绵棠低垂着眼眸,声音平稳。
想出宫去看看铺子是真,账目上是否有问题她就不得而知了。
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姜绵棠到底有些心虚。
尤其是容归临一言不发的时候,姜绵棠完全摸不透他的意思,慌得几乎想和盘托出。
“自是可以。”容归临微微勾唇,扬起一抹极为清浅的笑。
他直起身,拿起食盒内的筷子,夹了一个白胖子放入口中,入口微凉,细细咀嚼,清凉细腻的内馅流出,夹杂着软糯香甜的芒果粒,口感很是丰富。
在闷热的初夏午后吃这个点心正是最佳。
容归临又拿起一旁的奶茶喝了一口,亦是入口微凉,冲淡了几分甜味,倒极是清爽。
“殿下同意了?”姜绵棠倒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容归临才会同意。
“嗯,正好孤也要出宫一趟。”容归临又夹起另一个白胖子放入口中。
姜绵棠有点懵,“殿下要同妾身一起出宫?”
“自然。”容归临吃下最后一个白胖子,颇是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端起奶茶慢悠悠地喝起来。
“这样会不会耽误殿下办事呀?不然妾身还是自己出宫吧。”姜绵棠想做最后的挣扎。
倒也不是怕容归临知道她要在京里开店的事儿,只是他还不知道此事,解释起来还得费一番唇舌,着实有些麻烦。
“不会耽误。”容归临喝完奶茶,表情极为放松,“走吧。”
姜绵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出宫。”容归临站起身,走到姜绵棠身边,快速抓起她的手,拉着她径直往门口走。
“现在就出宫?”姜绵棠惊道,手上使了些力想停下,却不想容归临脚步丝毫未停,“殿下,妾身本是计划明日出宫的。”
“今日出了,明日就不能出了?”容归临见她跟得有些吃力,便放缓脚步,“你若想出宫,孤可以日日带你出宫。”
姜绵棠:“……?”
今日的太子殿下怎么好像有点奇怪?
直到坐上马车,姜绵棠才终于有要出宫的感觉,她用余光瞧着容归临,却见他虽是神色淡淡,可一双眼睛却是灿若星辰,连嘴角都微微上扬。
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出了宫门便逐渐有了人声,吆喝声从马车外传入车内,姜绵棠忍不住掀开一角车帘,好奇地瞧着外面。
“找个地方停下。”容归临淡淡吩咐道。
“公子,距离夫人的铺子还有一段距离,现在便要停下吗?”邓杞驾着车,让马儿缓缓停下。
容归临感觉到姜绵棠看向他的目光,便转头对她道:“若是想逛逛便在此停下。”
姜绵棠没想到容归临是为了她才停下马车的,神情稍稍愣怔,片刻后才绽出一个笑容,“好,妾身想逛一逛。”
“停下。”容归临对外面的邓杞道。
邓杞和夏禾一同跳下马车,轿帘被掀开,容归临先下了车,随后站在车边伸出手,“抓住我的手。”
姜绵棠半个身子探出马车外,看到眼前这双掌纹极淡的手,一瞬间有些恍惚。
时间似乎加速了一般,他身后熙熙攘攘的人潮快速涌动,只有容归临淡定又从容地站在马车边,带着些微的笑向她伸手,亦在等她把手放上去。
飞速流走的时间长河中,只有他好似静止了一般,在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容归临内心OS:怎么还不放上来,是孤的手不好看还是你心里有别的手了!【冷漠】
PS:还有一章在下午老时间放上来呀~
嘤~想吃白胖子喝奶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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