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传闻越传越广, 甚至到了有病人私下询问梁昔的地步,“梁大夫, 您真的是梁侯府的三公子吗?”
梁昔只是一笑, “不是。”
“哎呦我就说嘛!怎么可能, 梁大夫你人这么好,给我们穷人治病, 都不收诊费的,怎么可能有那么一个恶毒的娘嘛!”
“我被除族了, 自然跟梁侯府没关系。”梁昔默默补了一句。
病人:……
“对……对不起梁大夫,我嘴太快了!您娘一定是个好人,能教导出您这样心善的大夫,她肯定是被冤枉了。”
“好像也不是冤枉。”梁昔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对方,看着对方一脸尴尬, 不知道该如何找补,梁昔笑道:“从前种种, 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我只是梁昔,与旁人无关。”
“是啊是啊!梁大夫说得对, 回去以后,我要是再听到旁人说您,我一定替您打他!”
“那倒不必,随他们去吧。便是他们再怎么说, 生病了,该找大夫还是要找大夫的,碍不着我什么。”那些在背后议论他出身人品的,当面敢说一个字吗?生病了敢不求医吗?只要他有一身无人能替代的医术,谁又能如何呢?
梁昔坦然笑着,病人接了过来,呐呐的道:“多谢梁大夫,我知道,您是好人。”他家穷,没钱治病,梁昔都是免费给他治疗的,如今,他身体渐渐好起来了,他对梁昔是很感激的。
梁昔笑着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病人出门的时候,还被侍卫瞪了一眼,梁大夫好心救你,你竟然当面说这样的话,下次再敢,就不放你进来了!病人缩缩头,快步离开了。
“梁大夫!梁大夫!”有人闯了进来,“梁大夫,求您去府上看个病吧?”
“急诊啊?行!你们是谁家的?有马匹吗?”梁昔立刻起身,拿起旁边的药箱,就要出门。
“我们是楚王府上的,殿下他病的很厉害,晕乎乎的谁也不让碰,太医来了也不行,我们只能来找您了。”仆人谄笑着道。
梁昔脚步一顿,“他病了?怎么病的?”梁昔有些怀疑。
“这不是,前些日子殿下总是往城外跑吗?说是去军营里忙公务,似乎是受了风,着凉了,正发着热呢!”
梁昔皱了下眉头,腿上的伤还没有好,这又把自己弄发烧了,一天到晚的为何就不能爱惜自己身体!
“走吧!”梁昔走出医馆,就看到门外已经有了一辆马车,仆人抬手恭请,梁昔没犹豫,上了马车。
楚王府,大门开着,梁昔目光扫了下旁边的侧门,却见它紧紧关闭着,他总觉得还是走侧门好一些。仆人已经拱手摆出邀请的姿态,“梁大夫请。”
梁昔顿了顿,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楚王府中,亭台楼阁,雕栏玉砌,这些富丽之景自不必多提,梁昔也没心情欣赏,而是快步直奔殷韶景的院落,身为楚王府唯一的主子,殷韶景院落极大,上书落霞阁,梁昔迈步进去,却见院子里十分空旷,只是摆着些练武的器具,还长着两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树下则是石桌石椅。
比起天潢贵胄,殷韶景的住所,倒更像是位武将,想到殷韶景过往行事,梁昔觉得,殷韶景身上的种种违和之处,似乎也能解释的通了,把他当皇子或是楚王看,他很多行为想法确实是有些违和,但若是位武将,嗯……画风还挺搭的。
殷韶景若是武将,大约是那种会跟兄弟们混到一起,勾肩搭背,一同征战沙场,打完仗一同醉饮狂欢的人。
“梁大夫,这边。”
梁昔迈步朝着仆人指引的方向而去。
屋内,摆设同样简单大方,殷韶景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你们别碰我,我好难受,头好晕啊……”
“梁大夫来了。”
“昔昔?哎呦……”殷韶景起身过猛,又倒了下去。
梁昔立刻快步上前,殷韶景看着走到跟前的人,忍不住鼻子发酸,不管是什么办法,他终于把梁昔骗到他府上来了,这可是梁昔第一次来他府上,殷韶景立刻招呼,“快坐吧!其实没想让你来的,我觉得病的并不重。”
“看出来了,那为什么不让太医诊治?”梁昔责怪道。
殷韶景吸吸鼻子,“就是想见你。”
梁昔叹了口气,抬手给殷韶景诊脉,许久,才收回手来,又道:“我看下你腿上的伤好的如何了。”
“哦。”殷韶景乖乖任由梁昔折腾,这种被昔昔真心关爱的感觉,不枉费他泡了许久的冷水才把自己冻病。
这关爱就像是毒药,让他哪怕用一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获取,也在所不惜。
梁昔检查了之后,才开了药方,“还好,腿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以后要小心些,这副药让人去熬,很快就好了。”
“昔昔……”殷韶景带着鼻音,虚弱的躺在床上,看着可怜巴巴的,仆人接了梁昔开的药方之后也就离开,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他们两个。
“怎么了?”梁昔问道。
“昔昔,我觉得……我最近时不时的,脑子里会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你说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殷韶景试探着道,如果梁昔能接受他恢复记忆,还愿意见他,那该有多好。
梁昔有一瞬间的触动,目光微闪了下,眨了眨眼,“这样啊!你也确实是该恢复了,毕竟扎了那么多针,不用太在意,只是渐渐的恢复记忆了。”梁昔语气甚至有些飘忽,如果殷韶景真的恢复了记忆,他要如何?从此躲开他吗?
