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年, 法国巴黎。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百废待兴。
与凯尔西前世的历史相似又不同, 拿破仑晚了几十年出现。
他建立的法兰西第一帝国一度扩张到半个欧洲,但也终以滑铁卢流放而告终。
之后, 其侄拿破仑三世建立了法兰西第二帝国。与伯父拿破仑一世在军事政治上才华相比, 人们普遍认为他平庸了很多。
但客观评价, 拿破仑三世当政时, 法国进入相对稳定发展期。开始工业革命,经济飞速发展。
然而,几年前普法战争爆发,先挑起战火的法国却最终战败。与之相对, 普鲁士借此完成德意志一统, 而建立了德国。
德军曾一度攻入巴黎, 拿破仑三世被俘退位。紧接着又爆发了巴黎公社运动, 大量建筑被毁,数月内更是出现无政府现象。
今年年初, 法兰西第三共和国才正式成立。
凯尔西前两次途径巴黎仅是匆匆一瞥, 爱格伯特接手了有关城市布局对经济影响的研究项目,前期调研的工作让她有了深入观察的契机。
巴黎并非一直是后世人们印象里的浪漫之都。
19世纪中叶, 巴黎中心拥挤不堪,各种工厂混杂在一起, 污水与粪水横流让城市十分不堪。
幸而, 拿破仑三世上位启动了巴黎大改造计划, 任命奥斯曼男爵对巴黎对动了一场空前规模的大手术。
六成的中世纪旧建筑被拆除, 开辟出宽敞林荫大道以而让主干道网格化。同时创建全面地下排水系统, 更计划着手建设地铁系统。
这次大改造能让巴黎焕然一新,但因为战火戛然而止。
凯尔西看到的正是一个未完成式的巴黎,后来为人熟知的埃菲尔铁塔,连一张设计草图都尚未出炉。
新的执政者上台,面对进行过半的改造工程,不可能照搬帝国时期留下的方案。
固然其已奠定了巴黎的城市新格局,但掌权者变更后,必会重新分配利益。除此之外,大改造的原计划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遭人诟病点对老建筑的摧毁。
为此,巴黎续建工程的负责人邀请了不少学者,从不同领域提出相关建议。
爱格伯特作为经济学领域的著名教授,受人之托,关于城改与经济发展的一些参考意见。
“但也仅是参考意见,最终采纳几分都不受我们控制。也许,这是大家都不够积极的原因。”
说话的正是教授,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讽,“如果挖掘出地下遗迹,那些议员能有几人真正在意,为保留历史建筑选择绕道另择他址。”
与最初的想象不同,教授并不是经济学家,也不是数学家。
杰弗瑞摩西,简称j,宗教方面的考古学家。习惯让人称呼教授,四五十岁的年纪,衣着考究。
他与凯尔西刚刚问候时,勉强说了些英语,带着浓浓的法语口音。一旦得知两人能用法语交流,不再多说一个英文单词。
摩西主张保留历史建筑。他找上爱格伯特,希望能从保留古迹的经济角度出发,给出一些参考意见。
议员们看在经济价值的份上,或许能保留下更多古建筑。
凯尔西却知其中的纷争不只于此,续建工程涉及到党派之争。
巴黎留下的古迹不少都与宗教相关,而法国境内天主教保皇派势力强大,并未随着第二帝国的死亡而消退。
尤其在教育界,七成学生接受教会的教育,神学仍是主要学习内容。
如今共和派执政,从普法战争的失败吸取了经验教训。
认为必须摆脱教会控制,加速现代科学教育与全面工业革命,才不至于让法国落后。
有的建筑或古迹本身没有党派立场,但其象征意义则会引起一场博弈。
等百年后回望,或许不乏指责批判曾经的选择,但当下党派斗争激烈,容不得长远之计。
摩西教授应该也看透一二,并未报太大的希望,只给了凯尔西一份文件。
“这些区域肯定是要改造的,但具体从哪里开辟新道路,拆除哪些房子等等都没确定。我想最大限度地保留历史,也是这样对爱格伯特教授说的。请你就此做一份前期调研给他。”
也许,最终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凯尔西粗略翻了翻,很好,差不多要走遍半个巴黎。
其中有些地方拆到一半,有些地方还没来得及造新路,有的还是待动土。
“我明白了,会做一份全面调研。”
凯尔西准备多买一双鞋。巴黎正在大兴土木,很多道路都是马车不通,未来一个月不得不步行深入大街小巷。
摩西教授没有闲聊的兴致,都没再叮嘱两句,仅给了一个他的住宅地址。
“如果路遇施工队挖出地下遗迹,或是有相关考古问题,可以来找我。我不在学校就在家,随时都行不需提前预约。”
“好的,多谢您的关照。”
凯尔西干脆利落地接下了具体任务,随即告辞离开了办公室。今天下午,她还要赶去旁听对毒杀案主导者斯沃博达的公开庭审。
一出教学楼,就感到气温热了三度。
迎面而来的六月暖风,似乎吹不进满墙爬山虎的老教学楼,让里面总有些挥之不去的阴冷。
杰弗瑞摩西。
凯尔西默念了一遍教授的姓名,颇有宗教寓意。
杰弗瑞,圣神的和平;摩西,让人想起圣经中记载的那位先知领袖,与上帝曾有过面对面的交谈。
凯尔西脚步不停地离开了巴黎大学,但隐有一种直觉,杰弗瑞摩西的寓意与教授有种违和。
说不清哪里不对,与私下爱演戏的导师爱格伯特相比,教授多了一分冷漠;与曾遇见的神秘唐先生相比,教授又少了一些谦和。
