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猛地扭头抱着肚子一阵狂吐,呕的撕心裂肺,女人捂着嘴一副欲吐不吐的样子,面色苍白。
王老五给了看不顺眼的公子哥一个教训,嘿嘿笑着拿了担架到河边。
两人手套也不戴,把尸体裹进一层层塑料布里,“一、二”两人吆喝着一齐用力,把人抬上担架。
尸体头在前、脚在后,老头在最后面,石头在前面抬,两人配合默契。
老头对众人叮嘱道,“听着,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要想出去不被这的怨魂缠上,就记住了。回去的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回头看。”
老头说的严肃,其他人听了心里瘆得慌。
陈云志凝重道,“会发生什么?”
老头意味深长,“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唐恬想着既然陈煦不想她看见他的尸体,便扭头往回走,反而走在最前面。这山就一条路,无论如何不会迷路。紧接着是迫不及待想离开的陈鹏和女人,两人彼此搀扶着,陈鹏脸色苍白,脚下虚浮,这一趟可被折腾的不轻。
再后面是陈云志、小陈秘书,队伍最末则是抬尸体的王家父子。
一行人一个跟着一个走进林中,沿着小道行走,彼此相距五六步的距离。
天阴沉沉的,绿荫浓厚的林中更是光线昏暗。走了一会儿没人说话,嘴巴闲不住的王老五道,“给你们讲个关于这儿的传说。”
陈鹏很想叫他闭嘴,然而刚才吐了一地,现在满嘴味道难受的很,不想开口。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喝止,幽静的林中老头喑哑含糊的声音从后头飘来,“我们这儿自古就有祭河神的说法。这死人湾当然也有河神。这儿浮尸多,肉身白骨融化在水里,就成了河神的养料。还说这死人湾特殊的地形,也是河神在作祟。”
“我的长辈告诉过我,捞尸人是在河神的嘴里抢食吃,要被记恨上,所以入夜后前往别到后山来。否则就回不去了。”
吃了几个哑巴亏的陈鹏呛道,“你又在卖可怜了。这价不是谈好了,你还想怎样。故意讲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吓人。”
那声音没理会他,继续道,“还有流到这儿的尸体。80、90年代各种恶性杀人案多的很,一会儿又能漂下来一部分碎尸块。后来好多了,大部分是自杀或者意外落水的,新的来了把旧的挤到下游,就这样死人湾聚集的浮尸一直保持着两百来具。”
寂静的林中,老头低哑粗粝的声音像是砂纸在地上磨,听的人背心发凉,“久而久之,死人的怨魂也在这儿凝聚。他们也想入土为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等待着有亲人来接他们回去。”
“这里头,以前交通信息不便,有人打探着上门来请我们去捞,每年也只不到一成能有人认领。剩下的自然生了怨恨,拉着拽着,千方百计阻扰着,不让其他尸体被捞上来。”
“你们刚才是没看到,我们驶了快艇往下游追出去快一里路,发现你们要找的人和其他三具浮尸缠在一起。那三人的衣服被水泡烂成条状,不知怎么死死纠缠在男人手上、腿上,简直像是五花大绑不让人超生。”
“我跟我儿子费了老大功夫才把这群家伙分开,单独把你们要找的人拉回来。老祖宗的吩咐,一定要趁着天黑前走出山去,不然的话……”
天越来越黑了,只依稀见到弯弯曲曲的小路。唐恬拿出手机,打开电筒照面。光芒划破黑暗照亮前方的道路。
她忽然停步,握紧了手机,瞳孔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骤然紧缩。
“怎么不走了”陈鹏和女人差点没撞到唐恬身上,嘴里抱怨着探头往前面望,一下愣住了。
“这路,怎么变成了两条?!”
他们惊惧的声音和身后幽幽飘来的难听烟嗓混合在了一起。
“--若是天黑前没出去,就会遇到鬼打墙。”
天彻底黑了下来。林中传来不知名的鸟尖利的啼叫,阵阵蝉鸣声越发显得清寂幽静。
“老头你--”陈鹏喝斥着想回头,女人一把拉住他,唐恬头也不回低喝,“别回头!”
这些地方怪谈,要放在一个月前她是绝对不信的。而现在,有过见鬼的经历仿佛被打开了新的世界,再见到什么诡谲的玩意儿都能接受了。
怪不得陈煦会催促她快走。
陈鹏僵住,梗着脖子不敢回头,又惊又恐急得直骂,“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陈云志斥道,“老头,这路怎么回事。”
“嘻嘻”队伍最末未的老头的声音带着一种梦游似的呓语,“你选啊,选对了你就带人走;错了,就都留下来吧。”
众人顿时脊背上蹿起凉意,毛骨悚然。
说话的腔调,明显不是王老五。
那这一路上,跟他们说话的人,如果不是王老五,对方是什么东西?如果是王老五,那他……是什么时候被附身的?
抬着担架头部、在王老五前面的石头急喊了几声,“爹、爹?!你怎么了!”
