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这小子,这个时间点跑到哪个连信号都没有的鬼地方去了?”
连打了三次电话,电话里的语音提示机械的重复,此时拨打的电话正在信号圈外。
千夜满头问号。不应该啊,中也刚刚在信息里说的清清楚楚,下午应该没事,这个时候待在贫民窟的房子里才对,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森医生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
“千夜先生你要离开了啊,明明才接受委托没多久,剩下的工作就要全部转交给中也君了,我可真是亏大了。”
“我本来还想直接邀请你加入港口黑手党呢。”
千夜打电话的空隙对着森医生露出一双死鱼眼。
“直接加入港黑是不可能的,谁要给那个老头子首领打工。不过让我接你们的委托,当当编外人员倒是问题不大,只要你付的钱够多。”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只是森医生的钱太好敲诈了。
森医生摸了摸下巴,转了转眼珠。
“这可是千夜先生你自己说的哦,成为港口黑手党的编外人员。”
“至于找中也君的话,不如去问问太宰君?”
森医生好心的建议。
“我记得太宰君早上告诉我说,他今天好像去找中也君有什么事情。”
噢,好主意。
千夜听着森医生的建议,翻了翻手机通讯录,拨出号码之前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好像没有太宰的手机号码。
打电话的手僵在半空中。
自从上次见了一面,短暂而高度尴尬的交流了一小会,就匆匆忙忙的各做各事。
他和中也轮流守着首领的大门,太宰则是在森医生的吩咐下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不怎么出现在港黑,只去过几次首领办公室,每次路过都行色匆匆,只是对着千夜乖巧的一笑,来不及说上什么话。
唯一说了两句话的一次,还是太宰过来给他递了一小包小点心。
森医生注意到千夜忽然凝滞的动作,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你不会没有太宰君的手机号码吧?”
千夜尴尬的点了点头。
“真的没有。”
森医生脸上露出了微妙的嫌弃和恨铁不成钢,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了太宰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交给千夜。
太宰这小子,平时精明过头,现在居然连手机号都没交换好,实在是不争气。
千夜接过森医生的手机,只响了一声就很快被接通。
“千夜先生对吧,你是要找中也?”
清朗的少年音通过话筒有些失真。
也不知道是因为会议室的信号不太好的缘故,还是太宰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手机信号断断续续,时不时有电流音。
嗯?
千夜把手机拿到自己眼前看了看,确认了自己没拿错,这的确是森医生的手机。
太宰是怎么知道是他打电话的,莫不是在森医生的手机里装了窃听器?
“是的没错,你和中也在一块吗?”
回答了一下太宰的问题,千夜忽然发现自己和太宰见面之后,好像一直没有叫过太宰的名字,太宰本人也一直无视了这个问题,甚至没有好好的自我介绍过。
“要找暴力狂小矮子的话,是在我这边。千夜先生你要见他的话可以到我这里来哦。”
太宰懒洋洋的拉长了语调,在电话里报了一串地址,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被忽然挂断电话千夜懵逼的拿着传出忙音的手机,还给了在旁边听完全过程的森医生,礼貌的告别。
“告辞,森医生,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下次再见,千夜先生。”
森医生像是从太宰那个短暂的电话里猜到了什么,笑的意味深长。
“快去吧,太宰君还在等你。”
推门离开的千夜总觉得森医生这个说法奇奇怪怪。
太宰给出的地址是在贫民窟附近的一个小港口,已经没有船只进出,只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废弃集装箱。
千夜倒是不知道太宰的异能力是什么,只是之前在作者大会上,大概知道他的体术应该比常人要更优异一些。
至于现在这个时间点的太宰,只能说是瘦弱到弱不禁风。
千夜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有一人半高的集装箱上的太宰,思考他是怎么上去的。
“是那个油桶哦。”
太宰像是看穿了千夜的想法,用手指了指集装箱旁边那个已经侧翻的油桶。
千夜毫不费力的跃上了集装箱,在太宰身边坐下。
“其实我更想问,你要怎么下去。”
太宰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可能可以作为新的自杀方式?”
千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了看周围,也没看到熟悉的橘发小少年,询问道:
“中也呢?”