殷韶景见梁昔有些茫然,似乎自己还没有想清楚,也不敢逼迫,连忙道:“哦,我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呢,原来是以前的记忆啊!昔昔你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片段了吗?”
梁昔一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我在买糕点,然后自己特别想吃,却又不吃,想要带回去,但我记不得我带回去要干嘛了。”殷韶景很有心计的道。
梁昔扭过头去,“哦。”还能带回去干嘛,当然是给他带的啊!
“还有哦,我还记得有人递给我一个包子,说他不吃,要给我吃,我好像……特别特别的喜欢,昔昔你喜欢吃包子吗?”
“我不喜欢。”梁昔垂下眼眸。
殷韶景想起之前在镇子上一起买包子的日子,突然有些心疼,以前的昔昔胖胖的软软的,而面前的昔昔却瘦了下来,与普通人无疑,是他的错,才让昔昔一下子瘦了这么多,他肯定吃了很多苦头才会如此,而且,他还怀着孩子呢。殷韶景一时间竟觉得愧疚难安。
“怎么了?”见殷韶景突然情绪低落,梁昔疑惑道。
“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突然很难受,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丢掉了什么很宝贵的东西。”殷韶景道。
梁昔沉默下来。
“昔昔,不小心丢掉的宝贝,可能找回来吗?”殷韶景带着鼻音,一方面是病的,一方面是真的心里难受。
许久,梁昔没有说话,殷韶景也不敢开口,只是期待的望着梁昔。
“我不知道。”梁昔道。
不知道?并不是不可能!殷韶景猛地坐了起来,头一阵晕眩,却顾忌不了太多,整个人简直要被狂喜淹没,殷韶景望着梁昔认真的道:“昔昔,若我能找回我丢失的东西,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梁昔注视着他许久,猛地站了起来,道:“我该走了殿下,你好好养病吧!”
“昔昔,留下来吃个饭吧!你想吃什么?而且这里园子很大很漂亮,你想不想去看看?我陪你啊!”殷韶景就要起身下床。
“殿下还是好好的躺着养病吧!而且我怀了孕,也不好一直跟你待在一起,我是不能生病的。”梁昔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已经是小褂子都遮不住的隆起了。
殷韶景一僵,他竟然把梁昔肚子里的崽忘了!他就想着老是被刺客刺杀,也太奇怪了些,怕梁昔怀疑他,这才把自己泡水里冻病的,想换换花样,竟忘记了崽!他真的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殷韶景懊恼不已,但还是道:“我府上有很多嬷嬷,还有太医,我还可以再请,你要是……要是在医馆住的不舒服,或是什么的,要不要考虑……住我这里?”殷韶景自己越说越虚,他觉得梁昔肯定不会答应他的,若非自己生病,他可是连楚王府都不愿意涉足的。
梁昔顿了下,问道:“临盆的时候,可以来吗?”
殷韶景理智上还没反应过来梁昔的意思,已经本能的点头,“当然可以,随时可以!”很快,殷韶景明白了梁昔话中的含义,微微瞪大了眼,“你愿意了?!”
“只是临盆的时候,我怕我一个人住,不太安全。”万一提前生产什么的,再者外面的大夫也大都没有太医医术好,楚王府能给他提供最好的环境,他当然要来,而且那个时候,殷韶景应该已经恢复记忆了,来这里生产,他理所当然。
“对啊对啊!外面不安全的,我府里仆人众多,你要不现在就住进来,也好照顾。”殷韶景得寸进尺,还装模作样的皱了下眉道:“我不是哄你啊!五个月的胎儿就不稳了,孕夫就需要人照顾了,你一个人在外面,真的不好。”
梁昔道:“再说吧!”他就算要进楚王府养胎,也得是殷韶景恢复记忆之后,他才会理所当然的住进来,否则,在殷韶景眼里,他是怀着旁人的孩子的,他不乐意在这种情况下进来,他也是有傲气的。
殷韶景十分失望,果然还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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