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明端赶到时，看见的便是这副场面。
童橪从自己斜挎的小熊单肩包里，拿出未拆封的纸巾，递到女孩面前，女孩迟钝接过，还没来得及道谢，童橪已经跟着曲明端离开了。
曲明端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路上觑着童橪的脸色，什么也瞧不出来。直到上了车，他还是不放心，便问道：“刚才发生什么？”
童橪抱着自己的小熊包，顺着他的话，回想起来：“她问我，疼不疼。”
曲明端一惊，他敏锐察觉到，这问题背后透露出不详：“那你……疼吗？”
他问得谨慎，也存着打探过往的心思。
童橪看得清楚明白，他侧过身，脸贴在座椅靠背上，对着曲明端浅笑：“其实，我也不记得了。”
得到这样的回答，曲明端心上像堵了团棉絮，透不过气：“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从一个很高的地方摔下来。”童橪简单比划了下，“当时在台上，摔下去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也不记得，究竟疼不疼。”
曲明端捶了下方向盘。
怎么可能不疼？
就算摔下去的一刻失去意识，等人在病床上醒来，短暂屏蔽的疼痛，照样卷土重来。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你是因为这件事，留下后遗症了吗？”
童橪手里玩着小熊的耳朵，目光不着痕迹转向了别处：“后遗症倒也算不上，只是家里人因为这件事吓到了，不同意我继续跳舞。”
后面还有人等着车位，曲明端很快把车开了出去，他再回头和童橪说话时，发现童橪已经抱着那只熊脑袋睡着了。
曲明端定好位置，决定先把他送回家。
童橪听着车内没有感情的导航女声，缩在熊耳朵后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圆圆的熊脑袋，有点小沮丧。
他说谎了。
他不是摔下去的……
是自己跳下去的。
童橪不记得当时，自己怎么跳下去的，醒来的时候，身边围了不少人，脸上都带着泪痕。
最疼他的老师憔悴了很多，看到他醒了，什么话也没说，拨开人群走出去，背影落寞。
哭得最厉害的是妈妈，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红得可怕，扑到他床前，想抱又不敢抱：“然然，你别吓妈妈……不跳了……我们不跳了好不好？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别的都不重要啊……”
当然不好。
童橪歉意地看着她。
他喜欢跳舞，如果可以，他想这么跳一辈子。
可是。
他喜欢的事，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他不能让这么多人，为他担心难过。
会找到办法的……
童橪睁开眼睛，放开了手里的小熊包，曲明端见他动了，笑着对他说了句什么。
童橪没有听清，只是回了他一个很浅很浅的笑。
自己会找到的。
不再受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影响，从而做出危险行为的……办法。
曲明端在小区外把童橪放下，他还有别的事要忙，不能陪童橪进去了。
童橪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大明。”
曲明端还没走，看到他绕过来，连忙摇下车窗：“怎么了？”
童橪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你喜欢我吗？”
曲明端不需要思考：“喜欢。”
“有多喜欢？”童橪追问。
曲明端脸上发热，声音也低了下去：“喜欢到……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
童橪看着他，渐渐笑了。曲明端也不是第一次见他笑，这一次不知怎么，竟觉得炫目，难以直视。
“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曲明端让他逗乐了，真不知道童橪哪里来的底气，他们两人比起来，明明是自己，更像诱拐小朋友的大灰狼：“你要是坏人，那这世上可没好人了。”
送走曲明端，童橪一个人往回走，他对着手里那张不高兴的熊脸，自言自语道：“他是真喜欢我啊。”
小熊沉默中。
“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喜欢我那样，喜欢他呢？”
小熊持续沉默中。
童橪放下熊，轻声自问：“会有那么一天吧。”
自从谈了恋爱，曲明端只要有时间，都会往童橪这里跑，有时送个点心，有时单纯来看看他，说两句话……毕竟，想拿手机和小男朋友聊个天什么的，太需要看运气，不在特定时间段内，很难联系上人。
童橪很快注意到这点，特地为曲明端设置了专属铃声，是最吵，最闹腾，让人听了分分钟想关掉的类型。
两人认识的第二周，曲明端终于拥有了一个完全属于自己，不用理会工作的夜晚。
他始终记着自己的承诺，于是赶来陪童橪过夜了。
曲明端的想法其实非常简单，他是单纯过来陪童橪玩的，两人看看电影，打打游戏，睡前聊聊天，玩累了各自去睡觉……当然，童橪如果想要他抱着睡，他也不会介意的。
晚饭是曲明端主动要求做的，他还顺带解决了家务，里里外外一通忙，只差没把童橪换下的衣服，也一并抱走。
童橪坐在床上，看他把烘干叠好的毛巾，送进卫生间，突然出声叫住他：“大明。”
曲明端转身，鼻尖上还挂着忙碌出的汗珠：“嗯？”
童橪支起一条腿，下巴搁了上去：“你想不想，做那种事？”
啪嗒。
曲明端手里的毛巾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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