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恒简直怕了容归临这张嘴,连忙把人送上马车,亲自在门口看马车走远了,才终于彻底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满身的疲惫。
他活了这么些年,还从来没人这般不给他面子,可他偏偏又无法发怒!
“侯爷,您消消气,我看就他这脾气,也得意不了多久了!”朱瑰韵看着消失在转角的马车,忍不住裴了一声。
姜远恒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却还安慰着朱瑰韵:“倒是你别气坏了身子,为这种人不值当。”
姜氏夫妇互相慰藉,携手一起走入府内,路过府中花院时,又想到太子对这花院的评价,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匆匆忙忙就回了房。
而马车上的容归临和姜绵棠倒是平和许多,容归临老僧入定般闭目坐于车内,姜绵棠则看着微微晃动的窗幔发呆。
马车进入闹市区,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多了起来,甚至还有小摊贩吆喝的声音。
姜绵棠一直很想看看古代的集市,但碍于容归临又不敢打开窗帘往外看,只能细细听着外面的声音,脑子里胡思乱想些画面配上,倒也是有滋有味。
正想得入神,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外面吆喝着卖冰糖葫芦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仿佛就在耳边,姜绵棠抿了抿嘴,有点馋。
“太子殿下,前方是相府千金柳若云柳姑娘前来拜见。”邓杞恭恭敬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容归临神情淡淡,并未立刻回答。
姜绵棠却是一愣。
相府千金,柳若云?
这不是原书中的女主吗?
姜绵棠对这个女主印象很深,因为文中好几个男人都对她爱而不得,其中就包括了容归临。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柳若云开始是喜欢容归临的,但因为容归临的身体原因,柳若云对他的态度并不明朗,一直处于明明内心很喜欢却又不想嫁给一个废太子的矛盾心理。
最后是容归临帮她做出了选择,容归临答应了和原主的婚事,并向皇上提议将柳若云许配给容归宸。
书中写的是因为容归临太爱柳若云,才牺牲了自己来保全她未来的容华。
当时姜绵棠也是这样认为的,可这几日与容归临的相处,他又觉得容归临不像是会牺牲自己的人。
“拉开车帘。”容归临毫无波动的声音响起。
驾车小厮连忙把车帘拉起,一阵寒气涌入温暖的车厢,姜绵棠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眼睛却好奇的往外看。
却见屋外女子身穿霜色貂绒映红梅斗篷,在这皑皑白雪中盈盈而立,纯净而柔弱,仿佛一样精美而易碎的瓷器,很是能勾起人的保护欲。
就连姜绵棠内心都升腾起一股保护她的欲望。
果真是女主,这通身的气质,怪不得能让那么多人求而不得。
柳若云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臣女给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请安。”
“免礼。”
容归临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异常。
“谢太子殿下。”
柳若云款款起身,却并未低下眼眸,反而抬头往车厢内看去,正巧与姜绵棠好奇的眼神对上,柳若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姜绵棠对自己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笑中,竟有她许久未见到的一抹真心。
“回吧。”容归临重新闭上眼睛,再不看外面。
车帘应声落下,驾车小厮门挥动马鞭,继续往前走,柳若云退到一旁,又向两人行了一礼,“臣女恭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等马车走远了,柳若云才慢慢起身,眼睛却还看着马车消失的地方,跟在一旁的贴身丫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小姐,已经走远了……”
柳若云收不住眼中情绪,神情很是疲惫,“我知道。”
“今日是回门的日子,他竟然真的同她一起去了,女子回门,男子并非一定要一起,可他却去了,想来他也是对她上心了吧。”
“小姐……这样的话若是被老爷听到,又该说您了。”丫鬟低声底气的,看到自家小姐这样,又很是心疼。
“罢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如今这样,也是我咎由自取了。”柳若云摆摆手,起身走入马车,“回府吧。”
-
回到景明宫,容归临径直去了书房,姜绵棠则直接回了内院。
屋里的碳烧的热热的,姜绵棠回去后直接换了身宽松舒适的衣服,躺在太妃椅中再也不愿动弹。
闭目休息了片刻,姜绵棠便觉着有些无趣,指示着两个宫女,“冬桃,你去帮我挑几本好看的话本子来,夏荷,你去拿些水果来给我润润喉。”
不一会儿,他们俩就归来了,一人手里拿了七八本话本,一人手里拿了一盘子洗好的水果,放在姜绵棠的手边,她一伸手就能拿到。
拿起话本子,又吃了口水果,姜绵棠深深地感觉到了生活的乐趣!
