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 苏城
“……江湖中人人翘首以盼的锦书山庄的庄主之争, 在月余前终于落下了结果, 谁也没想到, 居然还是大公子檀修坐上了这个位置，真是不可谓不唏嘘, 造化弄人，世事难料啊。”
说书人捻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摇头感慨。
“老头儿, 你说的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别人不知道，我这江湖包打听可是晓得的。”老人神秘兮兮的开口，“据传，是二公子檀睿为了能获得那把魔教历代相传的宝剑，孤身潜入魔教, 结果却因为意外暴露了身份, 被魔教陛下悬崖, 尸骨无存。”
“真的假的？”
“骗人的吧！我不信！”
“我也不信，不是说那锦书山庄二公子檀睿少年英杰武功了得吗，怎么会这么惨！”
人群中各种议论, 老者赶忙继续道：“各位这是有所不知，虽然这二公子厉害，但是魔教的那个魔头武功也是了得啊, 而且魔教厉害的人不知凡几, 檀睿再厉害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啊。”
一听这话，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群竟停了下来，开始跟着老头一起感慨檀睿这位少年天才的陨落。
隔壁桌, 檀睿正一边抿着茶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忽然就被拽了起来，“乔乔你这是做什么？”
乔归没好气的问道：“你还想听下去？”
什么破烂说书人，说的没一句真的。
还装什么内行，内个大头鬼！
檀睿这不是好好地在自己身边坐着，才没有被自己杀死。
越想越气，不满的情绪在胸口处一层一层的翻涌着。
檀睿摸摸她的头，安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干嘛不听，不是挺有意思的。”
顿了顿，故意调笑着试图转换气氛，“我还想听听，等下你会不会被描述成有三头六臂，目能视千里之外，耳能闻百里之事呢。”
乔归望着他浅笑的眼，忍不住垂下眼睫，“檀睿，值得吗？”
为了他，直接被认定为是一个已死之人。
从今以后，再不能顶着檀睿的身份做任何事，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任何有认识檀睿的人的地方。
“当然值得啊。”
檀睿捧起他的脸，和他对视，“乔乔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宝物，为了你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末了，又转口道：“更何况，我又没有损失什么，不是皆大欢喜？”
“怎么没损失什么啊。”乔归鼓了鼓腮帮。
唾手可得的庄主之位，正道侠士的身份，少年英杰手腕高端的名誉，全都没了。
从今以后，檀睿就只是一个失败者的代名词。
不，或许连提起都不会被提起，会被渐渐遗忘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揉了揉他的耳垂，檀睿笑道：“好了，不要想那些了，今天可是八月十五，一年只有一次的团圆节，开心点不好吗？”
提到这个乔归忍不住扁了扁嘴，“你还说，要不是你一直在磨蹭，怎么会在这时候还没赶回韶城。”
檀睿无辜的看着他，“是我的错吗？”
乔归瞪了他一眼，“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
檀睿立刻认错，手指还十分有暗示意味的覆上了他的后腰，“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知收敛，才害的乔乔你没办法”
乔归涨红着脸捂住他的嘴，“你闭嘴！”
同时忍不住朝着左右看看。
幸好一个人都没有。
真是的，这人怎么满嘴胡话，什么都说啊！
檀睿握住他的手，拉着他慢慢往前走，“乔乔，反正都已经错过八月十五了，不如我们掉头南下，去江南过个冬，等开春了再往韶城赶。”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但是南下江南的话还是可以看到很多漂亮的景色的。
如果可以，他想带着乔归看遍所有秀丽的美景。
乔归却伸出食指偷偷戳了戳他的腰窝，“你是不是怕见我师叔啊？”
檀睿立刻反驳，“怎么会。”
乔归一看他那个眉毛微微蹙起的细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绝对是！”
他捏着下巴，探究的看着对方，“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檀睿也不掩饰了，耸了耸肩膀，无奈到近似于放弃，“能怎么办，只能跪地求师叔饶我一命了。”
鼻尖碰了一下乔归的鼻尖，他轻笑道：“希望到时候乔乔能救救我呢。”
乔归掐住他的鼻子，佯怒道：“才不救你，让你那么爱演。”
檀睿委屈道，但是嘴角却高高扬起，“乔乔好过分。”
“别演啦，快走。”
“急什么，我们明天再走。”
乔归疑惑，“为什么？”
檀睿“今天苏城有一年一次的流灯节，不参加一下吗？”
乔归一愣，“流灯节？”
虽然没经历过，但是听着好像还挺有意思的，他眼中带了点兴趣，潋滟的水光自眼底荡开，“那就留下来看看呗。”
.
