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进行到一半,多数刀剑付丧神已经喝得微醺,就连审神者也偷尝了几杯果酒,迷迷糊糊地继续跟身旁的短刀们讲故事。
三日月滴酒未沾,习惯性地端起一杯茶走到门口,拉开障子。庭院中的夜景映入悬着新月的眼眸,含着无尽的空宁与悠远。
一阵清风吹入,伴着花香,驱散了屋内部分酒气。
屋内的髭切百无聊赖地倚在沙发上,视线漫无目的地轻扫,顿住。
月色下,深蓝的身影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华美狩衣上点缀的新月图案似乎也在发亮,而那副昳丽的面孔上,竟隐隐透出一股寂寥。
在想什么呢……露出这样的表情?
髭切目光微沉,随即勾起唇角,从旁拿了一杯香槟,缓缓朝那人走去。
看到对方手里的茶杯,他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直接伸手过去。
蓦地,三日月感觉到手上一轻,茶杯被一盏透明的高脚杯替代。他略惊讶地转过头,看到了面前的付丧神。
“髭切殿?”
髭切唇边挂着玩味的微笑,轻轻晃了晃手里的茶杯,仿佛这是一杯美酒,“茶水虽香,可这个时候不应该尝一尝酒的滋味吗?”
三日月微微一怔,继而笑道:“酒这种东西,只能让人短暂地忘却烦恼罢了……还是少沾为好。”
髭切将茶杯抵在唇边,轻啜一口,神情颇有深意,“难道说……三日月殿心中有什么烦恼吗?”
金发的付丧神逼近几步,茶金色的眼眸被月光映照得熠熠生辉,一反平日的散漫,源氏重宝在此刻锋芒毕露,威势慑人。
让髭切没有料到的是,三日月不仅没有反驳,反而垂眸叹息。
“确实是有……”
他伸手撑在门框,语气轻缓,柔和的目光像是深海的旋涡,要把面前的身影吞没,“是关于什么的呢?或许我可以帮忙。”
三日月沉吟片刻,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一些小事而已。”
髭切挑眉,这显然是不愿让他知道的意思,但总归还是好奇啊,到底因为什么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正打算追问时,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喊声打断了。
“呔!髭切大人!”
狐之助颤颤巍巍地挡在三日月身前,像只护食的小狗,“请请请您离离离三日月大人远一点!”
夭寿啦!它刚刚在楼上往下看,髭切大人居然在壁咚三日月大人啊!这怎么可以!
髭切诧异地看了眼狐之助,脚下却没有移动半分,眯起眼道:“哦?为什么呢?”
怂蛋狐之助立刻缩起尾巴,“不不不为什么……可可可是……!”
灵光在这危机的时刻突然乍现,狐之助冲三日月道:“三日月大人,那个,那个,审神者大人喝醉了,好像有些难受,您要不要去看看……”
对呀!三日月大人一直是审神者大人的近侍刀,听到这个一定会去的!
不出狐之助所料,三日月眉头微皱,“喝酒了吗……”他向髭切辞别,把香槟重新递回对方手上,“抱歉,我去看看主殿。”说完,转身向屋内走去。
狐之助舒了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尾巴,太好了,把三日月大人救出来了!
“狐之助,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髭切倚墙而立,稍稍偏过头来,手指感受着杯柄上面弥留的温度,澄亮的酒液一如月色般空明,诱人的芬芳却远比不上刚刚那人的一分。
狐之助回过头,看到髭切似笑非笑的恐怖表情,惊得整个狐狸炸了毛,完、完了,它忘了还有髭切大人……
三日月大人救命!!!!!
……
三日月回到前厅,脚步戛然顿住,放眼望去,满地都是喝醉倒下的身影,以及胡乱摆放的瓶瓶罐罐。
还在厅中的十几个付丧神里,竟然只有药研还清醒着。
三日月正往里走,抬脚便踢倒了一只不知潜藏在哪里的杯子,发出一声脆响。
黑色短发的短刀听到动静后抬起头,紫色的眼瞳望过来,“啊,三日月殿……”
他微微侧身,将脚下的空瓶子推走,留出一个空来。
三日月循着地上仅剩的空隙来到药研身边,看到了趴在桌上的审神者,满脸红晕,一看就喝了不少。
“……主殿?”三日月试着推了推少年。
“唔嗯……”
完全没有意识了。
三日月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短刀,“怎么喝了这么多?”
药研十分无奈道:“大将看上去很开心,怎么劝都劝不住,加上乱他们一直起哄……”
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倒在身边的弟弟,那头浅橙色的长发乱作一团,醉醺醺地仰倒在地上。
三日月环视四周,果然没有看到一期一振的身影,如果对方也在的话,肯定不会让他的弟弟们喝这么多酒的……就算是果酒也……
等一下,不仅一期一振不见了,小狐丸、鹤丸他们也不见了。
“小狐丸他们呢?”
