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串的香味渐渐浓郁起来,容归临也找了个凳子坐在姜绵棠身边,看着她有条不紊地烤肉。
不一会儿,一串喷香四溢的肉串儿递到他面前。
“请你吃肉。”姜绵棠笑盈盈道。
容归临唇角微微一勾,伸手接过,却是没有立即入口。
银签子上的肉块泛着油光,被烤的有些焦了,但却丝毫不影响它散发出的香味。
一旁的姜绵棠见容归临拿着不吃,一边烤着一边道:“殿下怎的不吃?难不成还怕妾身下毒不成?”
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容归临听在耳中却觉得有另外的意思。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姜绵棠,却见她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烤串上,脸上满是期待,又将目光移到手中的肉串上,片刻之后,终是咬了一口。
丰富的味道顿时盈满整个口腔,表层被烤焦的部分又脆又香,混合着鲜香的肉汁,奇妙的组成一种他从未尝过的口感。
一口肉吃下,容归临才缓声道:“不怕。”
“那就再吃一串儿。”姜绵棠递给他一串刚烤好的,“刚烤好的才好吃,若是凉了就没有那种味道了。”
她一下子烤了五六串,给了容归临两串,自己又留了两串,剩下的则让冬桃和邓杞分了。
冬桃倒是毫无心理障碍地结果开始吃起来,邓杞却是愁眉苦脸地看着手里的烤串,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等容归临吃完了一串,邓杞才接到他颇为冷淡的眼光,顿时浑身一颤,这才低着头默默地吃起那串烤串儿。
准备好的肉串烤完,姜绵棠摸着肚子,满足道:“烧烤还是当夜宵好,冬桃,你差人把这些东西收拾了。”
容归临慢条斯理地擦完嘴,他看着已经熄火的碳炉以及上面的烧烤架,好整以暇地看着姜绵棠:“这些也是瞧着食谱做的?”
一听这话,姜绵棠心里咯噔一声,身子都僵硬起来,双眼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容归临,见他神色平静,语气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不瞒殿下,这样的做法是妾身的祖母交给妾身的。”姜绵棠思虑片刻,找出这样一个借口。
毕竟原主的祖母在两年前便已辞世,想来容归临也不会特意去考证。
“是么。”容归临气定神闲道,他缓步走到姜绵棠身前,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在说谎前,似乎都会虚怯地看孤一眼?”
“殿……殿下在说什么呢?妾身哪敢欺瞒殿下呀。”
小动作被当场拆穿,姜绵棠顿时心里一慌,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颤。
容归临轻笑一声,随后直起身,那股子压迫感顿时减少许多,姜绵棠暗暗松了一口气。
“烤肉很好吃。”容归临伸手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紧了紧头上的碧玉簪子,“下次再烤,记得通知孤。”
“啊?”姜绵棠一时没跟上容归临的脑回路。
刚刚不是在追究她说谎吗?怎么一下子又要她烤肉时通知他了?
“不愿意?”
容归临的声音霎时冷下来,连带周围的空气都快凝结到一起,压抑得厉害。
“没……没有,”姜绵棠连忙摇头,“妾身下次烤肉定会差人通知殿下,绝不会一个人偷吃独食!”
听到姜绵棠的承诺,容归临满意地颔首,带着邓杞镇定自若地离开了内院。
等他彻底走远了,姜绵棠紧绷的身子才松懈下来,她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入房间,一直到躺下,她都无法猜出容归临的想法。
他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她不是真正的太子妃了?
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在试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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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姜绵棠盯着两个乌黑的眼圈表情困顿地起来,即使洗了脸,也还是没能彻底清醒过来。
“夏禾,今日要见太后,你去挑一件稳重些的衣服来。”姜绵棠坐在梳妆台前,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托着下巴。
眯着了一会儿,姜绵棠再次睁眼时,冬桃已经把她的发髻梳好。
是张扬明艳的惊鸿髻。
姜绵棠看着铜镜中表情认真的冬桃,蹙起秀眉,“为什么要梳惊鸿髻?”
冬桃梳头的动作一顿,看到姜绵棠正看着自己,眼神立即开始闪烁,“娘娘梳这个发髻好看,奴婢就自作主张……”
“拆了,换堕马髻。”姜绵棠用命令的语气冷冷道。
冬桃似是被吓了,拆发髻的动作有些急切,不免拉扯到姜绵棠的头发。
“梳头都不会了?”姜绵棠摸着被拽疼的头皮,脸色完全沉下来,她一把拿过冬桃手里的桃木梳,重重地放在梳妆台上。
“冬桃,我瞧着你近日很是心不在焉,该放心思的地方不放,不该放心思的地方倒很是用心,我给你几天假,你回去好好想清楚。”
姜绵棠眸色冷淡,她虽是坐着,但那股子气势却排山倒海而来,冬桃脸色苍白地跪下,眼中盈满了眼泪。
“娘娘,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娘娘,娘娘为何要这样说奴婢!”冬桃几乎是声泪俱下,一下一下地磕着头,瞧着很是可怜。
姜绵棠:“……”
她不过给她放几天假,怎么说的她像个恶毒主子一样。
她还没开口,门口便出现一道身影,正是容归临。
他近日穿了一身靛蓝色盘龙暗纹锦袍,深色系的衣服更显得他长身鹤立,身材挺拔,只是那脸色却衬得愈发苍白而无血色。
“殿下吉祥。”姜绵棠收了脸上的表情,福了福身。
而跪在地上的冬桃却好似才看到容归临一般,急忙转了个身,哽咽道:“奴婢冬桃拜见太子殿下。”
姜绵棠冷冷地看着她,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
“早膳已备好。”容归临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冬桃,径直走到姜绵棠身边,顺手捏起一缕发丝,“昨日未睡好?”