夜幕深沉，明亮的圆月高高地悬挂在天上，周围却是连一颗星星都没，寂寥的模样和地下热闹的场景天壤之别。
十里长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挤在人群中的乔归紧紧地抓着檀睿的手臂，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欢喜，“好多花灯啊，好好看！”
檀睿拍着他的手，“我知道，你不要太激动，小心等下走散了。”
“才不会！”
虽然之前在韶城也有热闹的时候，但是他除了那次被檀睿带着金去感受了一点之外，其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外围远远看着的。
这种置身于人群中感受着这份热闹，这份壮丽，是在旁边观看多少次都比不上的。
乔归拉着他走的越来越快，“阿九你快一点啊！”
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在乔归开口补救之前，檀睿率先开口，“阿九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檀睿已经死了。”
乔归横了他一眼，“你闭嘴行吗！”
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啊，那有人会把自己和死字整天联系在一起的。
忽然，他眼睛一亮，看到了不远处的摊位，“诶那边也有卖糖人的，快来快来！”
檀睿感受着那份拉力，无奈笑笑。
实际上，这个话题并没有那么不可触碰，他们俩都已经在一起了，那么他是阿九还是檀睿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乔乔心思细，一直误以为要是他提到了阿九就是和现在的自己有隔阂，所以每次都小心翼翼的。
不过，这个模样的乔乔也很可爱就是了。
一手拉着檀睿，一手伸出两根手指，“老板，我要两个糖人，一个龙模样的，一个宝剑模样的。”
“好嘞，小公子稍等。”
乔归一回头，就和檀睿的视线撞上。
“看什么？”
檀睿温柔一笑，“看看是谁家的小媳妇这么好看。”
乔归闻言却变了脸，不满的戳了戳他的胳膊，“什么小媳妇，你才是小媳妇！”
檀睿顺着他改口，“是是是，我是乔乔的小媳妇。”
正着说反着说都说不过，自己还闹了个大红脸，乔归只能扁扁嘴，“不要脸。”
两人正闹着，忽然乔归叹了口气，抬起抓到的一只手，“这年头小偷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比起他，檀睿就简单直白的多，直接一脚踢在了小偷的小腿骨头上，一声惨叫后，小偷跪在地上抱着腿大声嚎叫。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来一群人。
乔归把他手上属于自己的荷包拿了回来，然后冲着周围喊道：“各位可以看看有没有丢东西的，也许有可能会在这个小贼身上翻到。”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立刻开始翻看自己身上，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说自己丢了荷包或者玉佩扇坠什么的。
“快把这个小毛贼扒了看看我们的东西在不在。”
“对，快扒了他！”
“我的荷包找到了！”
“我的也找到了！”
“真是要谢谢刚刚那个公子啊，”
“人呢？”
一群人这才发现刚刚站在这里的人不见了。
卖糖人的老人抬手指了指，“你们想要感谢的那个小公子刚刚已经走了呢。”
而此时，已经走远了的敲鼓一下一下舔着糖人剑的尖尖。
看的檀睿忍不住打趣，“像个小孩子一样。”
乔归对此却是皱了皱鼻子，“你这是什么话，你吃糖人难道不是这么舔吗？”
“当然不是。”
接着檀睿十分难以理解的开口，“说起来，糖人不是用来看的吗？居然真的有人会吃？”末了补充道，“除了小孩子和你。”
乔归一下子沉下眼，“你什么意思，想打架吗？”
檀睿赶紧认错，“不敢不敢，我可打不过有两把剑的乔乔。”
两把？
乔归愣了愣，很快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的第二把剑是手上这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真的想打架吧。”
檀睿还没等回答，原本略显幽暗的这一小块地方突然染上光亮。
啪-！
啪--！
五彩的烟花在深色的天空中炸裂。
乔归立刻被吸引去了全部的心神，“原来还有烟火吗？”
檀睿反问：“我没告诉你有吗？”
乔归一听就知道檀睿这家伙是故意的。
不过……
他转过头继续看着漂亮的烟火，忍不住弯起唇角。
这么好看的份上，原谅他了。
“乔乔。”
“嗯？”
嘴唇上突然被一抹柔软压住，同时还有青年突然放大的面容。
乔归微微睁大眼瞳孔，接着缓缓闭上，感受着对方越发温柔的动作。
我爱你。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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