太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我已经打电话给小矮子过啦,他再过个十分钟就能到了吧。”
太宰都这么说了,千夜哪里还不知道中也这老实孩子又被坑了,叹了口气。
中也,长点心啊。
“那么,你把我单独约到这里,是想说什么呢?”
千夜单手撑着下巴,有些好奇的询问。
不然太宰也不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找他。
太宰顿了顿,小声说道:
“我想跟你讲个故事。”
千夜:?!
“有一个孩子,他感受到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你就说这个小孩是不是你自己!
“不管是家里的仆人,还是长久不能见面的母亲,一见到这个孩子总是窃窃私语。”
“啊,多么可怕的孩子啊。修治少爷的眼神真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不应该存在在世界上啊,不应该存在啊。”
太宰在诉说仆人母亲的话语时,表情冷淡,好像在说陌生人的故事。
“那个孩子能看到人心,但是他太傻,看到什么都直接说出来,所以被当成怪物。”
“母亲被父亲厌恶之后,把一切问题归罪到她怪物一样的小儿子身上,疯疯癫癫的每天对他哭诉,狠狠的抽打之后又温柔的抱着他,说着对不起。”
太宰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在夕阳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继续说道:
“所以那个孩子自杀了。”
太宰说到这里,千夜隐隐约约感觉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但是记忆中却没有相关的内容。
太宰看到千夜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兴致勃勃的继续说道:
“他偷了医生为了让母亲能正常入睡的安眠药,一次性吃了很多很多,然后果然失去了意识。”
“不过在那个离死亡最近的梦里,我忽然见到了一个由烟雾组成的人,外表看起来大概七八岁,和那个孩子差不多大。不,能在梦境中出现的应该也不是人。”
太宰的眼睛闪闪发光:“大概是梦境的妖精吧!”
梦境·千夜·妖精:不好意思我不是,但是你小时候是真的有点可爱。
“那个孩子询问梦境的妖精,你是谁,然后梦境的妖精回答说,他是要毁灭世界的魔王。”
太宰的声音明显在忍笑。
太宰说到这里,千夜已经基本能确定这个无节操在人家梦里乱窜的梦境妖精,就是他自己。
千夜默默捂脸。梅林就算再厚脸皮,也是不会说这么羞耻的话的。不过他现有的记忆中没有这么一段往事,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这段记忆存在于梅林帮他封印住的那段幼年记忆里。
千夜还幼小的时候,神秘侧的力量已经临近枯竭,不甘被强行灭绝的幻想种在完全消失之前,把最后的力量和祝福给予了因为幼小而逃过一劫的千夜。
被已经消亡的神秘侧给予全部祝福和力量的幸存者。
所以白兰在离开之前才会说他是被消亡者祝福的倒霉鬼。因为这份祝福实在是太过压抑和沉重,饱含恶意的不甘和怨念,直接把还处于幼年期的千夜给逼到崩溃。
崩溃的结果就是,千夜自己的神志差一点就被祝福中残留的记忆破坏,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一些灭绝种族的意识频繁出现,千夜自身的意识被压制。尚且幼小的身体完全无法控制被强行给予的庞大力量,按照梅林后来的说法,似乎还进行了不止一次的时间穿梭。
为了稳定千夜的精神,控制住那些乱窜的记忆,梅林和他千夜自己合力封印了那段时间的所有记忆,等到日后哪一天千夜自己有能力控制住自己的力量,再解开封印。
只是那段记忆太过于黑暗混乱,千夜虽然成年后已经能勉勉强强控制住力量,也没有解开封印,只是把这段记忆给埋藏在记忆深处。
所以他才会不记得自己遇到过太宰。
太宰手撑着下巴,继续说道:
“我告诉他我是个怪物,我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资格。”
“结果他把我打了一顿。”
太宰委屈巴巴,千夜默默点了点头。
虽然不记得,但直接上手打的确是他小时候的风格。
“他告诉我说他自己也是个怪物,但是他有活下去的理由,也一直在努力学会融入人类里去。”
“所以他希望我也能找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梦境妖精说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但是他承诺,如果有缘分能再遇到的时候,愿意记住我的名字。”
太宰期待的注视着周身已经出现紫色烟雾,身体逐渐虚幻的千夜,希望能在他离开之前得到一个答案。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但是你愿意记住我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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