姜绵棠没想到容归临竟会注意到她眼底的乌青,一时间有些呆愣,片刻后才笑道:“昨晚吃得有些多,才会睡不着,不是什么大事。”
容归临微微颔首,将那缕发丝放下,转身走到外室,对邓杞吩咐道:“把早膳送到这里。”
容归临在外面坐下,姜绵棠眼神讥诮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冬桃,“你休息几日再来伺候,这里有夏禾一人就够了。”
说完,姜绵棠看也不看冬桃,坐到梳妆台前,让夏禾为自己梳妆。
夏禾动作快,不过一刻钟便把发髻盘好,连妆都上完了,姜绵棠看到自己的黑眼圈被遮住,这才放心地起身走到外面。
两人吃过早膳,又稍作休息片刻,两人才动身去福宁宫。
太后年纪大,一向起得早,他们此时去正好能赶上太后诵完经休息。
息兰姑姑一如既往地等在门口,见姜绵棠和容归临二人来了,满脸笑意地迎上,“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太后娘娘刚礼完佛,正在休息。”
“嗯。”容归临神色淡淡地应了声。
“姑姑,皇祖母近日身子如何?”姜绵棠一边走一边关心地问道。
“娘娘的身子还是老样子,只是娘娘近日惦记着您的身子,怕是想抱小重孙呢。”因着姜绵棠来福宁宫次数不少,息兰和姜绵棠有几分熟络,也常会开开玩笑。
“息兰姑姑又取笑我。”姜绵棠佯装着生气,撅着嘴不再和她说话。
一路走到太后的寝殿,息兰的话题已从怀孕到如何产后恢复了,容归临一句话未说,姜绵棠则很是头大地应着。
“可是归临和绵棠来了?”
太后苍老的声音从寝殿内传来,息兰扬声应了句,便带着容归临和姜绵棠进去。
“孙儿/孙媳拜见皇祖母。”
容归临和姜绵棠齐齐行了一礼,太后似是精神不济,但看到两人,脸上还是笑开了花儿。
“快快起吧,息兰,赐座。”说完这句,太后用手绢掩着嘴,轻咳了两声。
“皇祖母,您身子可有好些?孙媳给您做的药膳可有好好吃?”姜绵棠面露担忧道。
“都有吃,其实吃不吃都一样,哀家这把身子骨,再好也好不了多少了,”太后重重地叹出一口气,神情很是疲倦。
“皇祖母找我们来,可是有事?”容归临脸色冰凉,语气亦是有些生硬。
这样的语气,太后听了怕是会伤心吧。姜绵棠心里默默想。
果不其然,太后的表情悲怆了几分,紧接着又咳了几下,才缓过来,“南陀寺的圆清方丈近日远游而归,你们两人代哀家去一趟南陀寺吧。”
听到此言,容归临微微蹙眉,还未等他说话,太后又继续道:“你小时候,哀家带你去过南陀寺找圆清方丈算过一卦,如今你们已成婚,也该再去见见他。”
南陀寺?
原书中也提到过南陀寺一行,容归临和原主去南陀寺烧香朝拜时遭遇不测,容归临被一条毒蛇咬到,救治了两天两夜才捡回一条命,但他的身子却也因此亏了元气,大不如前。
姜绵棠心中暗暗心惊,盘算着如何回绝了太后。
而一旁的容归临似是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阴霾,“孙儿知晓,过两日便带绵棠去一趟。”
太后这才表情一松,脸色缓和许多,缓缓喝了一口茶,又道:“你此次受伤,可有查出幕后凶手?”
容归临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他也没避着姜绵棠,直接道:“那得看他是否愿意治罪了。”
这个他,指的应该是皇帝。
沉默良久,太后才缓缓叹一口气,“你父皇也不容易,无论是哪一方面,他都尽力了。”
容归临嘴角的冷笑更甚,眼中也露出一丝讥笑,“是么,那可真是难为他了。”
一室寂静,容归临恍然不觉地把玩着手里的玉佩,而太后的表情似是生气又似是无奈,半晌,才叹息道:
“罢了,哀家老了,自然也管不了你们。”
说完这句,太后又将目光放到姜绵棠身上,露出慈祥的笑,“左右绵棠是个好孩子,也时时来陪哀家,说些时兴玩意儿,哀家也不至于太过孤寂。”
此话虽是对着姜绵棠说的,但却更像是说给容归临听的。
不过姜绵棠此时正愁着南陀寺之行,也没多注意太后和容归临之间奇怪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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