他想回头去看,但这些年从事捞尸这个行当,蹊跷古怪的事情见过不少,老祖宗交代下来的规矩也是记得清清楚楚,心里挣扎的厉害,不敢冒这个险。
王老五没理他,此后一声不吭仿佛哑了一样。
石头只能感觉到手上还抬着担架,说明自己爹还跟在他后头。
前面几人抱着胳膊,心里发憷。
“报、报警!”陈鹏手忙脚乱掏出电话,一看,一格信号都没有,他不可思议,“明明刚才在凉棚里还有的!”
“怎么办啊。”女人带着哭腔,抓着儿子的胳膊,六神无主。
唐恬拿手机电筒照了下左边,又照了下右边,两边的路看上去都一模一样。因为来时只有一条路又有人带路,她也没有做标记。
地上是被踩的乱七八糟的杂草,脚印杂乱也根本分辨不出来。
“走左边吧?”陈鹏说,强装着镇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不是说男左女右吗。”
抓着他胳膊的女人一下用力,精心打理的指甲不下心掐到陈鹏,他一声痛呼,“妈你干啥啊。”
回神想到自己母亲是女的,他沉默了下,喃喃,“不行啊……”眼中精光一闪,“陈秘书,劳烦你去前方探探路了。”
他也晓得自己喊不动唐恬,也不信她。因此想找人去当个替死鬼。对这个陈秘书他一向不大看得惯,年纪轻轻就跟在陈云志身边,忠心耿耿,格外得到器重。他早就打算自己一旦坐上父亲的位置,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陈秘书。
陈秘书还没有开口,一声夹杂着怒意的呵斥如白日惊雷,在寂静幽暗的林中炸开,“不许去!”
唐恬微怔,陈鹏和林落雁也都愣了下,没想到陈老板会这么大反应。
“老板。”陈秘书毕恭毕敬。
陈云志吐了口气,缓缓道,“前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没得让人孤身犯险。”
他平日里积威甚重,这一开口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林落雁抓着儿子胳膊的手指悄然扣紧,陈鹏安抚地拍拍母亲的手背,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王老五一直保持沉默,任凭焦急的儿子怎么喊都不应。
在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陈云志沉吟了片刻,朝唐恬喊道,“小唐,这一路是你带过来的,现在也由你决定吧。”
“你走哪条路,我们都跟着,”男人缓和下来的语气,带着和蔼和慈爱,“煦儿是个好孩子,他选了你来帮他完成遗愿,我知道你也是好孩子。出去之后,我们陈家不会亏待你的。”
言语之间的暗示,是个人都听得懂。
要是像王老五这样的人,或就趁机漫天要价了。然而唐恬一直捏着把汗,随着夜色深重,山林里不详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不为这群人,为自己她也要想办法逃出去。
“我想想,”唐恬盯着两条路,在心里拼命呼唤,“陈煦!你快出来!”
默念了几遍,不知是她现在身后紧跟着陈鹏母子,他不方便出来;还是受到这儿山神河神的压制出不来,总之几分钟后唐恬也没觉得背上有人写字提醒。
“你快点啊。”
陈鹏和女人催促。
没办法了。唐恬吐了口气,凭直觉选了右边那条,
不知道是不是地府走了一遭,她现在对阴气有一点敏感。左边的路感觉雾蒙蒙的,有熟悉的阴冷感,总觉得是不详的黄泉路。
“走右边。”她提步前行,步履坚定快速。
其他人紧紧跟随其后,黑暗的森林中,几人手里的手机充当着电筒,是唯一的光影。
一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会儿,忽然眼前豁然开朗,他们走出了坟山,来到了村西口边。
“出来了!”一群人如释重负喘着气,背上冷汗都打湿了衣服,脚软手软。
这个时候最后面的石头和王老头抬着担架走到他们身旁,把担架放下,王老头如梦初醒一般睁大眼,奇道,“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唐恬一看时间,她记得他们来的时候要先上山再下山,单程半个多小时。而现在回来,一路上没有感觉到有翻过山顶,简直像是从山腹直接穿过来,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钟。
石头担心地握住自己老爹的肩膀,“爹你不记得了?你刚才在林中吓人得很!”
他三言两语说了刚才王老五的怪异表现,后者一脸茫然,“没有啊,我走在最后抬着死人累得很,天又黑还要注意脚下,哪里有功夫说话吓唬你们。”
王老五扭头望向夜幕笼罩下黑黝黝的山林,跟尸体打交道那么久胆子比寻常人大多了,此时狠狠打了一个哆嗦,喑哑的嗓音带着一丝惧意,“我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河有河神,山有山神。坟山自然也是有山神的。林子里那么多坟墓,到现在村里死了人都是直接抬进棺材里埋了。经年累月的,尸体腐烂尸水从棺材里渗出去滋养了树木。所以越是高大茂密的林木下,埋藏的尸体越多。”
“要是天黑了还没从里面出来,就会遇到鬼打墙。以前有小孩子晚上跑进后山的林子里玩,后来就失踪了,村里人怎么找也没找到。”王老五表情有点古怪,“石头刚才说的是真的话,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唐恬,她慢吞吞道,“哦,我快要死了,能看见点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众人:“……”不要再吓人了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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