药研想了想道:“之前就离开了,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三日月点了点头,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年扶起,“我先送主殿回楼上,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等明天再打扫。”
药研扶着桌子站起来,连忙道:“三日月殿!请等一下。”
三日月回过头,“有什么事吗?”
“嗯……这个请您收下。”药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递到三日月手上。
“这是……?”
“这是我新研制的药膏,您平时很辛苦,如果感觉肌肉酸痛或者出阵受伤,涂这个效果会很好。”
说完,这振平日看上去成熟稳重的短刀略显不安地推了推眼镜,白皙的脸上透出一丝不明显的浅红,他向三日月微微躬身,把躺在地上的乱藤四郎架起来,“那么,我先回去了。”
三日月怔了半晌,笑着将药瓶收了起来。
“哦呀……真是贴心呢。”
将审神者送回天守阁后,三日月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至于前厅里那些醉倒的刃……?
嘛,如此不知节制地放纵自己饮酒,还是任凭他们在那睡着吧,烂摊子还要让他们睡醒起来收拾呢。
三日月一拉开房间门,就获得了一个熊抱。
“……小狐丸?”
待他看清面前的人时,却踉跄着被对方推到了墙上。
真·壁咚。
小狐丸的脑袋在三日月肩上蹭来蹭去,嘴里小声嘟囔着,“三日月……”
三日月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笑眯眯道:“怎么了?”
这个世界的小狐丸还真是爱撒娇呢。
小狐丸一动不动地趴在三日月肩上,死活不肯抬头。
三日月见他不配合,双手慢慢摸到藏在蓬松发丝里的耳朵,揪住,拽了起来!
“……”
“……”
面面相觑。
三日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小狐丸,你这是怎么弄的?”
鼻青脸肿的小狐丸抓了抓头发,“啊……去手合场切磋了一下……”
鹤丸和一期一振那两个家伙居然一直照着他脸打!而且还二打一!要不要脸!
“这样啊……”
三日月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小狐丸脸上的伤口,小狐丸倒吸了口凉气。
“好痛……”
作为几刃中生存最低者,小狐丸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三日月把小狐丸领到桌前坐下,“手合不是过几天才轮到你吗……我给你涂一下药吧。”
“屋里太闷,没事干就出去切磋了……”小狐丸捂着脸道。
总不能告诉三日月是因为主动约架吧!
小狐丸看到了桌上陌生的药瓶,拿过来端详一番,“这是什么?”
正在壁橱里找棉棒的三日月回头看了一眼,“啊,是药研给我的。”
“药研?”小狐丸了然,哦,一期一振的弟弟。
想到一期一振一直被十几个弟弟明里暗里下绊子,小狐丸暗爽。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明天给粟田口的短刀们买糖吃。
三日月刚给小狐丸贴上药膏,就听到了门被突然打开的声音。
鹤丸几步冲了进来,“哇,你果然在这里!”
偷偷来找三日月!要不要脸!
他直接跨过桌子,跳到三日月身边,撸起袖子,佯装可怜,“三日月,你看我也受伤了~也帮我上药吧?”
三日月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光洁的手臂,微微眯起眼,终于发现了蚕丝粗细的划痕。
“……幸好来得早呢。”
鹤丸紧张兮兮地凑上前问:“来晚会怎么样?”
看吧,三日月最关心的是他!
三日月微笑着,把药膏狠狠压在鹤丸的伤口上,柔声道:“再晚就痊愈了。”
鹤丸抱臂:这就是幸福的痛苦吧!
等把两刃赶走之后,三日月决定去院子里散散心。
刚走下缘侧,他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这边缓缓走来。
三日月顿住脚步,静静等待对方走近。
来人是一期一振,肩上的护甲还未卸去,手中握着赤鞘太刀,似乎是从手合场的方向过来的。
所以……刚刚是他们三个在切磋?
一期一振低垂眼眸,金色的眼瞳流光一般晃动,“三日月殿……刚刚的宴会我看到您站在门口……是有什么心事吗?”
露出那样的表情,实在让他放心不下啊……
这么想着,一期一振握拳,如果不是半路被小狐丸拖住,他当时就去询问三日月殿了。
三日月轻轻点头,眉眼间尽是舒缓的笑意,“是这样呢……”
一期一振的目光中流露出几丝担忧,“您在为了什么困扰?我可以帮上忙吗?”
“我在想……”
三日月慢慢走向庭院,语气飘渺,让一期一振的心紧紧揪起。
之前在檐下回想这半年来的记忆,这个刃缠着他睡,那个刃要抱抱,腻腻歪歪黏黏糊糊,关怀备至撒娇卖嗔,本以为是新生的本丸内部感情深厚,到头才发现这都是对他一人。
纵使胸怀宽广(心大)如三日月,也发觉了其中的微妙。
三日月回过头,朦胧月色下,超脱尘世的华美姿容愈发难以用言语形容。
一期一振呼吸一滞,静静等待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三日月微微一笑,“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去万屋多买几本教育手册。”
本丸的幼儿教育可能哪里出现了问题。
一期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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