但从头到脚,不论是衣着配饰、微表情、手势动作等等,教授都符合纯粹心系古文化的学者表现。
直觉。仅是一番交谈后,没有实证的直觉。
它在说教授不应该叫这个名字,而他身上有种令人不适的气息。
下午,巴黎法院。
歇洛克走出法院,看到先一步离席的凯尔西。
这人站如松般在门口静候,与其他交头接耳的散场听众形成了鲜明对比。
人们都在议论刚刚的庭审经过。
刚才一个多小时,就斯沃博达主导三方交换杀人,布局定策且毒源一案进行了公开审判。
面对检方的指控,斯沃博达供认不讳。他的初衷是为帮助三个可怜的女人,向她们无法对抗的仇人复仇。
借以医生的职务之便,他收集到了欧洲大陆罕见毒物,并通过制造毒雨伞特制凶器,保证交换杀人的顺利进行。
在巴黎公开庭审之前,另外三国以分别对琼斯帕达等四位凶手定罪。
因被害人与凶手间,本是加害人与受害人的关系,最终并未处以死刑,而是从几年到几十年不等有期徒刑。
今天,认罪态度良好的斯沃博达,同样未被处以极刑。
法官判决将斯沃博达关入伊夫堡监狱,他将面临长达三十年的监禁。
伊夫堡监狱在法国南部的一座岛上,四面环海,犯人一旦被关入其中,就是插翅难飞。
“从今天的庭审情况来看,斯沃博达并没有再耍花招的迹象,他接受了后半生难见天日的判决。”
歇洛克近些日子在皇家学会接洽一些实验项目,但也一直关注着斯沃博达的动态,直到宣判都是风平浪静。
前来旁听庭审的大多人觉得斯沃博达可惜了。
一年前,斯沃博达加入法国籍,他的医术与毒术一样高明。原本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偏偏为了帮助别人复仇落得牢狱之灾。
“班纳特先生,现在您有什么想法”
歇洛克问,“那种违和感还萦绕于心,哪怕斯沃博达入狱也不能散去吗”
凯尔西抬眸扫视了一眼街道,“您知道的伦敦时而有雾,让人看不清雾气里有些什么。当下,巴黎四处改建弄得尘土飞扬,灰尘不时也蒙蔽了前路的景象。”
哪怕斯沃博达安分地进入伊夫堡监狱服刑,他作为毒杀案主导者却完全供认不讳的违和感依旧存在。
两人离开法院。
任凭他们怎么怀疑,毒杀案一众凶手已认罪伏法,有的违和感只能暂时搁置。
“您几点的回程船票”
凯尔西看了看怀表,要回伦敦,现在出发去码头刚刚好。
歇洛克停下脚步,“请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单独回去”
“哦,难道您要留在巴黎,陪我走街串巷,一起呼吸这里的扬尘”
凯尔西也停了下来,“真不像您的风格,伦敦总会有让您感兴趣的案件。”
伦敦将来可能出现案件,但当前先有烦人的应酬。
歇洛克不得不亲自出面处理一些,而将繁琐手续等事交给了巴尔克,谁让巴尔克成了实验室主持者。
左右现在没让他感兴趣案件出现,不如留在巴黎。解密凯尔西是一件有趣的事,两人在一起,能让无聊的情绪远离他。
当然,歇洛克仅回以微笑,“我来巴黎散心,刚好您要四处观察记录城市的现状,同行也无妨。”
凯尔西盯着歇洛克三秒,没有多言拒绝,仿佛轻易接受了这番说辞。
“那就多谢您让我的调研并不孤单,不必孤身一人勇闯巴黎改造区,穿过那些阴暗潮湿、狭窄逼仄、容易迷失方向的街巷。”
“没有其他人了吗”歇洛克有点意外,“那位教授没派他的学生参与调查,也给您指路一二”
“只有一些地图。严格说来,摩西教授没有义务为我便利,而他也没有让学生参与其中。”
凯尔西顿了顿,沉吟片刻问,“福尔摩斯先生,您相信直觉吗那种任何证据都没有,某个人的表现也完全正常,但就是让你有哪里不对劲的直觉。”
歇洛克听听,这是在说谁
歇洛克看向凯尔西,他一点证据都没有,但就是觉得眼前的人哪里不对劲。
凯尔西面对如此直白的怀疑,深呼吸维持住了风度,“汤姆我说得是另一种不对劲”
歇洛克收起玩笑的神色,“你是说教授,他让你觉得不对劲,是让人不适的那一种感觉。这位教授的生平,你了解吗”
“来巴黎前,我大致了解了一番。”
凯尔西从教授的履历上,找不到任何的违和点,“杰弗瑞摩西在巴黎大学指教十年,常年从事研究工作,很少负责授课。是一个地地道道在巴黎长大的法国人。”
然而,曾与连环杀手打交道的经历,给了她一种直觉。
“杰弗瑞摩西给我一种感觉,他配不上这个名字,没有领导和平的力量。”
凯尔西说着都笑了,笑后又正色说,“教授,他身上有一种黑暗的气息,但又几乎无迹可寻。”
歇洛克眼神微凝。某些方面,两人非常相似。他相信凯尔西判断,正如相信自己的判断。
“或许,借着调研的机会,我该见一见这位教授。”
接下来,就是一条条路实地考察。
两人决定盲选,抽中那一块区域的号码牌就去那里。
第一轮首选,将机会让给主动留下来的歇洛克。
“塞纳河左岸,十三区。”
歇洛克盯着这一数字,「13」有一点不吉利。“不用担忧,我们一起出行,不用在意运气的好坏。”
凯尔西真一点都不意外,第一抽抽到十三区。他们是不必在意运气好坏,反正到最后都会变得运气古怪。
“出发前,我只有一点小期望,没有死人就够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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