还没穿越前,姜绵棠是一名厨师,在做菜上很有天赋,年纪轻轻拿了不少在厨师界很有分量的奖项,但也正因为名气响了,她越来越忙碌,逐渐没有时间去享受生活,甚至开始渐渐忘记烹饪的初心,做出的菜也失去了以往的味道。
在压力越来越大,快要失去做菜的信心时,她穿越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切似乎都要从头来过,没人知道她从前的盛名,也没人会对她给予厚望,这倒是让姜绵棠的内心放松不少。
到这里已有几日,姜绵棠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容归临几乎也不会来内院,她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很是安逸。
只是这安逸的日子总归要被打破。
景明宫的太监主管邓杞捧着几个帖子前来求见,姜绵棠放下话本,又理了理衣衫,直接让人进来了。
“启禀太子妃娘娘,这里有几个请柬送来,静敏郡主请您去赏梅,端和公主埋了十几年的桃花酿挖出来了,请您过去一品,左相千金柳若云邀您共赋诗词……”
邓杞口齿伶俐、不疾不徐地把那几本请柬的内容尽数说了出来,姜绵棠却听得脑子都木了。
“这么多?”
这比以前邀请她去参加试吃宴的请帖还多啊……
“是的,娘娘。”邓杞冷静地回道。
“都必须得去?”姜绵棠挣扎着。
邓杞见太子妃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是的”竟怎么也说不出口,直接转了个弯儿,“应该也不是……”
姜绵棠灰暗的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吗?”
邓杞:“……”
“您若是不知哪些该去,哪些不必去,可以与殿下商量商量。”邓杞谨慎地回答道。
姜绵棠眼中的亮光灭了点,她犹豫了半天,“你把请柬放下吧,让我先想想。”
邓杞松了一口气,把请柬递给夏荷,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离开内院后,邓杞径直往书房走,但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下来,他酝酿了一路,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容归临。
“在外面站着作甚。”
容归临凉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邓杞深呼一口气,踏入书房内,“殿下吉祥。”
容归临正在写字,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专注于纸上,“何事?”
邓杞心里一凛,心想果真瞒不过太子殿下,他躬着身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旁的墨锭开始细细地磨墨,一边又把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知道了。”容归临语气淡淡,手中的毛笔一笔写出一个苍劲有力的“就”字。
容归临放下毛笔,拿起宣纸看了看,转手丢给邓杞,随意道:“烧了吧。”
邓杞手里拿着那张字,心里有些不舍,但他知道容归临一贯的作风便是很少把自己的作品留下,这么些年,也不过留下了两张字和一幅画。
不过,邓杞看着手里的字,只觉这字似乎与之前的不太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今日你去时,她就在看话本?”容归临从书架中拿出一本书,翻开慢慢开起来。
“是的,奴才瞧着那边有七八本话本子呢。”
“没做别的?”容归临微微皱眉。
邓杞一愣,仔细地回想了一番,不仅想了今天的事,也把前两天的事想了一遍,才回道:“是的,这几日奴才一直寻人盯着娘娘,确实是只看了些话本子,另外,还有一件事……”
容归临的眉皱得更深了,“何事?”
“太子妃似乎对咱们宫里的厨子颇有些不满,说送的三餐都很是一般,还说……”邓杞又犹豫了,但收到容归临凌厉的眼神后,又硬着头皮道:“还说想在内院做个小厨房她自己来做……”
“呵。”容归临冷笑,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着,一声又一声,邓杞的额头上几乎快沁出冷汗。
“她想要就给她准备。”容归临嗤笑着吩咐,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遵命。”邓杞领了命,一身冷汗地走出书房,吩咐下人去办这个事。
事情交代妥了以后,邓杞心里为太子妃捏一把汗,这太子殿下对厨子的要求有多高是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的,就算是御膳房的膳食都不如景明宫,太子妃竟还嫌弃上了,看来这次殿下是动了大气了。
此时,一边看话本子一边纠结着要不要去找容归临的姜绵棠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心里腹诽着是不是有人说她坏话。
一旁的冬桃连忙端了杯热茶,姜绵棠浅浅喝了一口,茶是好茶,就是寡淡得很。
姜绵棠放下茶杯,看着桌上的请柬发愁,“你们说这些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一个一个的去?”
“邓总管不是说可以同太子殿下商量吗?”冬桃给姜绵棠捏着腿,并不很在意,“再说,娘娘你从前不是很喜欢这些场合吗?每逢人邀请都会去呢。”
姜绵棠:“……”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原主似乎确实挺爱去赏花赏雪参加聚会的,虽然并未交到什么朋友……
“如今我已出嫁,便不能再想着去那些个场合了,不合适。”姜绵棠义正严辞地为自己的懒而找借口。
冬桃被她说得有些发愣,“是这样吗?”
姜绵棠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女子深居内宅、操持家务、恪守妇道不是你们这边的传统美德吗?”
“我们这边?”冬桃呆呆地问,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可是当朝也有女将军、女官员呀,就连从商的也有许多女掌事呢,历代也出现过好几位女皇……您说的似乎并不是什么传统美德呀……”
姜绵棠:“……”
行吧,开放的民俗把她最后一个偷懒的借口给磨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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